北棠妖抬起一只手帮她擦了一把眼泪，却把她好端端的一张脸给擦了：“乖，不哭。”

利箭破空而过，像是炸裂的山峦，直奔着汪直的眉心！

不等身侧的士兵反应过来，他便觉得手一松，手中的银月弯弓已经一把被虞挽歌抢了过去。

她咽了口口水，觉得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开始变得不均匀了起来，她从未看过这么骇人的场景，甚至在汪直那好似抹了面粉一般的脸颊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可是饶是如此，刚刚还谈笑风生的北棠海，此刻也已经满脸严峻，身上的战袍也已经被划破出无数道口子。

虞挽歌愣愣的站在那里，而此刻，地面上的情景已经好似转变过几个世纪。

“北棠妖...”虞挽歌哽咽着开口，不断像北棠妖靠近。

她清楚的瞧见，北棠妖那卷起一地落叶的剑竟然被他身上的皮肉生生折弯，而北棠雪手中的刀奋力砍在他的身上，竟然只是砍的刀刃外翻，而他那一身的皮肉却只是破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口子。

连如此坚硬的山壁，她的箭都能没入两尺，可是射在汪直身上，却只是给他造成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伤口，可想而知，此刻的汪直到底有多么可怕。

“公子...我..我好庆幸...庆幸...今天竟然..竟然跟着你..你..一起..来了...原本..我..我还是..有些后悔的...可是如今..我却无比..无比感谢..老天...”韩若曦断断续续的开口，微不可查的声音几乎被这战场的厮杀所淹没，可是北棠雪依然听到了，虞挽歌也听到了。

此刻下方的战况惨烈，全然不像是海边那样的顺利，而更是远远超出众人意料之中的则是汪直的厉害。

益多多在一旁看的也是眉头紧锁，谁也没有想到

不过眨眼之间，手中的利箭已经飞驰而出，目标正是手执利剑的汪直。

原来，韩若曦跟着上了战场之后，试着杀了几个人，却发现自己怕的要死，终究做不来这种杀人不眨眼的事，更不要说心中的恐惧和愧疚了。

虞挽歌看着那只穿透了他的利箭，双手颤抖不已，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翻江倒海的绞痛，压抑的让她仿佛难以呼吸。

一直到不久前，她眼看着汪直在北棠雪和北棠妖的夹击下节节败退，似乎难以抵挡，就连他身上的黑色软甲也都裂开。

“若曦..若曦..你挺住，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虞挽歌哽咽着开口。

“不..不可以...”虞挽歌不敢再看，素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弓，撒腿便开始往山下跑，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阻止这一切了。

可就在他们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汪直却忽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虞挽歌接住绳子之后，在自己身上绕了一圈，而后便放开了动作，朝北棠妖的方向过去。

原本只裂开出几道缝隙的黑色软甲，却在他暴涨的肌肉下被撑破，原本的黑色袍子一瞬间震裂成漫天的碎屑。

在他们交手后的几个瞬间，她是便清楚的意识到局势的转变时。

不过他到底还是比较冷静的，眼见着虞挽歌就这样下去，心头一紧，连忙让人放了绳子下去。

“皇后娘娘，接绳子！”益多多奋力甩下一根绳子。

可让虞挽歌震惊的是，自己那一箭竟然只在汪直的身上留下了一道血痕，他连身形似乎都未曾动过。

虞挽歌转过头，不敢再去看这揪心的一幕，举目望去，遍地狼烟，烽火燎原，这原本秀丽的河山，如今却是这样的满目疮痍。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记得她躲在屏风后面偷看着他同西陵的帝后交谈，记得她第一次同他红鸾帐暖的样子，记得她宽慰自己原谅自己时的豁达，也记得她第一次坐在床边抱着他们的孩子，还记得生死那一瞬，她飞身而出，却决绝不悔的样子..

