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地毯的那一端  纸玫瑰2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白雁突地推开康剑的手,冲进了病房。

房间里静极了,只有一种嗡嗡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白雁觉得脖颈上飕飕地凉。

白慕梅抬起一双失去了光泽的美目,淡然地扫视着她,“你来啦!”

“为什么不接受治疗?漂亮就那么重要吗?”白雁很想问得义正辞严,但话一出口,她却哽咽了。

“对于我这样的美人,维持漂亮可是件天大的事。”白慕梅责怪地拧着眉,“你也要学着点,别以为年轻,就随便乱穿。女人从二十五岁就要开始养颜,你那个男人很不错,你要守紧他,就得让自己比别人出众。”

“我才不像你这样不自信,只敢凭美貌吸引人,我们之间是爱,是爱,你有吗?”

白慕梅两肩突然耷拉了下来,自嘲地撇下嘴,“我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

白雁的心,像春天吹过的杨树,乱絮喧腾。她从小就和白慕梅不亲,甚至是讨厌的,像瘟疫一样避得她远远的。工作之后,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可是现在看到她这样,白雁感到心口,如锯齿在撕咬,她想叫出声来,嗓子却哑了似的,只见嘴巴的开合。

“你的眼里面从来就只有男人,没我这个女儿。”她酸楚地跌座在椅中,“你就是见不得我好。我刚开始幸福了,你却……”她哽咽得说不下去。

“我问过医生,如果做手术的话,也就只能保证两三年的生命,可是我却要变成一个没有乳房也没有头发的丑陋不堪的女人。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死。我这辈子,被男人们捧在掌心里娇宠着,什么美丽的地方都玩过,什么名贵的衣服都穿过,什么好吃的都品尝过,不遗憾了。我愿望不高,活也漂亮,死也美丽。”

“你身体里流的血一定是冰冷的。”白雁搁在膝盖上的指尖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不需要热情,”白慕梅听出她的苦涩之音,娇媚地一笑,“你眼光好,给自己挑了一个好男人,我何必要凑热闹?罢了,罢了,别说让我讨厌的话,我也没几天,你就好好地陪陪我了!”

“为什么不找把你捧在掌心里的男人陪呢?”白雁没好气地瞪她。

“白雁,你真是块捂不暖的石头呀!”白慕梅叹了口气。

白雁赌着气跑出病房,一个人站在阳光下大口大口地喘气,肩膀被人一拍,她回过头,是康剑。

泪哗地一下沽沽奔泄着。

“她最多只有两个月的生命。”康剑的眉紧蹙着,“我本来还想请舅舅们联系北京的医生为她诊治,看来不需要了。以后,她有可能要靠止痛药撑着了。”

“这是她自找的,她要漂亮,不要生命。”白雁哭着叫嚷,拼命掉眼泪,心里面很无力。

“就像你说林枫一样,这也是你妈妈选择的人生,我们只能尊重。”

“可是你不觉得她太自私么,就连死的时候,她心里面也只想着自己,她根本就不会想我会不会伤心。”

“小雁,父母不能选择。”

白慕梅、康云林、李心霞,三个人之间的勾勾结结,是两人不敢轻易去揭的伤痛。康剑已不再为之纠缠了,有时还会有点感慨,如果没有这些勾结,他和白雁怎么会走到一起?

说来说去,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份。

上辈子的恩怨,由上辈人自己化解,他只想好好地和白雁守住自己的一辈子。

白雁伏在他怀中,默默地流着泪。

“看来,我们去省城的日期要推迟了。”康剑拍拍她的后背,叹了声,“这两个月你好好地陪她。现在,她只有你了。”

白雁轻轻点了下头。

康剑先回去上班了,白雁回到病房,白慕梅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她坐在床边,把两人一起共度的日子想了又想,说实话,真的没有几天温馨的回忆。白慕梅像只花蝴蝶,整天飞来飞去,根本无暇顾及她。

谁想到,白慕梅最后残留在人世的几日,两个人却能天天面对了。

“你没走?”白慕梅睁开了眼。

白雁翻了个白眼,替她揉着手背上突地的青筋,“你要让我落个不孝的骂名?”

白慕梅笑了,“雁雁,其实你真的很像我。”

“一点都不像,好不好?”

“你不就是嫌我风骚,”白慕梅满不在意的耸耸肩,“你也风骚,不过你只对一个男人而已。你要是没有几斤几两,康剑能被你抓住?”

