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惊什么讶,不是早晓得我来了。好像睡得很熟似的,鬼才信你抱着美人还能睡得着。”
被顶头上司抓包不恭敬,墨翼干咳了两声,蹭下床来,自动地走到苏浅面前,态度拿捏得十分恭谨:“帝凰亲自前来,是有什么事?”
苏浅懒懒舒了舒脖子,道:“没有什么事。就是有些心塞,随处溜达溜达。我要去做一件事,你弟弟他要挟我不让我去。”
“唔,那就不要去了。墨凌虽然是个不着调的,但有些事情还是有分寸的。”
墨翼轻描淡写地道。
苏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润雨也忍不住斜眼看他。
这话的言外之意,墨凌虽不着调,却还是有分寸的,那被墨凌阻拦的那个人,是连分寸也没了。
那个人,很不幸正是他兄弟二人的顶头上司,眼前正斜眼瞄着他的苏浅。
在顶头上司面前含沙射影说她的坏话,墨翼小伙子很够胆子。
苏浅今日愁肠结愁肠,却无心搭理这个茬,只瞪了他一瞬,便挪开眼,手捏眉心不说话。眉心被她捏得一朵红海棠一般,看得润雨眼抽:“帝凰,别捏了,再捏明天该淤青了。”
苏浅叹口气,放下了手,没甚焦距地望着润雨,随口问:“雨儿,我来战区之前,顺便去看了一眼你爷爷。不过才一年,英雄老矣。”
润雨垂眸,“是他的命,也是他自找的,怪谁呢。当年大爷爷和爷爷将饿死之际,是苏启阳的爷爷施了一饭之恩。自然,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他选择了助纣为虐这种愚蠢的方式来报恩,就算万死也难辞其咎,今日还能留在苏都,虽然是在大狱里,但帝凰你心慈善待于他,他也算安享晚年了。”
苏浅抬眸望着她,有些语重心长:“雨儿,别胡说。润爷爷虽然一直在帮苏启阳父子,但他没有像苏允洛一般屠戮生灵。往严重点说,也不过是个从犯之罪。况且,几年前乾州之难我去密州借兵,润爷爷肯将你们润家年轻一辈最杰出的的四人和十五万精兵借给我,便可见他心里早已不想与他们父子为伍,便用这种方法将兵力偷挪出来。”
润雨轻轻哼了一声,又有直抒胸臆的一叹,脸色稍好一些,抿唇道:“也算他没有老糊涂,做了这么一件聪明事。”
苏浅不禁有些莞尔。
即使自小被当做带兵的战将培养,即使这几年也经历了许多变故和疆场上的腥风血雨,润雨倒还是有些纯真可爱的小女儿形状。
苏浅自觉有一颗历尽沧桑的苍老的心,比如今关在大狱中的润青不遑多让。于是近年尤其喜欢这样性子活泼爱憎分明的小娃娃。
墨翼便有些感慨:“英雄老矣,帝凰近年来也越发沉静端肃了。”
沉静端肃,这本应算是个夸奖人的好词,墨翼的意思苏浅却十分明白,这是说英雄被岁月大浪淘沙了,她也被岁月洗得陈旧了些。
她确然是没有前几年的兴致了。
眼一横,轻哼了一声:“你干脆说我美人迟暮还顺耳些。”
帘外传来一声低斥:“瞧她这轻狂样子,哪里有一点沉静端肃的形状?你是被沙土迷了眼了吧?竟然还能看出她沉静端肃。”
墨凌踏着话音而入。
苏浅淡淡瞥了他一眼,悠悠道:“我实在不想看见你,才躲来了这里,你倒是追得紧。放心,我不会悄无声息就去敌营的,你大可安心回去想你的作战计划去。”
墨凌蹙眉望着她。
这个形容,是还在治气?
他觉得她最近不是沉静端肃了,而是越来越小家子气了。人都说一孕傻三年,敢情她这是还没恢复正常?
墨凌微微一叹,摊开手掌心,一只洁白无暇的鸾鸟飞出手心,扑棱棱落在苏浅手上。
“方才出大帐时遇上的,就给你送过来了。”墨凌淡淡解释。
苏浅有些回不过神来。这是她的小白。小白来了。毋庸置疑是替上官陌来送信的。她惊叹于外面那么乱小白它居然还能安全飞到这里,可见它是多么机敏的一只鸾鸟。也十分恼怒外面那么乱上官陌竟然还派小白出来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