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噗嗤笑出声来。
崔梦雪横她一鼻子:“你还笑得出来!”
楚哲抽着嘴角看她。眼神里写的是和崔梦雪一个意思。
苏浅强忍着笑道:“我哪天御驾亲征一回,让你见识见识到底是他灭了我还是我灭了他。”
心里却悲凉得很。
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造化它果然很会弄人。由不得她不信。想起那个谶语。悲凉的心又凉了几分,简直就成了数九寒天里的冰凌子。
崔梦雪撇嘴,上下打量着她,凉凉道:“就你这副弱样子,出去也只有给人灭的份儿。”
苏浅就吸了吸鼻子,扁扁嘴,“我被灭了你就解恨了?”
看崔梦雪语塞咬牙切齿的样子,凶狠出一副娇俏样来,她忍不住又笑了一声。许久不同他斗嘴,倒是这一回很过了一把瘾。
笑完了,一声轻叹,道:“该来的躲也躲不开。怎么办?只能死命扛了。”蹙眉问道:“怎么楚渊御驾亲征的事我却不知道?不是说出征的是他楚国的兵部尚书迟勋么?怎么消息出了这样大的纰漏?是谁负责刺探楚营消息的?”
楚哲道:“已经着人去把传递消息的人拿下了。倘或只是办事不利,无非是不再录用。倘或是查出他假传消息,自然是像对待所有细作一样,牵出他的上下线,杀无赦。”
苏浅点点头。
生逢乱世,就是这样残酷。
就算是和平时代,也容不得细作的存在。何况是几国混战的乱时节里。一个不慎,因一个细作而亡国的例子也不新鲜。
默了一瞬,道:“墨翼呢?让他亲自去办这件事。这是他擅长的领域。”
楚哲和崔梦雪就同时腿肚子抽搐了一下。
墨翼擅长的领域,别人不晓得,青门的老人儿们却都有所耳闻。楚哲也是最近同崔梦雪走得近了,才晓得。这位墨大爷,作为如今最为神秘的凤凰阁阁主,苏浅曾经的御用车夫,最擅长的,据说除了赶车,还有就是刺探消息,再就应属逼供刑讯。据说落在他手上的犯人,就算是最硬的骨头,也从没有一个不招供的。究竟是用了怎样的刑讯手段,能做到这样,楚哲听崔梦雪说过一个故事。据说当年祖璃在乾州城落在了苏浅手上,送给墨翼逼供。好好一个少年,本是何等张扬无忌,重见天日之时,除了一张脸还是完好的,身上已找不到一块好皮。这还只是外面看见的,内里骨肉受的折磨,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到最后,这位小将军不但和盘托出冥国,还投在了苏浅手下。后来送给楚渊,那已经是被墨翼管教好了的祖璃了。
搬出墨翼来,显然是苏浅也对楚渊防的紧。几位没明说,却都心照不宣,这位谎报军情的,无非是楚渊的人。
其实苏浅她,外表看来最是随和懒散,骨子里的狠和无情却是不亚于那几位中的任何一个。她就是一块万年的坚冰,也唯有在上官陌面前的时候,才会暖化成一滩春水。
幸好,这块坚冰没有真的融化得忘了自己原先是个什么样子。楚哲和崔梦雪再同时挑了挑眉梢。
但,楚哲和崔梦雪思绪同时又一转。这一回上官陌做的这件事太伤人,连他们这些局外的铁血男人都觉得伤,不晓得苏浅她已被伤成什么样了。外面看来她似乎没什么,只是她一向会演戏,心里想什么从不叫人猜得透。再遇见上官陌的话,不晓得会回敬他什么。那一段惊世骇俗海枯石烂情不变的爱恋,不晓得是不是就此真的完蛋了。
这两人的未来已是如此扑朔迷离。而天下之未来因为这两人扑朔迷离的未来变得更让人无法预测。
真是让人头疼。
“你们想什么呢,一会儿忧一会儿愁,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又茫然的。我说找墨翼来办这件事,你们究竟听见没有啊?”苏浅眯眼瞧着两人。
魂魄乍然回归,两名青年同时“啊”了一声,继而有些羞赧,楚哲忙道:“正好墨翼在苏都养伤,臣一会儿就顺便去一趟墨府,将这件事交代给他。”
苏浅顺便问了一句墨翼的伤势,晓得不过需将养着之后,便道:“一会儿走的时候顺便去我小厨房里拿些补品带给他。我这些天也没腾出点工夫去看看他,叫他好一些了就来宫里吧,我这一时也走不开。”
她关心别人似已经成本能,不晓得何时起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楚哲低声应了一声。
他其实还是喜欢往日无情冷血的苏浅,活得多么潇洒恣意。
看楚哲一副闷闷的样子,苏浅挑眉:“怎么,你也想要补品?怪我没给你?唔,如今你还是住在宫里么?明儿起叫御膳厨房给你特例做些补品就是。话说回来,你回来后我吩咐过御膳厨房,对你的饮食格外注意些。难道是他们偷奸耍滑?”
楚哲就气愤地甩袖而起,“没办法好好和你谈事了。”鼻孔里哼出一声,怒气稍微压了压:“今晚也没什么别的好谈的了。明日上朝再议便是,帝凰姐姐,臣就告退了先。”
苏浅埋首奏折,朝两人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们俩都走吧,有事明日上朝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