白雁真是哭笑不得,“妈,男人不全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她抬起眼,咬了咬唇,深呼吸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不想见见他?”

“谁?”白慕梅讶然地看着她。

“和你一起生下我的男人。你有那么多的异性朋友,却只和他生孩子,他对你应该是特别的,对不对?”

白雁是大着胆子问这话的,一半是替白慕梅考虑,一半是自己的好奇。问完后,她心神不宁地看着白慕梅。

换作以前,白慕梅早就一个耳光甩过来了。

“干吗要问这个?”白慕梅刚才的一丝讶然很快被漫不经心所代替,“不要告诉我,你要来个认祖归宗什么的。”

白雁苦笑,“我不想认祖归宗,但我挺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慕梅哼了一声,嘴角浮出嘲讽的冷笑,“不想就不要知道了。你就是我白慕梅的女儿,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二十几年,你没有父亲,都能活得好好的。你现在有那么疼你的老公,你还缺少什么?”

“那他对于你就没任何意义?”

“纯粹是个意外,或者是个不堪回首的过错,他对于我来说,什么也不是。你别打破砂锅了,和康剑好好地过,你想要什么样的爱,他都能给你。”白慕梅皱起眉头,语气已经是很不耐烦了。

白雁没有再追问,估计这个答案白慕梅是决定带到另一个世界去。

白雁只是感到稍微有那么一点遗憾,在心里面盘旋了一会,她也就作罢。

白慕梅说得也对,二十几年都能父不详,现在一旦知道了太多,如果看到他夫妻和美,儿女绕膝,她到底该把他怎么定位?是怨还是恨?想敬爱,也装不出来。

有时候,人糊涂一点,反而快乐。

白慕梅输完液,她死也不肯待在医院里,嫌医院里药水味难闻,白雁怎么劝也不行。医生无奈,给她开了一大捧止痛药,叮嘱白雁如果有什么意外,立即打电话。

白雁听了直感到心里面凉透透的,白慕梅的生命现在已经进入倒计时,还能有什么意外把自己吓住?

出了医院大门,两人抬头,正对一天的落日。绚丽的霞光眩目得两人本能地眯住了眼睛。

“陪我去剪个头发吧!”白慕梅扭过头来看白雁,“你也要去修修头发,你看你头发半长不短,没一点儿形状,脸色黯然,也不化化妆。喂,你能不能别哭丧着个脸,我看着不舒服。”

“那你就别看好了。”白雁叹了口气,白慕梅为了将美丽进行到底,真是令人折服。

白慕梅不理她,拦了辆车,带着白雁去了她常去的美容院。一进门就有接待小姐迎上来,相熟的发型师当然也马上过来了,很自然的首先夸张来了一通恭维,说两母女直似两姐妹。

白慕梅听着,丽容上笑靥如花,与发型师讨论她应修个什么样的发型准备过夏天。她不再上台表演,无须顾忌太多。发型师建议她剪个像赫本一样的俏丽短发,她欣然接受。

白雁不太讲究,修了下刘海,把开叉的发尾剪了剪,便坐在一边等白慕梅。瞧着白慕梅与发型师相谈甚欢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她在这世上的生命屈指可数。

如果死神即将来临,在有限的时光里,好好地享受每一天,总比哭哭啼啼地等死,有意义得多吧!

白雁突然理解了白慕梅的选择。

“欢迎光临。”又有客人进来了,站在门口迎客的小姐热情地招呼。

白雁侧过头看去,竟然是商明星和她的未婚夫,两人十指紧扣,看上去很恩爱。

他们只顾着看彼此,没有注意到白慕梅和白雁也在。她是来做美容的,接待小姐把二人领上二楼。

“她根本配不上那男孩,人家只不过是看上她的工作和她哥留下的一大笔抚恤金。”白慕梅也看到了商明星,凉凉地撇了下嘴。

“配不配得上,关你什么事。”白雁没好气地说。

“我都怀疑她妈抱她抱错了,她和商家的儿子一点都不像。”白慕梅继续说道。

“那谁和明天像?”白雁瞟了她一眼,没看出她还挺八卦的。

白慕梅抿着唇,不接话。

剪完头发出来,天都快黑了,白慕梅仍不肯回家。两人又去了云县最好的药膳馆吃药膳。

刚拿起汤勺,康剑来了电话,问白雁怎么不在医院里。

白雁瞪了瞪优雅地端着一碗桂圆红枣羹的白慕梅,“我陪妈妈在外面吃饭,等一会她回去,我稍晚点再回家。”

