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53章  你似季候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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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顶着巨大的压力将越父车祸的消息压了三天, 越泽不可能将这个消息永远瞒下去——越父本就是公司的大股东和董事,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作信息披露,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直到粤海那边传来消息, 越岭经过医院四十八小时的术后观察,如今已经安然无恙,只要好好静养待身体恢复就好。

听到这个消息, 越泽像是松了一口气, 又像是脱了力一般。

他打电话给董秘,告诉对方可以将一早拟好的公告发布了。

公告发布之后, 会引起怎样的哗然越泽已经不再花费心神去考虑,他只希望这个消息一能瞒住早已年迈的越奶奶, 二能瞒住尚在医院中的越岭。

果不其然, 公告发出去后十分钟,集团上下和外界皆是一片震惊,越泽倒也罢了, 旁人打探消息也不敢打探到他这里来。

倒是凌助理, 电话就没停过, 一时间相熟的公司老总纷纷打了电话来问事件详情,就连那些研究员、基金经理也辗转找到了凌助理的联系方式来询问详情。

越泽光是听着便觉得累, 尽管一开始他已经同凌助理确定了口径, 但并不妨碍他此刻觉得厌烦极了。

他看了凌助理一眼, 沉声道:“关机吧, 让所有人都关机。”

越泽只是觉得疲倦, 心脏的位置空茫茫的。

什么都别说, 什么也不想说。

越泽在公司一连待了三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也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此刻下巴上都冒出了密密的青色胡茬,看上去的确是邋遢又落拓。

期间季融融倒是每天都会打电话来,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睡觉,越泽这边答得好好的,挂了电话却是一切照旧。

也就是到了此刻,他要回越宅看一趟奶奶,这才进了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洗了个澡,将脸上的胡茬刮干净了,又换上了身干净的新衣服,这才动身回了越宅。

家里的佣人倒是早得了他的禁令,关于越父车祸的事情是一概不准对老夫人提起;而今天公司的公告一发出来,越泽便让家里的管家谢绝一切访客,势必不能让任何闲杂人等来越奶奶面前嚼舌根。

越奶奶对此倒是浑然未觉,早上起来后先是侍弄了一早上的花花草草,中午又回楼上睡了个午觉。

这会儿老人家刚从房间里出来,正在花园里喝下午茶。

见大孙子来了,越奶奶笑眯眯道:“今天怎么有空回家了?在家吃晚饭吗?”

话刚说完,越奶奶凝神看他,又微微皱起眉头来,语气责备:“怎么瘦了这么多?今晚就在家里吃饭,我让大师傅做你喜欢吃的菜。”

越泽在奶奶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面上倒是滴水不漏的模样,只是笑:“刚在附近见完一个客户,就过来看看您老人家。晚饭我也和客户约好了,不在家里吃。”

闻言越奶奶难掩失望之色,但还是拍了拍他的手,道:“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顿了顿,老人家又有些惆怅道:“融融也好几个星期没来看我了。”

越泽听了,笑着慢慢道:“她最近在电视台实习,太忙了,我让她晚上给您打电话。”

这倒是件稀奇事,越奶奶笑起来:“她前段时间和我说过,我以为她小孩子脾气,说说就算了,没想到还真去啦?”

越泽点头,然后又将手机拿出来,把季融融发在网络上的那几个小视频找出来,“她做得还挺认真的。”

越奶奶一边接过越泽手中的手机,一边转头让丽姐快去取自己的老花眼镜来。

及至丽姐从楼上取来了越奶奶的那副玳瑁眼镜,越泽也同步按下了播放键,屏幕上的小锦鲤动起来,嗓音清透,一双笑眼弯弯。

越家上一辈没有女儿,这一辈也没有孙女,因此越奶奶从来都是将季融融当作是自己的孙女来看待的。

这会儿看着屏幕上的小丫头,越奶奶是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我们融融真好看……她三岁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小丫头长大以后绝对是这一代小辈里最出挑的……唔,这下是真的要成大明星了!”

