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781章 硃批墨詔  赤心巡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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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代的妖皇看向唐宪歧:“本皇该怎么答谢你?”

手中的那柄墨绿麒麟玉如意,被他握得像一只小槌。

他也不砸向唐宪歧,只在身前轻轻一敲——

嗒!

声如敲玉。

而后啪嗒如碎瓷。

他把空间瓷化了!把超脱之下最恐怖的这处战场一举敲碎。

虚空一无所有。

但能承载来者,经行去者,本就是它作为“空间”的实质。

向来击碎空间见裂隙,打破一切到虚空,虚空像是最后的答案……可帝玄弼把虚空都敲碎。

连这处虚空都不存在了,自然无所承载,不能相容,没有交战者立足的地方。

用这种方式……结束了神霄世界的硃批,完成了“放逐”!

时空的乱流席捲跋涉之旅客,宇宙的裂隙能够撕开永恆道躯。

帝玄弼和唐宪岐就这样跌落在宇宙裂隙里,在无穷无尽的时空乱流里顛簸。一同感受生死威胁!

唐宪歧摆明车马,一枪横世,必要让荆国於神霄有所得。

帝玄弼也不能退让。今日唐宪歧亲征则退,明日嬴昭亲征又如何?后日姬凤洲来,还有哪里可以退?

在中央天境的这么一丁点优势,也是无数联军战士拼死换来的。

退来退去,退得战士血冷。

所以他必须要接战。他不仅要接战,还要同唐宪岐速分生死。

嘴上不可忘记昔日荣光,作为妖皇心中却要明白现实——今日的妖族没有资格僵持。他不止是不能输,还不能陷在这里太久!

天庭横空的时候曾有这样一句话——一切变化有利於现世。

人族今是现世的主人。

再没有比宇宙裂隙更残酷的战场。宇宙的坍塌,时空的乱流,都在对参战者造成伤害,时时刻刻的伤害!非超脱永劫,不可在此不坏。也只有在这里,才有速杀唐宪歧的可能。

七彩缀星袞龙袍在时空的乱流里波折不断,唐宪歧没有半步后退。他在帝玄弼敲碎虚空的时刻,提枪压著帝玄弼更快坠落!

他说过摆明车马,迎接一切。

无论对方加注什么筹码,他都接下。

对决可以。

分生死可以。

速决生死……可以!

“大恩不言谢,深恩几於仇。”

“笼中囚徒,何言报朕?朕厚享现世,广有天下,当赠你更多!”

唐宪歧隨手从宇宙坍塌的空境,拖回险些被混沌吞没的长枪,帝袍飘飘,踏时空奔流而走:“接下来的每一枪,都会比前一枪更强——十三枪之后,你若还活著,朕赠命於你!”

长枪握在掌中,这一刻光华敛尽。而荆天子本人却熠熠生辉,在这宇宙的裂隙里,昭显出无与伦比的存在感。

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到什么时代……“吾意天意”!

他所蓄势第一枪,其名“弘吾”也。

弘吾者,弘吾之意,昭吾之志。

是天子亲军的旗號,宫希晏代帝而执!

在执掌弘吾军之后,宫希晏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视为荆天子意志的延伸。而他从来没有出过错漏,从来没有让皇帝承担什么。

今天他死在神霄世界,那也是荆皇意志的一种昭明。是为了詮释荆国进取神霄所不惜的代价!

他死得掷地有声。

唐宪歧这个做皇帝的,以此祭之,也以此证之。

向闻君死臣殉,在这军庭帝国,將死而君继,有何不可?