“我九点去接你。”康剑说完,就挂了,估计是赶去医院,没看到人。

“怎么不喊他一块过来?”白慕梅问。

“我们现在很穷,这药膳这么贵,我可不想喊他过来替你买单。”白雁耸耸肩,开玩笑地说道。其实,她知道康领导面对白慕梅总有点不自在,只是因为白慕梅是她妈妈,表面上维持着礼貌。真正谈感情,那是一点都没有。

白慕梅撇嘴,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两人回到白慕梅的公寓,八点多一些。白雁先催着她吃了药,然后给她放水洗澡。

“你过来一下。”白慕梅从浴室出来,向白雁招招手。

白雁随着她走进卧室,她从床头柜前的抽屉里找出一把钥匙,然后拉开挂衣柜,拨开衣服,在里面竟然有一个小巧的保险柜。

她把锁施转了几下,从里面拿出几个首饰盒和一些证件什么的,放到床上。

“这是房契,这是存折,这些是我喜欢的首饰,现在都给你,以后不准在我面前装什么穷。”

白雁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像被烫着似的缩回手,脱口说道:“我不要!”

白慕梅似笑非笑,“为什么不要?你和我装什么客气!我知道,你心里面在猜测这些是怎么来的,不知是哪个恶心的男人给我的,对不对?放心吧,这钱是谁给的,你别问,妖孽我来当,见了阎王,下油锅,上刀山,也是我,和你没半点关系。你是我女儿,从我手里拿过去,就天经地义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不差钱。”白雁心里面像淋了场雨,湿漉漉的。她不习惯突然爱心泛滥的白慕梅,这样的白慕梅,一次次提醒着自己,白慕梅余日无多。

她,父不祥,白慕梅再让她讨厌,毕竟是她的亲人。明天走了,白慕梅再一走,她在这世上,真的是身若浮萍。

幸好,她还有康剑。

“我听说康剑被双规的事,你把房子给他抵债,现在你们在供房,别在我面前逞能。快把这些收下,我走了后,你看在这些的份上,不会只念着我的坏,偶尔也想想我的好。”

“妈……”白雁语塞,眼眶红了。

“你结婚的时候,我什么都没给你,那时我就猜得出你们的婚姻不会太长久,只是没想到你们会挺过来,康云林的儿子真让我刮目相看。不过,雁雁,男人再好,女人也要独立。独立的女人才有发言权,我给不了你别的,但这些能保证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至少都不用有经济方面的考虑。”

白雁愣住。

白慕梅把脸转了过去,不让白雁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当初发觉怀上你时,心里很矛盾,也很讨厌,犹豫的过程中,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没办法咬咬牙,把你生下来了。现在,我知道我当初不是没办法,而是心甘情愿地想生下你。”

“妈,我有点受宠若惊……”白雁眼眶里有泪在涌出,她勉强挤出一丝笑,正想继续往下说,门铃响了。

“一定是康剑来了,我去开门。”她慌忙拭去眼泪,跑了出去。

白慕梅肩猛烈地抽动了两下,手中擦身子的毛巾堵住双眼,泪如雨下。

“小雁,我刚刚在小区外面看到有人在卖西瓜,买的人很多,你也去买一个!”门外,真的是康剑,可能是爬楼有些急,微微有些气喘,神情也紧张。

“好的,那你进去坐一下,妈妈在里面呢!”白雁摸了下口袋,里面有零钱,她忙下了楼。

康剑听着她脚步走远,这才跨进门,把门关上。

白慕梅已经恢复正常,从里面出来,招呼他在酒柜前的沙发上坐下。

“你们……刚刚在谈什么?”康剑打量着她。

白慕梅淡淡地眨了下眼,坐在吧椅上,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对着康剑示意了下,康剑摇手。

“不要担心,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她今天有问这个话题,被我给挡回去了,估计以后她不会再问。”

康剑吁了口气,放下心来。

“小雁其实有知道自己身世的权利,但是以前,她过得太苦,能算得上是美好的回忆太少,就让她把那些好好的留在心底,不要毁了。这些由我替她消化了,我不要她再受一点伤害。请你一定要严守住这个秘密。”他恳切地对白慕梅说。

“你为她真是用心良苦。放心,除了你,这世上没有别人知道这事。她哪有多苦,以前有明天,以后有你,她会过得比我幸福。”

