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富贵你干什么!”夏芷宜也吓到了,连忙弯身去拉他,却不想她越拉,富贵咬的越紧,慕宛之的大腿完全被狼人衔住,丝毫动弹不得!
“富贵你怎么了!松开啊!松开啊!”
此时的狼人如一匹真正的野狼,嘴巴宽大,耳朵竖立,目光狠戾,完全没有一点人相,咬着慕宛之似咬着一头猎物,快准狠!
“富贵!富贵!”饶是夏芷宜在旁边又哭又喊,狼人皆是无动于衷!
慕宛之左腿上还有上次被他咬的伤,如今再一咬,整快肉险些就撕裂开来!慕宛之大痛,见逃脱不成随即回转身子,胳膊一按,再一提,竟与狼人厮杀起来!狼人见其出手,手掌也随即前伸,慕宛之躲过一招,眼见着左腿已经痛到麻木,趁着狼人出手之际,右腿猛地一转,直接踢在狼人心口,狼人一下子被踢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苏年锦抱着琴刚刚入府,边看见如此境况,一时惊呆。
“爷……王爷……”
“三哥……三哥……”
慕宛之倒在血泊里时,正好看到苏年锦一脸惊恐的表情,他对她笑了笑,似乎是在安抚她,又似乎在说他很想她,或者是你不要担心……只是,那一抹笑意还未消失时,他就撑不住了,狠狠地倒在了青石砖上。
“五爷,我怕……”如芷扯了扯慕嘉偐的袖子,小声喊道。
中宫。
瘦尽灯花又一宵。
顾筠菱与许幼荷聊了一整晚,两人都有些薄醉,带着淡淡的愁绪。
此时的顾筠菱还不知道太子的消息,只是下午见张怀恩时看他表情凝肃,问了几句关于太子的消息,他只是叹气,没有说话。她心里想着不好,却听父皇说一切无碍,才稍稍放下心来。
庆元在未央宫命令所有宫人——包括苏年锦——封锁前方消息,若有透漏者,杀无赦。
许幼荷正哭哭啼啼,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直到顾筠菱拦住她,浅道:“宝宝都显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他想想,还是别喝了。”
“那又怎么样,他父亲一点都不在乎他,我这个做娘亲的,又能有什么办法……”许幼荷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看着那里微微凸起,眼睛里即起了湿物,“就是可怜了我的孩子……”
“说好不哭的,怎么又哭上了。”顾筠菱也有些醉了,还不忘拿条帕子递给她,叹出口气来,“好歹是有的,好歹能出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许幼荷这才想起来她之前小产的事情,连忙擦了眼泪对她笑了笑,“你要想开点,现在不是又有了么,咱们就期待他出生就是了。”
“是吧……”
“当然是。”许幼荷揽过她的双手握住,这多半年她一直和顾筠菱在一起,两人情同姐妹,已经没有秘密了。如今她握住她的手,不是安慰,也不是欺骗,是实实在在为她着想,好似是惺惺相惜一般,互相守护着。
“可是……”顾筠菱借着幢幢灯影看着面前的许幼荷,心头一暖,险些要落下泪来。她隐忍的太痛苦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亲切的人,好想把所有的委屈都说给她听。
“姐姐……”顾筠菱醉眼迷离,已经流出眼泪来,“其实我……我没有怀孕,这几个月掩饰的太痛苦了……太子当初让我谎称有孕,是想着万一他战败了,这孩子能保住一条退路……”
说话凄离,顾筠菱已是泣不成声。
“你……你说什么……”而对面的许幼荷,犹如遭了当头一棒,满脑子的眩晕感。
“姐姐万不要告诉他人才好。”顾筠菱下意识看了看四周,才转眸对向许幼荷,“我只告诉你一人,这孩子是假的,是欺君之罪。我……我只是太害怕了……”
许幼荷愣了半晌,想到朝堂种种波诡云谲,终才叹出声来,“唉。男人们的事情,我们做女人的,岂能做得了主。”
“可是姐姐,如今月数越来越大,若我腹中孩子还没有显出来,就该露馅了。”顾筠菱急迫道,“之前我也没有怀孕的经验,还求姐姐帮我。”
“这个好办。”许幼荷想了想,“你腹中胎儿和我儿时间上差不多,以后我什么症状,你就什么症状就好。”
“谢谢姐姐!”顾筠菱听后大喜,紧紧攥着许幼荷的指尖不放手。
只是,灯火下顾筠菱没有发现,许幼荷眸中闪出一丝躲避的神色,那样子,似乎是在权衡考量……
四爷,我该比太子妃幸福吧?至少,你给了我一个孩子……
春风大作……
慕宛之高烧不止,太医来来回回跑了不下十趟,才稳定住他的病情。富贵已经没事了,只是对昨晚发生的事情一律不记得,在众人责难他的时候,他还一头雾水不知所以。
“你这几天回林子吧,等王爷好了再来。”夏芷宜这般嘱咐他,又给了他一些吃食让他带走。
狼人悻悻而去,临出门碰到苏年锦。苏年锦刚从慕宛之房中出来,这会子被庆元宣去进宫。
“醒了吗?”狼人皱了皱眉,蓝色的瞳眸在阳光下变得更加清亮。
苏年锦摇了摇头,看了看他,“真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吗?”