……

【点朱】的红,从那中央天境退去。

无穷广阔的神霄长章,从一种静默中復甦,重新波澜鲜活,仿佛故事又新演。

那批红的无上意志,被墨詔所承接。

为其所战慄的魂魄,顷得须臾的自由。

在中央月门的残址,漫长的战线拉开来,占寿和计守愚的对决又重启。

未能分出高下的恨魔君和斗战真君,又为楚军的援月之战擂响了战鼓——楚军倒是在兵阵的对决中取得了优势,凭藉钟离炎、诸葛祚、楚煜之等新锐力量的出色表现,左囂以点破面,不断放大优势,已然压制了蜈椿寿和那支传奇蜈岭军。

若非蜈椿寿极致爆发,引领这支有著辉煌歷史的妖族强军拼死顽抗,战局早就终结,也不至於叫狮安玄濒死逃归本阵。

可惜这场战爭的目標,並不在於当下这方战场的胜利。

感知著整个战场的气氛,捕捉到不断匯入敌阵的诸天军队,虽零星而似不绝之飘雨……左囂敛下眉来:“中央月门……已经失守了。”

修罗大君因晦关於月门的假象还存在著。

但左囂这样的绝代名將,其於战场的嗅觉,已经嗅到了结果——中央月门攻防战若没有杀出结果,蝉惊梦所遥控的整个战场的增援形势,不会是如此。

这些前来增援的诸天联军,虽然还有紧迫的姿態,但更倾向於整个中央天境的全占全得,而非对中央月门的锐意进取。

这是不自觉的战略意识的流露。当然不是占寿的问题,而是负责后续援军调配的联军主將,下意识地想在诱导敌军的同时,把陷阱做得更厚实一些,不自觉地调整出更利於围歼人族的身位。

不可能所有的主將都是绝世名將,能够克制这点行军布阵过程里不自觉带出来的潜意识。

所以它清晰地进入左囂眼中。

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连通其他联军高层一起矇骗,不告知他们战场真相。

但这么做只会摧毁联军內部的信任,是得不偿失的行为。

就算是左囂自己,他也不会容忍其它五国对他的战略欺骗,无论这种欺骗在整体战略上有多么“正確”。

抵背而战的时候,对信任的破坏,就是最大的不正確!

“武威大將军,给本帅一个面子,暂且放那魔头一马,我们整军再战。”左囂將腹部的断枪拔出,一任血流如注,从容地发布军令,还有閒心开个玩笑,缓解將士们绷紧的心弦。

钟离炎猛地爆发,一把將扑到他身上咬了半天的幻魔君推开,电闪逃归,豪迈大笑:“左帅的面子我不得不给——暂寄尔等狗头,等本將稍后来取!”

狮安玄都已经被打废了。现在被大军围在中间,以秘法吊命。

一度直面蜈椿寿的钟离炎其实被打得更惨。

要不是那会儿蜈椿寿选择去救狮安玄,他已经埋骨天外,还政钟离肇甲了。

但狮安玄现在话都没力气讲,他钟离炎却还斗志昂扬,气势囂张!

武道毕竟是新路。当世武道绝巔,几乎每一个的道路都有不同。

这些在他们的武躯上有鲜明体现。

譬如姬景禄的【九龙盘武】、舒惟钧的【鬼斧神工】、曹玉衔的【血肉生灵】……

钟离炎的武躯已经走到巔峰,所修成的最高成就,名为【万象化生】。

相较於其它武躯的种种神异,它最强的方向在於“抗揍”。到了钟离炎这样的境界,已经可以做到“滴血藏神,一毫重生”!

在超凡的世界,生死人肉白骨並非难事。普通人一茬一茬的死,一茬一茬的活,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操纵。

但总归是越往修行的路上走,越难以自復,越强的道躯,越难弥补伤痕。

仁心馆和东王谷也因此是天下大宗。

钟离炎却可以用相对少的代价,不断地復原自身。

只剩一根毫毛,他都能够活过来,也难怪向来“要脸”的幻魔君,最后都扑到他身上咬——想要用魔血彻底污染这具武躯,遏制他的復原能力。

上一刻还被幻魔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被咬了几口之后反倒恢復几分力气將其推开。这【万象化生】实在叫人牙酸。

钟离炎身似电闪,转进如风,岿然屹立在中军大旗下。面上威风凛凛,神念传意里齜牙咧嘴:“狗日的牙口真毒,给老子疼得……左帅嘴上不要输阵,但也莫急,让我歇歇再上。”

“准备撤了。我们接下来的重心,仍是立营天境、巩固天路,开拓地圣阳洲。”左囂面无表情地下令:“你抓紧休息,等会还要断后。蜈椿寿留下我们的意愿不会太强,但你也不能大意。”

钟离炎倒是並不在意断后这件事情,挨打他都挨习惯了。再说这也是对他实力的认可,换斗昭能行吗?