“嗯，我混蛋。”

虞挽歌别过头，似乎难以接受不久前还鲜活的生命，在这一瞬间竟然变得如此透明。

山壁上陡峭的岩石刺穿了他的脊背，北棠妖闷哼一声，已经满头大汗，眼中带着一抹隐忍，却转瞬间跌落。

仰起头，天空依旧湛蓝如洗，远山也依旧泛着青葱翠绿，可是，这一道道无辜的亡魂，到底要在何处安息，那些抛洒的热血，又能灌溉出怎样的锦绣河山！

将箭矢拔下之后，益多多将又放了些绳子，两人平安落在地面，只是北棠妖的步子却已经虚浮的不得了了。

“不！北棠妖！”眼见着他竟然要再次被甩到山崖下面去。

她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变化，只瞧见汪直那本是有些瘦弱的身上竟然有着一块块骇人的肌肉，而他的皮肤上更是被一层白色的粉末均匀覆盖，说不出的诡异。

虞挽歌鼻子一酸，眼中的泪水再次落了下来：“北棠妖。”

虞挽歌红着眼眶，不断的擦着脸上的泪水。

就在汪直再次打算出手的时候，北棠海已经飞身而下，拦住了他的去路。

一瞬间，世界变得寂静了，天地也都寂静了，没有喊声叫声厮杀声，那些以命的相搏的士兵们好似都变成了一个个慢镜头，在血染的江山之下，渺小却英勇无畏。

在汪直回头的瞬间，她瞧见那一双瞳孔里充满了血红，眼角夸张的挑着，满头的灰白的发丝和眉毛，竟然一瞬间变得纯白，疯狂的暴涨着，像是一根根倒刺，骇人不已。

虞挽歌收回目光，快步走向北棠雪和韩若曦。

看着没入山壁足足两尺深的箭矢，虞挽歌不禁感到心凉。

汪直的剑气逼人，轻易就没入了她的娇躯，甚至在穿透之后，再次没入了北棠雪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汪直一个甩手，左手成拳，却将北棠妖震飞出去。

跑着跑着，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半山腰，愣在那里。

“胡说些什么呢？北棠雪一直都是喜欢你的，不过是他自己不曾发觉罢了，他这个人性子有些淡，只要你一直陪在他身边，长长久久，历经岁月，一直到白头偕老，你终究会成为他心尖上那个无可替代的存在。”虞挽歌笑着揉了揉韩若曦的头。

韩若曦同样扯出一抹荒凉的笑意，眼中是一抹无奈和复杂：

可是，那不是她想要的，她永远都记得当初那个一身白衣，芝兰玉树，温润无双的翩翩公子，他就好似踏着漫天的云朵而来，就那样轻易的飘进了她的心底。

韩若曦听到北棠雪的话，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意，轻声道：“公子..若是觉得亏欠我太多..就报答在虞姐姐身上吧...”

虞挽歌跪坐在一旁，看着双眸微垂的韩若曦，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北棠雪静静抱着她，看着虞挽歌的双手捂住了她的胸口，可是那涓涓不断的血液却依旧任性的翻涌着，像是要透支这个年轻的少年的生命。

“嗯，我在，我在。”虞挽歌强忍着笑道。

她希望他可以永远如此，做他想做的事，爱他想爱的人，不用背负仇恨，也不用背负罪责，更不必带着愧疚狼狈的走过这一生。

说时迟，那时快，汪直手中的剑瞬间就要没入北棠雪的眉心，似乎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虞挽歌抽了抽鼻子，强忍住心底那一片空空的麻木，派遣士兵立刻将北棠雪和韩若曦的尸体带走。

转头看向北棠妖和北棠海的战局，不过片刻之间，两人就已经狼狈不已，原本就受伤不轻的北棠妖，此刻更是满身血迹。

可偏偏，那作恶的人，依旧是意气风发，满脸狰狞的笑意，带着不可一世，称霸天下的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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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汪直一定是变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