“嗯。”狼人不好意思地应声。
“没事了,太医说王爷很快会醒的。”苏年锦试图安慰他。
“你这是去哪里?”
“皇上召我进宫。”苏年锦抬头看了看门外的软轿,又想起昨日被封锁的那个消息,心尖一跳,“胡人越来越厉害了。”
“胡人?”
“嗯。”苏年锦目光迷离,“不知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狼人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阿方拓有一点不好,毫无主见,容易听信谗言。”
“哦?”见他停顿半晌之后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苏年锦微微吃惊,“你怎么知道?”
“锦主子,宫里催了。”
未等狼人说话,忽有下人上前提醒。苏年锦皱了皱眉,随即与狼人道别,上了马车。临上马车时苏年锦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觉他那双蓝色瞳眸里充满痛苦,仿似所有的怨恨都在其中。
宫灯高悬。
允儿跟着苏年锦一路到了玄武广场,苏年锦察觉宫里满是肃杀的气息,心中一沉。不知这时庆元找她会有什么事,如今太子战败,消息即便现在被封锁,也随时会传到众人耳中,何况,阿方拓既然打败了太子,即可挥师中原,若庆元再不派遣慕宛之去拯救战局,恐怕大燕凶多吉少……
“允儿……”
“是。”见苏年锦叫她,允儿随即跟上来。
“你不必跟着,回府吧。”
“为何?”允儿皱眉不解。
“给皇甫澈报个信儿,说慕宛之负伤,太子战败,以及……”苏年锦顿了顿,“让他着手查查狼人的身世,另外再在阿方拓身边找一个肯为我们办事的人,最好是高官。”
允儿一听眼前一亮,低声道:“之前皇甫就查过胡人那边,说阿方拓身边有个人能花钱争取过来,不知是谁,回头问一问。”
“那就最好了。”苏年锦应声,“一定彻查狼人身份,看看他究竟是谁。按说蓝色瞳眸的人,应该也很好查吧。”
“嗯。”
“去吧。”
允儿行礼回去,偌大的玄武广场都被风声充斥着。苏年锦看了看四下的风灯,心头一紧,加快了去武英宫的步子。
庆元单独找她,又是在摆满将士牌位的武英宫,能有什么事情呢……
一灯如豆。
慕疏涵走到慕宛之床边,看着他披着外衫半坐在床上读书,不觉一笑,“伤口刚刚好一些,也不烧了,你倒是用功。”
“下人都一一问候过了,夏芷宜也刚走,静下来无事可干,不如读读书。”
慕宛之示意他坐,慕疏涵顿了半晌,才从桌子旁边处端了个凳子,紧挨着床边坐下。
“有事?”慕宛之看他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嗯……”
“难得见你有如此吞吐的时候。”印象里从小就聒噪的四弟,确实很少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这个……”
“呵,你是看我还不够急火攻心的,再来添一把柴吧。”
慕疏涵这才看了看慕宛之的腿,露在被子外面,层层被白布包裹着,接近腿根处还有丝丝血迹渗出,不知里面的肉是撕碎还是溃烂,无端让人胸口一紧。
“查出来了……”
慕宛之眸色一深,“说说。”
“苏年锦……”慕疏涵抿了抿唇,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才抬头看他,“她不是苏岩的女儿。苏岩亲生女儿苏年锦早在两年前就病死了。”
听闻这话,慕宛之却没有太大反应,似乎是验证了心中之疑,只浅点了点头,没有其他任何情绪。
“你不惊讶?”慕疏涵微微吃惊。
“若是没有这种准备,就不会让你去查她们了。”慕宛之一笑,“还有其他进展吗?”