可现在就撤军,就等於把荆国丟在了那里。

说是各凭本事、各爭其功……可荆国立旗,不也是为楚国削减了压力。荆国举月,优势不也在於人族吗?

自视为太虚阁正统阁员的钟离炎,多少有一些立足现世人族整体的思考。而不是以前那般,“独为楚事”。

“军令如山,末將一定遵从。”

他在神意里的语气颇为认真:“但末將还是想问——中央月门不救了吗?”

“当初天庭也是自视永恆,以诸方叛军为癣疥之疾,大敌当前仍然內斗不止……乃有人族奋起,主宰诸天。前事不鉴,后事谁追?”

左囂认真地看他一眼,一时很有几分欣赏:“肇甲常在君前牢骚,有子不孝且愚,想要为你晦隱。其实你大智若愚,是我大楚不可多得的天骄。锋芒在此,岂能尘藏?”

他嘆息一声,还是相信钟离炎的军事素养,告知其真相:“中央月门已经失守了。接下来非常关键,我们必须拿好自己手里的筹码。”

钟离炎的重点全不在此,眼睛一立,当场发狠:“老……一个退休的老將军,还敢在陛下面前进谗言?!”

一直听说钟离肇甲是被弹劾下去的。

倒也不知是谁。

那天钟离肇甲老眼乌青的来府里,闷坐了很久,支支吾吾。左囂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委屈,他只说自己厌倦军旅,意求终老田园……

倒是退了之后还时不时进宫发牢骚。

这对父子实在是复杂。

左囂不免头疼,又怔然了瞬间。然后道:“准备断后吧。”

……

中央月门牵动了整个神霄战场。

【点朱】退出神霄的同时,在中央天境的另一处,妖族第一强军和现世第一帝国的碰撞,也顷刻拨动最激烈的弦音!

麒观应用兵如神,无愧於太古皇城军方第一人的地位。

不仅截住了南天师应江鸿的攻势,从兵阵指挥到兵煞碰撞全都不落下风,还抓住机会重创了贪功冒进的岱王姬景禄!

此君更早早地布置了隱线,及时揪出景国暗潜战场的缉刑司大司首欧阳頡,將其困於阵中。

甚至在景国宗正寺卿姬玉珉暴起发难的那一刻,当场翻出由鹿西鸣、蛛懿、陆执所领衔的伏手,像一张捕兽的大网,兜头罩住素以谨慎著称的姬玉珉!

麒观应的练兵之能,不用多说。他在战场寻机的嗅觉,不输给现世任何一位名將。而在战场攻势的构建组合上,有其独特的敏锐——变化非常的快,也非常的精准!常能切中要害。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这是极其罕有的素质。

於两军不断的对抗与变化中,不知不觉地就完成了对景国主力的大包围。

欧阳頡、姬玉珉这些景国暗伏的线,反倒成为他利用的方向,帮助他一次次不著痕跡地完成转阵。

终在此刻,建立起优势。

“我非常尊重您。”

天妖陆执站在包围圈外,低头行礼:“姬玉夙的风光您都经歷过,姬玉夙冒的险您也都冒过,姬玉夙死很多年了,您还活著。您有绝不流俗的姿態,您理解生存的智慧。若能將您捕杀,將是对我这些年课业的一次嘉奖。”

