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赤虎应着,护着他往前院走去。
“开城门。”下了命令,国主晟丰佑拍了拍弟弟的肩,说出了另一番话,“阿泽,莫要太过伤心。等你心情好点进宫来教教你几个侄儿的武艺。”
国主一马鞭抽在了他身上,怒道:“阿泽,你这是要哪样?”
他越是如此,杜彦疑心越重,低声对晟丰佑道:“国主,今晚另还有人闯赵家织坊。有士兵瞧着像是唐将杨静渊。已趁夜逃了,不如留下杨季氏……”
“王兄,赵副使连尸首都不肯给我。我踹了他一脚,这会儿怕是下不了床了。”
马蹄声清清脆脆地踏着石板路,离城门越来越近。城门关着,晟丰泽不可能撞破城门离开。他这是想怎样?逼清平大人下令杀他吗?他疯了吗?蚩狂悄眼望向杜彦。一心跟随清平大人,他也没想过能公然下令杀了晟丰泽。
杜彦心想,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晟丰泽强闯城门,他就只有下令射杀了。等他大仇得报,再任凭国主处置吧。
“国主驾到!”
“死了?她不可能死了!”赵修缘大叫一声,伸手就去揭裹在季英英身上的披风。
墙轰然被锤出个大洞。
奔得近了,左右一片跪倒山呼国主的声音。晟丰泽没有下马。
晟丰泽没有躲闪,一身寂寥:“王兄,恕阿泽无法给您行礼了。”
晟丰泽说到这里,目光盯在了杜彦脸上,“那是恨不得她去死的赵副使家呢。赵副使用镣铐锁着她。失了火也跑不出来。送她进赵家织坊时,清平大人可有顾念过她是阿泽喜欢的女子?王兄,我今天没有回太和城,我只想去瞧瞧她在赵家过得好不好。”
脚步所到之处,士兵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杜彦脸色大变。
国主瞥了眼他怀里露出半张脸的季英英。脸熏得黑黑的,嘴唇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一动不动。他想到白天她的肌肤与美貌还映亮了他的殿堂,心软了下来:“阿泽,王兄的话你不听了吗?你公然违拗王兄的禁足令,又夜闯赵家织坊。你告诉王兄,你要怎样?”
“国主!臣觉得那杨季氏之死有疑。”杜彦越看越心疑,不甘地望着两骑消失在夜色中。
阿泽难道为了这个妇人和杨静渊勾结?国主皱紧了眉,看向晟丰泽。
“英英!英英她怎样了?”赵修缘见晟丰泽抱了人出来,顾不上灭火了。
“殿下。国主令你禁足。您深夜却出现在太和城。再则,锦业坊今夜除殿下外,另有人欲闯赵家救走杨季氏。武艺高强,看身形似杨静渊。这太和城的城墙也没能拦下他来。殿下如今也要离城,这事未免太巧。”
晟丰泽摇头:“我要带她回白涯宫。”
兄弟二人没有再说话,彼此盯着对方。风一吹,湿漉漉的披风裹在身上,季英英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寒战。
晟丰泽冷冷说道:“走吧。”
蚩狂也松了口气,跟着他下了城门。
晟丰泽催马前行。杜彦的瞳孔因紧张而收缩,双手掌心沁出汗来。
见他木着一张脸,一副生死随意的模样。国主想起了这个兄弟的好。攻唐时,晟丰泽一不想战场多添杀戮。更担心大唐报复。自己等不及,一心攻唐。晟丰泽二话不说领了兵。他到现在只喜欢过一个女人。由得她往他胸口插了一刀,他还是喜欢着。
晟丰泽狠狠一拍马臀,与赤虎疾驰出城。
如此,那便去死吧!杜彦咬紧了牙关,眼中一片狠绝。他缓缓抬起了手掌。蚩狂紧张得深吸了口气。
杨静渊来了,她一口一个“您”。晟丰泽眼睛酸涩,他想,是被这烟熏得。为了杨静渊,她以死相逼,不过是想让他放杨静渊安全离开罢了。
“国主明鉴。益州府掳来的织锦人家,唯有赵家最了解杨家锦。臣一心为了织浣锦,没想到赵副使竟公报私仇。臣识人不明。”杜彦赶紧请罪。
“王兄若让我死,无需清平大人下令。”晟丰泽一句话彻底泄了杜彦的气。他无力的摆手,“下城楼迎接国主。”
听到外面传来的惊呼声与兵器相碰的叮当声,季英英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就这样闯出去,他能逃走吗?
晟丰泽快步走过去,弯腰将她脚上的镣铐打开,淡淡说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你小看了杨静渊的武艺。他一个人凭借夜色遮掩,脱身容易。”他听着墙上的动静,将季英英扯到了身边。
晟丰泽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看向国主的眼神幽如深潭。
后墙发出沉闷地敲击声。
“白王说她死了,便是死了。”国主堵死了杜彦的话。他心想,如此多情的弟弟,还会对自己的侄儿凶残吗?杜彦不给晟丰泽面子,他为百官之首,将来他若挟持幼小的儿子,除了晟丰泽,还有什么人能辖制他?
恭送着国主回宫,杜彦如老了几岁。
“清平大人。那晟丰泽……”蚩狂小声地询问着。
杜彦淡淡说道:“国主都许了白王殿下回白涯宫。还追究什么?”他早该明白,血浓于血。自己不过是国主防着晟丰泽势大,叔强侄弱,抬出来压制他罢了。国主如今觉得兄弟可信,就会抬着晟丰泽来压着他了。
他带着府里的人离开。被冷风一吹,杜彦打了个寒战。今夜晨丰泽的话传出去,军中的将士会怎么看自己?因为儿子被唐将杀了,就恨上了三军主帅?如此心胸狭窄,他还能像从前那样受人尊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