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上册 第2章  千金记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宋嘉言这般为宋老太太普及了一番秦家的有关知识,宋老太太点点头:“若这样的人家,倒值得交往。”心下略略放松了些。

宋嘉言悄悄地跟宋荣眨眨眼,宋荣欣慰微笑。

儿子特意提前说了秦家老太太的寿宴的事,宋老太太非常重视,打算重裁两身新衣,宋嘉言跟着凑热闹,与宋老太太一起挑料子、做首饰地参详。

如今家里皆是小纪氏管事儿,宋老太太、宋嘉言这又是新衣裙又是新首饰地折腾,俩人不过动个嘴儿,余下皆要小纪氏安排。宋老太太还加一句:“这是要去秦家参加秦老太太寿宴的衣裳首饰,不要迟了。”

小纪氏温顺地应了声:“是。”又道,“大丫头的衣裳,我倒是想到了。选的上好的料子,跟语儿的一样,到时姐妹两个出去,看着也喜庆。”

宋嘉言笑眯眯的:“太太有所不知,这件裙子,是老太太瞧着好叫我做的。老太太说了,就我跟妹妹两个孙女,叫我们一人做一身呢。我们这件料子,跟老太太裙子的颜色最配,到时,两个孙女跟在老太太身边,不仅瞧着喜庆,也亲热呢。”论容貌,宋嘉言不如宋嘉语,偏偏小纪氏最喜欢给她们做一模一样的衣裙,叫宋嘉言去给宋嘉语做绿叶,当宋嘉言不知晓小纪氏的心思呢。

宋老太太现在虽不再找小纪氏的麻烦,不过,这并不代表她有多喜欢小纪氏。听宋嘉言一说,宋老太太立刻无条件支持孙女:“行了,按大丫头说的办。你先时给言姐儿做好的裙子,也给言姐儿送过去。这个,一并给言姐儿做了,女儿家,多做几件衣裙怎么了?咱家又不是没银子。”

听着婆婆口气不大好,小纪氏忙应了,她也不愿因着几件裙裳几样首饰便让宋老太太不痛快。

毕竟,和平难得。

到晚上,小纪氏跟宋荣说了衣裳首饰的事儿。

不愧是亲母子,宋荣的话,与宋老太太便有几分相似,道:“女儿是娇客,多给两个丫头做几身衣裙,让她们慢慢穿就是了。下回再做衣裳,唤了她们姐妹一起,看她们各喜欢什么样式,别总弄得一个样,又不是双生姐妹,瞧着没趣。”实在是小纪氏做的衣裳,在宋荣看来不大符合宋嘉言的气质。

宋嘉语生得娇美温柔,又是小小年纪,用娇黄、嫩绿、藕荷、浅粉都不错,娇娇嫩嫩的,瞧着甜美可爱。但,宋嘉言英气勃勃,倒不如用些明艳颜色,宋嘉言压得住。

宋荣也这样说,小纪氏自然不敢有二话,一掩心思,反说笑起来:“那我也跟着沾沾光,做几件新衣裙。”

“多做几身。”老婆打扮得漂亮,也是他的脸面,宋荣从不是小气之人,想到小女儿,宋荣又道,“我看语儿这几日脸色不大好,功课之类的,略略放松些也无妨,你多给她滋补滋补,留意她的身子,别叫语儿累着。”

说到宋嘉语,小纪氏也很是担心,道:“这丫头犟得很,我说了也不肯听。正好有大弟送来的燕窝,我命丫鬟每天炖了给她喝上一盅,倒还见些效应。”小纪氏天天给宋嘉语宋嘉诺姐弟吃燕窝,这东西,宋嘉让宋嘉言兄妹是没得吃的。燕窝并非寻常物件儿,若一家子都吃,按宋家现在的条件,实在有些吃不起。这种情况下,小纪氏自然先顾自己的儿女。如今在宋荣面前说一句,也算提前报备了,省得宋荣多想。

不过,宋荣根本没在意。人参燕窝之类的东西,宋嘉言根本不碰。武安侯夫人怕宋嘉言受委屈,没少给她这些补品,宋嘉言全都孝敬给了宋老太太。

这也是宋老太太喜欢宋嘉言的原因之一:大方,孝顺。

小纪氏弄点补品是关起门来娘仨吃,宋嘉言有了直接给老太太送过去。换了你是老太太,你喜欢谁?