“谢谢你!”康剑站起身,真心实意地向她弯了弯腰。

白慕梅摆摆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雁买了西瓜回来,切了一半,她和康剑坐在客厅分了吃。白慕梅仍捧着个酒杯没过来。

大部分时间,白雁和康剑谈话的音量很低,白慕梅听不清楚,但她感到白雁说话时,眼神不住地瞟瞟她,估计是与她的病情有关。

白慕梅无所谓地甩甩俏丽的短发,浅抿着带点苦涩的红酒。不知道病到最后,会不会失去味蕾。品尝不到美酒的芬芳,这到是个很大的遗憾。

白雁和康剑吃完瓜,两人便起身告辞。

“妈,我明早过来看你。”白雁说道,挽住康剑的胳膊。

白慕梅慵懒地闭了闭眼,“有事就不要过来,我明天想去郊外的果园看人家摘桃,顺便拍几张照片。”

白慕梅拍过一部戏曲电影,有一个外景就是在果园。果农们把她当形象代言人似的,果树开花时,摘果时,都会邀请她过去。她唯一舍得把白皙的肌肤暴露在艳阳下,也就是去果园了。

白雁不理她的假客气,瞧她坐在吧台前没动弹,淡淡的酒吧灯柔柔地落在两肩,面容被酒杯挡着,看上去让人想到午夜寂寞吟唱的歌女,心里面一抽,“妈,明天见!”

她有点想留下来陪白慕梅,但一想到白慕梅那张超大的床上,不知多少个男人在上面翻云覆雨,她就觉得多一刻也不能待。

人心里面总有几道坎是过不去的。

“外面有点凉,把这个披上。”康剑把刚才来时带过来的外衣给她披上,“这楼梯陡,下去时别着急。”

白慕梅听着康剑对白雁的柔声叮咛,笑了笑。

一室寂静,杯中的酒已见底,快十点了,再不上床睡,她这个年纪早晨起来时就会有黑眼袋。以前,她把这些都当法令式似的记得牢牢的。

此刻,她不太想睡。不久的将来,她有的是时间常眠。

白慕梅起身走向阳台,在躺椅上坐下,两腿交叠。天空中乌云很重,月亮在云层里穿梭,偶尔撒下几缕月光,大部分时间,天地间都是漆黑一团。

白慕梅是个爱热闹的人,不习惯独处,她的生命里,男人来来往往,俊的、酷的,不乏杰出之才。在这一刻,她却想不起他们的面容了,她转过来、翻过去,满脑子都是康剑手搭在白雁的腰间、并肩下楼的身影。

她真的很羡慕,羡慕得都有点想哭。

一个女人,哪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心里面向住的还是平淡夫妻白首能到老。

如花美眷,敌不过似水流年。但若你被一个男人珍爱着,即使你人老珠黄、风烛残年,在他眼中,你仍是他最心动的女人,又何惧什么似水流年呢?

白慕梅很清楚男人们喜欢的是她的美貌、她的风情,一旦这些随岁月褪去,在他们的眼里,她就和个路人差不多。所以她一直拼了命地想守住青春,不惜金钱地让容颜留驻,像交际花似的在男人们惊艳的目光下寻找自信。

这其实是一种恐慌。

白慕梅记得自己刚学戏时,自己不是这样的。站在舞台上,她的扮相甜美、嗓音圆润,一亮相,一开嗓,便是满堂喝彩。

十九岁那年,剧团排演《天仙配》,她在剧中扮演七仙女。当她身着粉色纱裙,从升降梯中缓缓落到舞台上,在山川、树木间轻盈起舞,剧场里静得针掉下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突然,不知谁先拍了下掌,然后掌声雷动,足足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当剧终时,她谢了三次幕,观众才起身离开。

化妆间里堆满了果篮和鲜花。团长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英俊男人走进来,向她介绍,这是新来的康县长。

康县长握着她的手,说她的演出已经超越了前辈,有属于她的个人特色。她满脸酡红,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像蒸在云雾之中,只记得康县长的声音很好听、手掌很温暖。

白慕梅在躺椅上换了个坐姿,幽幽叹了口气。

她与康云林的纠结也就是从那一晚开始的,这是她第一次恋爱,很傻很天真。

只要她演出,康云林每场不落,然后是请吃饭、送鲜花,再接着是送饰品、送衣服。一开始是一大群人,最后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白慕梅把自己的处子之身交给康云林时,一点都不后悔。但是事后,康云林告诉她他已经结婚,并有了一个儿子时,她流下了眼泪。