越泽安静听着,面上只是笑,并不说话。

等到恋恋不舍地将那几个小视频看完,越奶奶又问:“融融的节目在几套播?几点?我在家开着电视等她出来。”

一听这话,越泽又笑了。

他平静道:“奶奶,她只是个实习生,资历还浅,上不了电视……这些视频是她们同事放到网上的。”

没想到原来是这样的情况,越奶奶不由得有些失落——

“我刚还想着,等下次聚会的时候,要在那帮老姐妹面前好好显摆一下我们家融融呢。”

顿几秒,越奶奶又重新开心了起来:“不过融融长得这么漂亮,只要她们领导不瞎眼,肯定要让她上电视……你等着看吧。”

越泽看着面前的老人家,唇角仍保持着先前的弧度。

此时此刻,奶奶生活中最大的烦恼,也不过就是原计划好的炫耀孙媳妇计划泡汤了而已。

就这样,一切都不要变,这样就已经很好。

又陪着越奶奶坐了一刻钟,越泽便从越宅出来了。

越父的事情不能提,而越岭手术成功的事情也不必提,对老人家而言,大喜或大悲都是不合时宜的。

越泽这样想道。

***

坐回车里,司机一路将车子慢慢开出了胡同,可越泽却迟迟没有发话接下来要去哪里,司机犹豫了许久,还是问道:“越总,我们现在还要去哪里?”

越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见他这样,司机也不敢再问,于是又将车子熄火了。

越泽坐在车里,并不觉得难过或是伤心,仅仅只是迷茫。

他还要去哪里,他还能去哪里……所有的这些,他通通要好好想一想。

就在越泽坐在车子里发怔的当口,一辆出租车也横停在了胡同口。

下一秒,出租车后座的车门被打开,一个纤细的身影跳了下来,还没等前座的司机看清是谁,那个身影却径直走了过来,直接“砰砰砰”的敲开了后座的车门。

司机吓了一跳,刚要阻止,可等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刚刚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这个人,竟然是越太太。

与此同时,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越泽也被这一阵“砰砰”声打断,他转过头,然后便看见了车窗外贴着的那张苍白小脸,正是季融融。

司机赶紧开了锁,下一秒,季融融就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越泽,季融融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就涌了上来。

两个人之间明明只是几天不见,可季融融却觉得像是隔了几辈子一样。

从越岭哥哥被推进手术室之后,这几天来季融融都过得像是在做梦一样——连她都是如此,就更别说越泽了。

所以她在电话里根本就不敢提别的事情,生怕一句话没说对会惹他更难受,只能翻来覆去地挑些没用的废话来说。

这会儿见到这个大活人就在自己面前,季融融心底那个小公主又重新出现了,娇气得有些想哭。

见她这副模样,越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耳垂,然后又问:“跑回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累坏了吧。”

季融融含着泪,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是个要哭不哭的模样:“我……我担心你。”

越泽走之后,她在粤海待了两天,也煎熬了整整两天,一边是还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的越岭哥哥和年迈的越老爷子——季融融生怕老人家会随时倒下,一边又是待在北京独自一人抗住所有压力的越泽。

季融融长到这样大的年纪,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肩膀上承担了这么重大的责任,负担着所有人的安全。

是啊,越家的所有人都失去了至亲,只有她,哪怕难过,可她的难过终归是不如其他人的,所以只能是她能来主持大局了。

她和越泽才短短几天不见,却明显能看出他瘦了许多,瘦得眼窝都凹了下去,愈发显得高眉深目,也愈发的像越叔叔。

季融融吸了吸鼻子,然后道:“我看越岭哥哥出了icu,看起来应该是没事了,所以就先回来看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越泽的肋下摸了摸。

隔着衬衣,季融融轻而易举就摸到了一把骨头——他在短短几天内便迅速消瘦下去,薄薄的一层皮肉下是硌手的骨头。

季融融原本一直想忍着,想要装不知道,可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是没能忍住,“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她将脸埋进越泽的胸前,哽咽着断断续续道:“我都知道了,越叔叔他……他不是意外。”