看着小纪氏这些一个又一个的小心思小算计,宋荣实在觉着有些累了,直接与小纪氏道:“跟卢先生说,减些功课。她们姐妹还小,有的是时间慢慢学,不必急。”

小纪氏玲珑心思,此时,却是不能与丈夫心有灵犀了,笑道:“看老爷说的,上次去仁德郡王家,小郡主的年纪跟咱们语儿差不多,曲子已经弹得有模有样了。还有秦家三房的三姑娘,字也写得有模有样。唉,我倒是不想女儿吃苦学这些,只是人家都会,到时小姐妹们说起来,就咱家女儿不通,孩子心里也不好受呢。”说着,小纪氏叹了口气。

宋荣真有心说一句:看大丫头琴棋书画平平,心里也没觉着不好受。

不过,对于宋嘉言与小纪氏之间的隔阂,宋荣心知肚明。若这个时候提宋嘉言,依小纪氏的心思,哪怕宋荣是好意,估计小纪氏也不会知宋嘉言的好儿。故而,宋荣只道:“我是看语儿脸上没个血色,心疼于她。她正是长身子呢,真因着些功课熬坏了身子,我倒宁可女儿做个睁眼瞎也无妨呢。”说着轻轻地揉捏着小纪氏的手,接着温声道,“语儿这个身子,每年总要病两场。每想到你为孩子着急伤心时,我心里也很不好过。”

宋荣就是有这种体贴,因绝顶聪明,他明白女人的心,更明白女人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故此,一句接一句的,都叫小纪氏听得柔情大发,心内甜美,情不自禁地靠在丈夫肩上。

这些年了,她生下宋嘉诺时伤了身子,虽一直在调养,只是再不见有孕。家里不是没有姨娘,宋荣也近姨娘的身,不过,宋荣早跟她说了,家里两儿两女,这些儿女已经够了,不准备叫妾室诞下庶子。于是,家中便无庶子女出现。

小纪氏不是不感念丈夫的柔情。

两人说了会儿话,直至夜深,宽衣休息不提。

夜深,宋嘉言却有些失眠,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算计着宋嘉让归家的日子。

说来又是一件糟心事,前些天老家有人带了信来。信是宋荣的舅舅写来的,说是自己病了许久,眼瞅着就不行了,怕自己过世后留下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日子不好过云云……

老太太看过信后就哭了一通,想着回老家去瞧自己的弟弟去。说来老太太的身世亦有可怜之处,她娘家弟弟妹妹不少,真正算起来,嫡亲的只有一个弟弟,余者皆是父亲后娶的女人生的,宋老太太跟其他弟妹关系平平。

这次来信的,是老太太的亲弟弟。故此,老太太极是伤心惦记。

只是,宋荣在帝都做着官,虽是高官厚禄得享,但,每日早朝、衙门差事,一日都离不得人。他纵使同样担心舅舅病重,却是没空陪母亲回老家的。

最后,还是宋嘉言出主意,叫宋嘉让带上忠仆,带上大价钱请的大夫,亲自回老家一趟。若实在不成,就接了舅舅一家到帝都。

宋嘉让长宋嘉言四岁,如今十二岁,也不算太小了,宋嘉让又是长子,代父回去一趟也合适。

宋嘉言会把宋嘉让推出去,还有个原因便是,老家离帝都挺近的,快马两天也就到了。宋嘉让又是侍郎府的公子,沿途走驿站,再有忠仆在侧,问题不大。

这几日,宋老太太的心情刚好了些,宋嘉言也就没提宋嘉让,免得叫宋老太太再想起娘家的事,伤心流泪。

不过,宋嘉让第一遭远行,又是处理这样的事,宋嘉言还是有些挂念的。

宋嘉言所料未错,宋嘉让人虽没回来,倒是写了封信叫仆从带了回来。

因是家信,门房连忙送到了太太房里。不过,也着小厮往二门去,央了婆子到宋嘉言的小院儿里说了一声。倒不是门房有这样的伶俐,实是宋嘉言早交代过他们,若有宋嘉让的信儿,一定要派人去她院里知会一句。

宋嘉言在宋荣面前有地位,自己有脾气有气派,故此门房不敢怠慢大姑娘的吩咐。

院里梁嬷嬷听到婆子传的话,没有半分耽搁,令丫头小春去卢先生的院子里去跟大姑娘说一声。

小纪氏刚用竹刀裁开宋嘉让的信,宋嘉言与宋嘉语便到了。

小纪氏放下手里的信,笑问:“天还早,你们功课念好了?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宋嘉言笑道:“太太,我听说大哥有信送回来,心里急得不行,就让卢先生今日早些放学。我跟妹妹先回来了,想听大哥信上说了些什么,舅爷家可还好吗?”