康云林把她抱在怀里,说他爱她太深,深到不能承受失去她的痛苦,他一定要想办法回省城和妻子早日离婚,再与她结婚。

有了这话,白慕梅也就不再难受,心甘情愿地与康云林偷偷来往着。有时畅想畅想灿烂的明天,整天脸上都挂着笑意。

两人热恋的秋天,她去邻县演出,第三天,她刚回到招待所,康云林突然从楼梯口跑过来抱住她,两个人疯狂地热吻,推开门,就往床上倒去。

康云林说实在受不了这相思煎熬,看不见她,他都快疯了,忍不住就赶过来了。她欣喜若狂,心里面又是虚荣又是感动,真是极尽温柔,与他整夜缠绵。

凌晨三点,她悄悄地打开门。剧团里其他人都在熟睡,她送康云林下楼回云县,秘书怕被别人看到,车停在街对面。

白慕梅恋恋不舍地与康云林分别,回到房间。剧团里负责道具、拍拍剧照的老商一脸诡笑地坐在她的床边。

白慕梅是团里的台柱子,所有的人都把她当公主似的捧着。老商这些搞杂务的,她平时正眼都不会瞟一下。

“你干什么?”她脸一板,瞪着老商。

老商拍拍床,“过来陪我。”

“你脑袋毛病啦,快滚,不然我叫人了。”

“叫吧!”老商闲闲地晃着两腿,从身后拿出相机对着她示意了下,“把大家叫过来,我们一块去照相馆,看看刚刚有谁从你房间里出去的。”

白慕梅脸“刷”的一下白了,惶恐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要干吗?”

“你说呢?”老商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捏了下她的脸腮,“你和他什么样,待我也什么样。不然,我就把这底片交出去,看看你的康县长还怎么在人前装得一本正经。告诉你,我注意你们很久了,只不过今天才给我拍到他的尊容。白慕梅,他有妻有子,你们这样在一起算通奸,捅出去,你演不成戏,他当不成官,奸夫淫妇,一块坐牢去。”

老商这是恐吓白慕梅。白慕梅被吓得脑中一团迷糊,直紧张这事怎么捂下去,千万不能影响到康云林的前程。

那时候,真傻呀,为了心爱的男人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被别的男人奸污。

老商看到白慕梅如玉般的身子,激动得不能自己,一压上去,就软瘫了。但他不放弃,鼓起勇气又来了第二次。

白慕梅在他的身下,泪如雨飞。

“如果你敢在外面胡说一句,我这也有证据,我能送你去吃枪子。”白慕梅擦拭身子时,捏着纸团对老商说道。

老商蓦地又变成了平时畏头畏脑的样,不敢多看白慕梅一眼,把相机中的底片给了她,就逃似的跑了。

白慕梅握着底片,一直哭到天明。

回到云县,白慕梅把底片交给康云林,说了事情,康云林惊出一身的冷汗,然后抱住她,说对不起她,他决定这就回省城向妻子提出离婚。

白慕梅心里的羞辱,因为他这样的承诺,减弱了些。

谁知,康云林这一走,就再没回来。

一个月之后,白慕梅发觉自己怀孕了。讽刺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那一晚,是她的安全期,康云林和老商都没采取避孕措施,谁能想到,偏偏在安全期内怀孕了。

她心里面偷偷奢望,孩子是康云林的。她去了省城,康云林没有见她,让严厉带了她去吃了饭,给她买了回程的车票,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现在才发觉妻子和儿子才是最重要的。

白慕梅不知道是怎么回的云县,她请了长假回老家。她发誓,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然后抱着她去省城见康云林,那时问他到底谁才是最重要的。

心里面还是有一点忐忑,四个月时,她有些后悔了,毕竟单身妈妈不好做,而且为康云林那样的负心男人值得吗?

白慕梅心里面不觉对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产生了怨恨,她再也不相信什么爱情了。女人想要不受伤害,就要把男人踩在脚底下,让他们为你患得患失。

她去医院做引产手术,医生说她体质弱,不适宜做手术。

她无奈回了家。七个月时,孩子早产,在一个初冬的早晨来到了这世上,像只小猫,只有四斤。当她妈妈把孩子抱给她看时,她一看到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瞳,人就如同坠入了冰窖之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