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煞孤星这个事晓得的人并不多。毕竟会观天象的无非是各个皇室的钦天监几位资深人士及得道的一些高僧大道。像这种事即使钦天监的人观得出来,除了上报,是万万不敢将消息捅出去的。至于民间的大师,能称其为大师,必然是得道高人,自然也不会泄露天机惑乱天下。这四个字从一个礼部尚书口中说出,且那位尚书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精明的人,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苏浅没有留下活口查证也是无奈。那样的糊涂人即便去审问也问不出个有用的消息。或许连他自己都迷蒙着此事,不过是个道听途说来。不过那道那途虽然他迷蒙,她和上官陌却也未必不能探出个一二来。况且楚渊应该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由他过问或许更合适一些。毕竟是在他的地盘上,行事方便。
苏浅想着且等一等楚渊的消息。
眼下却有一件兴趣所在的事想要办成。她前世一个教书育人的教书匠,延续到今生,做了公主,所爱也终没有变成谋权弄术,无非还是个教书育人。此时便想着在楚国建几所书院,做些实事儿。因她一介外国公主,将来要嫁的铁定是上官陌,终不可能指望在楚国政坛上玩儿出点成绩来,也就只能干点儿喜欢干的。
一顿颇丰盛的午饭后,她命人在梧桐树下置了一张书桌。
时值深秋,午后的阳光透过稀疏的黄叶流金泻玉般洒在桌案上,形成一段斑驳陆离的光影,看着都觉舒心。苏浅在桌案前手执一管小号紫毫,缓缓书写她的办学计划书。这份计划书她需要面呈楚皇,因此上书写的还算认真,比她平时贯写的无章狂草收敛了许多气势,看上去倒是一篇根骨极佳又中规中矩的好字。计划书打算在轩王爷大葬之礼之后再呈上去,倒也不急。
隔湖相望,上官陌在对岸花园里拿把锄头在锄花,月魄在打下手,一趟又一趟往花园外搬锄下来的花。抛开他们现在干的这件不算很雅的事,远远看去,月白的身影雅致雍容
,就连锄头都挥得优雅如画从容似仙,令这厢偶尔飘过去眼神的苏浅受用无限。心下却抽搐:此情此景,表哥他真的能安心给轩王爷守灵么?
太子府大管家蹲在花园外急得抓心挠肝,却又不敢上前阻止。看得人心下不忍。
这竟是用强的么?而且苏浅以为至少上官陌会把这些奇花异草移到别处去栽,减少些楚渊的心疼。但没想到竟是如此暴殄天物,一把锄头一挥便都铲了。她看得都觉心兹拉兹拉疼。
不过话又说回来,上官陌会在意楚渊心不心疼么?他见他心疼大约还会在伤口上撒把盐才对。
未时初,归云苑来了访客。美丽的少女从吊桥上迤逦而来,比之数月前丰盈了不少,气质亦温婉沉着了不少。
少女正是楚鱼。上官克命定的和亲之人,如今封作锦荣公主。
“浅姐姐,数月不见,我真是想你,你还好么?”楚鱼刚下吊桥就喊了起来。
苏浅合上手中的册子,揉了揉眉心。果然天性使然的东西,后天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看上去再温婉沉着也是个叽叽喳喳的麻雀性子。
一旁楚梦端了杯茶水递给苏浅,温声道:“浅姐姐喝杯茶润润吧。”
苏浅将茶接了,端在手里拿杯盖浮了浮水面上的茶叶,啜了一口,笑道:“你这是去芙蓉殿那边取的水吧,清云山上引下来的水,泡茶果然好。只是你身体还不好,以后别跑那么远。”
楚梦柔柔一笑,道:“也不是什么重活儿,我还好。况且身体已经好多了,我就是活动活动身体,顺便装了一壶水回来的。”
苏浅笑了笑没再说话,抬眸看着楚鱼。楚鱼的目光却落在楚梦身上,惊讶之色显而易见,“梦姐姐,是你?你这是好了?”为什么她的话语里是惊讶而非惊喜,苏浅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按说当初这堂姐妹二人形影相吊,四王爷府出事的时候楚鱼还曾哭着喊着来求她救楚梦,此时楚梦活生生站在这里,她当该高兴不是么?小女生的心思还真不是她这等老妖婆能猜得透的。
楚梦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站在苏浅一旁不再言语。
苏浅淡淡一笑,目光在两人身上微妙地掠过,道:“锦荣公主是来看克皇子的吧?”
楚鱼的小脸蛋立时红了。她本就生的圆脸,这些日子更是圆润了不少,以前小苹果似的一张脸如今成了个大苹果,红扑扑亮闪闪的。扭了一下身子,娇嗔道:“浅姐姐你这是打趣鱼儿呢,鱼儿不和你玩了。”
“不和我玩你好去和克皇子去玩?克皇子如今好像就在东殿呢,今日没见他出去。你过去大概能撞个正着。”苏浅挑眉笑着。逗趣这样的情窦初开的小丫头本就是件很有趣的事,况且她又是这种恶趣味的极度爱好者,只恨不得把小姑娘逗得从一个红苹果化身成一颗红樱桃,全身上下滴着水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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