小纪氏对于宋嘉言的胆量简直无话可说,便是她对卢先生都有几分客气,宋荣碍于男女之别,不好多见卢先生,不过,宋荣也是尊师重道之人呐。偏宋嘉言,小小年纪谱儿大得不成。卢先生教授的功课内容,得听她的。卢先生的授课休息时间,也得听她的。似这种因一些屁大的事儿就早退,宋嘉言完全干得出来。

就因如此,再加上宋嘉言狗屁不通的功课,卢先生对宋嘉言态度平平。有宋嘉言这种没礼数的粗野对照,卢先生对宋嘉语推崇更多。

对于小纪氏,这算是意外之喜了。

直接把信递给宋嘉言,小纪氏道:“你先看吧。”

宋嘉言不客气地接过,自信封中抽出信来,一目十行地看过,方把信递还给小纪氏,叹口气:“这事,还是先不要跟老太太说。”

小纪氏低头看信,原来辛家舅舅最终没熬过去,已经过世了。小纪氏道:“这些事,我跟你们父亲商量着就是了,你们不用操心。”

宋嘉言与小纪氏向来话少,起身道:“就不打扰太太了,我瞧瞧老太太去,妹妹要一道去吗?”

宋嘉语柔声道:“姐姐先去吧,待我换了衣衫就去。”

小纪氏拿了事儿来说,道:“大姑娘,卢先生毕竟是咱家请来教你们姐妹的,你们对先生,得敬重。”

宋嘉言眼珠一转,看向小纪氏,露出万分困惑的神色,问:“是先生与太太说我和妹妹对她不敬了?”

小纪氏顿时一噎,心下暗骂宋嘉言奸诈,好事不知拉上宋嘉语,这种事总是扯上宋嘉语的名儿。小纪氏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嘉言“哦”一声,点点头:“太太的话,我记得了。”说完,福上一福,抬脚走了。

看宋嘉言那一千个不在乎、一万个敷衍的劲儿,小纪氏气晕!

宋荣落衙回家,听小纪氏说宋嘉让着人送了信回来,先看过信,又唤小厮进来问了几句,得知宋嘉让在老家一切都好,才算放下了半颗心。宋嘉让到辛家村的时候,宋荣的舅舅辛永福已是弥留了,便是宋嘉让从帝都请去的大夫也没能令辛永福起死回生。倒是辛永福,原本还死活吊着一口心气,见宋嘉让到了,将老妻儿女一托付,辛永福这口气就泄了,直接闭眼归了西。

舅舅过世,宋荣叹了口气。

宋嘉让留下帮着出殡发丧,并说发丧之后便带着舅老太太及未嫁娶的一双儿女到帝都来。

宋荣听宋嘉让办得还算有板有眼,赏了小厮几两银子便打发他下去歇着了。

小纪氏发愁道:“这可怎么跟老太太说呢?”

宋荣脸色淡淡,道:“我来跟老太太说。”这种事,宋荣是不会叫小纪氏出面的。何况,他也不放心小纪氏来办。凭老太太与小纪氏的关系,小纪氏再伶俐周全也办不好这件事。

“千万缓着些,别叫老太太太过伤心。”小纪氏是个机灵人,道,“要不,带着几个孩子过去,叫孩子们哄着老太太些。”

将信按在膝上,宋荣抿了抿嘴,半晌方道:“先放几日再说。让下人闭紧嘴,别叫老太太知道。”

小纪氏连忙应了。

宋荣将信往袖子里一揣,起身道:“晚上我陪老太太用饭,你带着孩子们吃吧。”

夫妻这些年,小纪氏又是个聪明人,自然看得出宋荣心情不佳。走出几步,宋荣又回身道:“着人将铺盖送到书房。这几日我在前头歇。先别叫老太太知道。”舅舅过世,依礼也有几月孝要守,宋荣在朝为官,自然更加谨慎。

小纪氏点了点头,上前为丈夫理了理衣裳,温声相劝:“老爷也莫要太过伤心,咱们得多想想老太太。”

宋荣一到书房,便湿了眼眶。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经历与感情,他人很难理解。如小纪氏,在小纪氏眼里辛家不过是老家的土鳖舅家,宋老太太的亲弟弟家。依宋老太太这种脾气性情,小纪氏实在不想跟辛家人打交道。