慕疏涵摇了摇头,“只查到这么多,老实说,她的身份隐藏的很好,若不是大皇子书信我们说府中有卧底,还真难查到她。”
“既然是卧底,那么不是胡人的就是前朝贼乱的。”
“也不一定吧?”慕疏涵想了想,“看她想要什么。”
“能用嫁给我为代价,一定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皇宫?密报?争夺权力?管理王府?接触皇子?”
慕宛之没做回应,“都有可能。”
“也说不准。”慕疏涵扑哧一笑,“没准,就是想嫁给你呢,我的三哥。”
“你呀。”
慕宛之放下书,抬手揉了揉眉心,“夏芷宜那边有可疑的地方吗?”
“王妃?”慕疏涵摇了摇头,“一起查的,王妃没有问题。”
“哦……”
“怎么?三哥也怀疑王妃么?”
“那倒不是。”慕宛之看了看他,“只是觉得王妃性情大变,不知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落水后遗症么?”慕疏涵一听来了兴致,“难道三哥连这个都怀疑?”
“后遗症也无非是想不起之前的事情罢了,至于性情,应该是很难改变的才对……”
声音充满着疑问,在寂静的内室里显得单薄寂寥。
“那么多烦心事,就先别管这个了。”慕疏涵打哈哈,伸了个懒腰,“那三哥准备怎么对付那丫头?”
慕宛之将目光散在床尾雕架上,摇了摇头,“让木子彬再去查一查,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静观其变吧。”
“那一有消息,你随时告诉我。”
“嗯。”
“对了,你说那个俞濯理会和这丫头有关系吗?”
慕宛之想了想,“咱们派人去杀俞濯理的事情她不知道,应该是无关。”
“那我就放心些。”慕疏涵嘿嘿一笑,“感觉她没那么厉害,没准就是想嫁给你罢了。”
慕宛之瞪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茬,转头问,“俞濯理那边又有什么动静?”
“哎你别说,起初只是以为他是个商人,见天给我争生意。”慕疏涵探了探头,喋喋不休的样子,“我在江南的那几个商铺全被他挤走了,我是没办法,才让人查了查他的底子,没想到,他竟然和前朝余党有染。”
“他既然敢做,就不怕查。”慕宛之眯了眯眸,“我们派去的人全部被杀,就是例子。”
“要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吗?”
“没用的。”慕宛之微微一顿,“他应该就是做生意,我们盯着也没什么用,他不会擅自和前朝余党见面的。”
“那就干等着?”
“不是争生意么?”慕宛之看了看他,“不让他争就是了。”
慕疏涵一怔,随即明白他说的,哈哈一笑,“还是三哥厉害。”
窗外,一轮孤月,染尽清廖。
……
武英宫。
苏年锦静静在殿门处守着,看庆元帝拿着香烛走到大将军高珂的牌位前,燃了三炷香。
他昂首在那静默了好一阵子,苏年锦也不敢打扰,直到宫外长信宫灯由着宫人添了火芯,窸窸窣窣的,他方才回转过头来,寂寥出声:“太子砍断双腿的事,要瞒不住了。”
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并不意外。
“阿方拓步步紧逼,清岐也攻陷了……”
庆元哀叹一声,隐着无限凄凉。
苏年锦有一瞬觉得他老了,曾经杀伐的帝王,如今也有如此无力的时候。
“派大将出兵,还有胜的可能。”
“你是说三子吗?听闻她如此说,庆元一笑,“他能抵挡住阿方拓的进攻,重新收回清岐、莽风和听沙是吗?”
苏年锦低了低头,老实说,她不确定。如今阿方拓挥师中原,慕宛之未必还能打赢他……
“太子算是废了……”庆元又叹出口气来,眸光映着宫灯泛着泪色,喑哑道,“是朕害了他……”
“是他自己害的自己。”苏年锦停了停,“为了争权,便视这大燕将士性命如草芥,以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如今有这样的后果,也是应该。”
话说的不卑不亢,似乎隐忍了许久。
“你……”庆元微微握起掌心,“你不怕朕罚你?”
“如果不说出心里话,愧对这春初深夜皇上召我前来的目的。”
“哦?”庆元一哂,“你倒说说,朕召你来是为何事?”
“我不知道。”苏年锦摇了摇头,绣着杏花的浅衫子被春风吹的一抖一抖,“来这武英宫,应该是与战事有关。”
“嗯。你这丫头倒是很聪明,朕没有看错你。”
“那皇上召见我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