他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更像一个人。

他彬彬有礼,言笑春风,像是现世都已经很少看到的那种“古君子”。

他全盘学习人族的文化,感受人族的思想,站在人族的角度想问题。也正是他察觉此方战场还有一位景国的强者暗藏,並一步步设计將对方逼出来,从而完成这次对姬玉珉的合围——

纵观姬玉珉几千年的人生,从来只有他围人,不曾被谁围过。能用十个人解决的战斗,他往往调度上千人。

可今天陆执表现得更稳健。

有关於姬玉珉的诸多后手,层层准备,都已经被陆执指挥下的几位天妖一步步剥开。

这种洞察才尤其让陆执深刻。他隱隱感到一种非凡的契机,就像是现世人族的文明大潮,已经静湍在他胸怀,等待他汲取。

姬玉珉在蛛懿所织的傀线天罗里谨慎踱步,把鹿西鸣的瓣踩成春泥,嘴里嘆息不止:“小妖懂得学习,老夫很高兴。”

“但你学老夫,老夫很不痛快。”

“课你是上了——”

病虎臥山丘,忽然立眸杀意显。

春泥之上姬玉珉所留下的凌乱脚印,顷时连成了一条天阶。

於混乱无序中暗有的线索,瞒过了对手的灵觉。

这叫他瞬间逃出蛛懿的封锁,闪身到陆执面前!探手为抓,罩向陆执的面门:“束脩你给了吗!?”

铺天盖地的一抓,在真正触及陆执之前,已然牵动此妖的全身筋络,让陆执绷在当场。在触及的瞬间,就能帮其完成拔筋拆骨,使之变成一团烂肉。

“好好!这才是姬玉珉!”

陆执不惊反喜,他非常相信人族的智慧,也从来都是以后学的姿態前行。即便已经將姬玉珉围困,他也没有半点放鬆。

姬玉珉一抓触面之前,二者的神意就先碰撞在一起。而从这神意交撞的节点,虚空中蔓延出一张金色的巨网,迎面为笼,將姬玉珉反包。

鹿西鸣所落的海,不过是障目的法门。蛛懿所织的傀线天罗,也只是明网。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的棘神意笼,才是真正的陷坑!

这座囚笼以意为笼,以不能释怀的块垒为铁柵,最难的一点是如何避开姬玉珉的警觉,真正捕获姬玉珉的心思。

最后陆执把自己设计成其中最关键的“心结”。

所以姬玉珉当面一抓,反而触网!

其欲杀陆执,就已不能释怀,故而不可脱身。三尊绝巔神意绞缠的神意索,捆住他的心神。

今成囚!

蛛懿十指张天丝,在意笼之外,再布傀网。在棘神意笼对神意的囚缚之外,进一步锁死姬玉珉的肉身。

漫天海作为这天罗地网的最后一道补充,鹿西鸣中握剑而前,以最锋利的剑式,做最后的主攻!

这一声海剑鸣,便是最终的战鼓。

还在与应江鸿做哨的兵阵对位的麒观应,不再掩饰什么,举刀亲引帅旗而前,举军覆压!

“现在可不是耍小把戏的时候!”

他死死盯著应江鸿,只有他能挡得住这柄希夷剑,而大军覆势已成。

“全歼景国大军,在此一举!”他高呼!

想像中的敌阵的惊慌,的確看到了。

景国大军的顽强,也在他的料想中。

应江鸿的挣扎,的確是一代名將精彩的輓歌。这位南天师在大军溃败的边缘,仍然挽救了士气。在不断崩溃的防线之后,不断建立起新的防线。

他必须要付出十二分的心力,才能咬死这条大鱼,令其无法脱鉤。

可在这收网的最后时刻,麒观应莫名的生出一分心悸来!

问题出在哪里?

他回看整个战场,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排兵布阵已经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就算有些瑕疵,也是战场上不断运动的结果,不会影响大局。

倒是神霄大世界之外,荆天子的枪芒疾转,如同横扫整个宇宙的闪电。妖皇的墨绿麒麟玉如意,不断敲打时空,书写最高天宪……

麒观应驀地一惊。

就在他想到关键而心生惊意的同时,一道急报也响彻整个战场——

“愁龙渡已被击破!”

“景国天都元帅匡命领军,晋王姬玄贞为镇军亲王,西天师许玄元为镇军天师,副相师子瞻为隨军军师,皇敕主帅淳于归为先锋大將……一鼓盪破愁龙渡,连破两域,势如破竹,直逼太古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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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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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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