但对于宋荣,那是自己的亲舅舅家。

宋嘉言陪老太太用晚饭,老太太还问:“你爹爹还没回来呢?”往常儿子都会来陪她一道用晚饭的。

宋嘉言早有对策,不露半点痕迹地笑着:“回来啦,这些天衙门里事儿忙,我看爹爹抱了许多公文回来,跟罗先生在书房忙呢。”

老太太叹:“给皇帝老子办事儿,就是得用心哪。”

“那是。”宋嘉言道,“爹爹忙,是好事啊。这说明爹爹在衙门里是挑大梁的。说当官儿的,就怕不忙。哪天不忙了,就要开始担心了。”

老太太笑:“你又知道。”

“爹爹都说了,我这聪明劲儿,就是像祖母。”宋嘉言心思慧敏,道,“爹爹在书房忙活,不如拣几样菜,着丫头们给爹爹送过去。爹爹瞧见祖母给他送吃的,心里定知祖母在记挂着他。他肯定爱惜身体,方不会操劳过度呢。”宋嘉言深得老太太、宋荣的喜欢,平日没事儿,她常听老太太说想当年,很知道老太太、宋荣对舅家的感情。宋荣并非冷酷的性子,若知晓辛家舅舅的事,难免伤心。

老太太忙道:“亏得你这丫头给我提了醒儿。”

宋嘉言笑:“大热的天儿,不用大鱼大肉,爽口小菜放几样就成了。”

老太太怎能不了解自己儿子,道:“你爹爹啊,小时候最喜欢吃凉面,再拌上些嫩黄瓜丝、肉酱末,浇上几勺辣子,那时候,一顿能吃三碗。再加上你二叔,真个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老太太一边说,一边笑,令厨下做了凉面给儿子送去。

宋荣刚用了凉面,宋嘉诺便过来书房。宋荣对功课很不错的小儿子向来温和,道:“今天不查你功课了,诺儿早些回去睡吧。”

宋嘉诺不论模样还是秉性,与宋荣皆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如今刚刚六岁,生得粉雕玉琢,一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担心,宋嘉诺说:“我来看望父亲。父亲,你别伤心。”

宋荣摸摸小儿子的头,笑:“父亲没事。”

宋嘉诺将小脸儿贴在父亲温暖的大手里,脸上满是天真:“父亲,舅公是个很好的人吧?”

“是啊。”怎样才能让两家人的关系继续亲密地维持下去,只靠血缘是不够的。宋荣便将自己与舅家的感情渐渐地说给小儿子知道:“爹爹小时候家里穷困,你祖父又早早地过世,我跟你二叔要念书,就你祖母一个人种田。每天都有很多很多的活要做,你祖母做不过来,都是你舅公来家里帮着干活。你祖母带着我们兄弟过日子,每年开春粮食都是不够的,你舅公就给我们送粮食来。其实,你舅公家也不富裕。我跟你二叔去县里考秀才,那会儿年纪小,还是你舅公送我们去的。你舅公辛苦了一辈子,前面几个儿女却都没有存活,如今只有一儿一女,与你大哥和大姐姐年纪相仿。后来咱们家里有了银子,我想着把你舅公接到帝都来,他舍不得祖产,不愿意来……他今年才不过四十几岁……”

这么好的舅舅,却年纪轻轻地过世,宋荣心里着实不好受。

宋嘉诺晚上没回自己院里,就在书房陪老爹睡的,听着老爹絮絮叨叨地说了满耳朵的舅公家的事,宋嘉诺都不知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连带宋荣起床早朝,宋嘉诺因睡得太死,亦无从察觉。

待他醒来,早上照例去母亲院中请安。

小纪氏倒是满面欢喜,拉着儿女问长问短。女儿宋嘉语一直跟自己住,小纪氏眼皮子底下,她是放心的。就是儿子,小小年纪已是挪到前院儿,小纪氏很是心疼。

小纪氏问儿子:“听你父亲说,你昨天是跟着你父亲住的?”身为母亲,自然乐得见丈夫儿子关系融洽。

宋嘉诺点点小脑袋,他年纪小,心里还存不住事,便跟母亲道:“母亲,舅公家的人快来了,你要提前把舅婆他们用的东西准备好哦。”

摸摸儿子的头,小纪氏笑:“这还用你说,我岂能不知?早着人去收拾院子了。”只是宋荣叫瞒着老太太,下人也得小心进行。

母子三人说了几句,丫鬟已捧来燕窝,小巧的三盅,因儿女年纪尚小,不过小孩儿拳头大的一小盅。

小纪氏道:“来,吃了燕窝,我带着你们去给老太太请安。”大户人家规矩大,宋家虽尚算不得大户人家,不过,宋荣科举出身,又是孝子,更看重这些。尽管老太太不乐意见到她,小纪氏依旧每早都会带着儿女们去请安。

乡下人,不讲究停灵多少天。辛永福停灵三日,便就地发丧,埋入祖坟。

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老好人,生前因有个高官外甥,在村子里也是备受尊敬的,生活从未大富大贵,但也不算差。如今死了,又是侍郎府的公子来帮着发丧,宋嘉让不只是带了银子来,因为宋嘉让的到来,便是县太爷也跟着祭奠了一回辛永福。

辛家如今有良田百亩,这些产业在帝都自然不算什么,但在乡下,已是地主级别的人物了。

辛永福之所以会求助外甥,自然有自己的思量。辛永福过身后,余下老婆带着一儿一女,儿女尚且年幼,而辛老太太,瞧着实不像有主意的人。

辛永福是个老实人,从宋荣做了高官,辛永福依旧老老实实地在老家种田就能知晓,这人本分。但临去前的种种不放心,还是让辛永福选择了求助侍郎府。

辛永福这样的品性,不论贫富贵贱,都令人敬重。

宋嘉让头一回办这样的大事,又是嫡亲的舅公家,何况来前宋荣早细细地叮嘱过他,所以,宋嘉让办得挺认真。但有不懂的,便问方管事。

发丧完毕,宋嘉让便跟舅婆辛老太太商量着去帝都的事,辛老太太并不是个有主见的人,抹着眼泪道:“你舅公去前跟我说过,家里也没什么东西,房子找人看着就成,就是,就是还有百来亩的地可怎么办?”

不待宋嘉让说话,便有一长眉细眼、四十来岁、两眼精光的中年妇人道:“大嫂,这有何难?大嫂若是信得过我,叫我们那口子种着,自家人,岂不比外人实诚?”

宋嘉让认得这妇人,说来也非外人,是辛永福同父异母的妹妹辛永莲。宋嘉让道:“二姨婆,这事儿,还是叫舅婆自己做主的好。”宋嘉让毕竟年少,头一遭回老家,宋荣也有不放心,早将辛家的事一一给儿子交了底,以免儿子受骗。

宋荣只与辛永福一房关系较好,余者姨舅都是平平。且宋荣在帝都为官之后,本想让辛永福一家子到帝都去方便照看,辛永福却是故土难离,不愿去帝都。倒是与宋荣关系平平的姨舅们都恨不能去帝都沾些光,宋荣何等精明之人,哪里会叫他们沾了光去?

如今宋嘉让体体面面地回乡,自然有的是人来巴结。不过,宋嘉让自幼长于帝都,他性子虽有些粗,该有的心眼儿还是不缺的。

宋嘉让不愿叫辛永莲占了孤儿寡母的便宜,辛老太太又实在没个主见,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话来。倒是辛老太太的女儿辛竹筝上前道:“我们商量好了,这次去帝都,蒙表兄收留,是不会再回来了,房子田地便都卖了。只是一时不好寻买家呢。”

辛竹笙生得皮肤微黑,面上有些不忍,试探地问妹妹:“全卖了啊?”

辛竹筝一身素衣,眉目并不出挑,身姿却是少女独有的窈窕,鬓上还簪了朵白花,瞅着母亲与兄长道:“娘,哥,表哥叫了侄子来接咱们,咱们去了帝都,托表哥找个差事干,跟表哥也有个照看呢。”

辛老太太说:“丫儿,这屋子是咱的家呢,咱辛家的祖宅,可不能卖。”

辛竹筝道:“那宅子便不卖了,就把地卖了吧。”

“是啊。”辛竹笙道,“祖屋不能卖。”

辛老太太是个没主见的人,辛竹笙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于是,便是辛竹筝拿主意了。

宋嘉让稍稍知道些经济,这辛家庄离帝都并不远,他们骑马两日就到。既有百十亩地,宋嘉让觉着,倒不如租出去,以后每年吃租子,哪怕银两不多,也是个细水长流的事。这一下子卖了,所得亦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

宋嘉让刚想建议一二呢,方管事却给他使了个眼色,宋嘉让便没有说话。方管事垂手道:“既然舅老太太这样说,不如便将此事交给奴才,奴才着人留下将事情处置好,容后再跟舅老太太回禀。舅老太太看,可妥当?”

辛老太太至今犹不习惯这些大户人家下人文绉绉的说话方式,她有些紧张,连连道:“好,好,麻烦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