在粤海的这几天,她一直陪着越老爷子。

尽管刚知道儿子车祸这个消息时大受打击,可越老爷子毕竟是经受过几十年的大风大浪,儿子的这场车祸这样突然,他轻易便察觉出这背后有蹊跷。

老爷子活了这把岁数,早已经活成了精,他说有蹊跷,就真的是有蹊跷——秘书去查了,车祸果然不是意外,而是自杀。

可好端端的一个人,明明正值壮年,未来还有无限的好日子可以过,又怎么会一心求死呢?

想到这里,季融融的鼻子一酸,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老爷子能察觉到越叔叔的车祸有蹊跷,越泽自然也能察觉到;老爷子能查到越叔叔是因为什么求死,越泽自然也能查到。

季融融知道,在越泽面前,她是永远不必自作聪明的。

眼泪“哗啦啦”的流着,季融融觉得十分难过,既是为越叔叔,也是为了越泽。

她哽咽道:“这不是你的错,只是……只是越叔叔他太好了。”

听见季融融这句话,越泽却是苦笑了一下。

是啊,只是他太好了。

曾几何时,越泽痛恨他的“太好”,他好到让人连恨他都恨得不痛快、不利索。

临到头了,他依旧没有变,还是“太好”,他不愿辜负任何一个人,所以便将自己彻底辜负了。

越泽向后靠在座椅上,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沉默了良久,越泽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然后道:“我以前一直觉得,无论怎样,我一定要为我妈妈讨一个公道。”

他所求不多,仅仅是一个公道而已。

为了这个公道,财富、地位、权势他都可以不要——这些东西他原本也并没有放在眼里。

季融融动了动嘴唇,但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往日的伶牙俐齿在此刻都不作数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越泽睁开眼睛,继续开口道:“可我现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为母亲讨回公道,这本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现在……

越泽的声音里有轻微的颤抖:“我对不起越岭。”

季融融握住了他的手,“越泽……”

她的声音里有几分委屈,是为了他。

见她这样,越泽自嘲的笑了笑,然后道:“融融,你不知道……我之前从没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至少在与季融融结婚前,越泽从没觉得自己对不起这个弟弟。

这对兄弟之间的对比显而易见:越泽从小和母亲外祖相依为命的长大,生活不算艰难但也不易;而越岭在完整的家庭里长大,是越家的长房独苗,有满满当当一大家子人宠着他爱着他。

越泽知道,自己这个异母弟弟从小到大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多,哪怕越岭本人并没有做错过什么,可自己的母亲因为越岭而间接死亡——即便他后来回归越家,将越岭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可越泽对他也是不愧疚的。

“我那个时候想,我这样一个人,如果老天从来没有怜悯过我,那我又为什么要去怜悯比我幸运得多的人呢?”

其实对于越泽的处境,季融融一直都清楚得很——他人生的前二十年,不及他弟弟的十分之一幸运。

他成长于那样的境况里,堕落仿佛才是应该的,而像他这样能好好读书、出人头地的,反倒是一桩奇事。

可哪怕心里清楚,这会儿听越泽亲口说出来,季融融还是觉得难受极了。

越泽很少和她说过这样的心里话——他几乎从没在她面前示过弱,这样一想,季融融便愈发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原来他都知道啊。季融融这样想。

原来他知道自己是不幸的,知道越岭比他多得了千百倍的爱……可她情愿他什么都不知道,懵懂迟钝的活着,也许就不会难过了。

只是下一秒,越泽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掌。

看着眼眶里含着一包泪的小锦鲤,越泽不由得勾了勾嘴唇,眼睛里终于浮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可是我后来发现,我比他幸运得多。”

他一开始将傻丫头从越岭身边抢走,理由冠冕堂皇——季叔叔一家对他有恩情,他并不想在报复丛玉的时候波及到季融融,所以季融融和越岭最好不要有过近的关系。

可到了后来,越泽还是不得不承认,不用那么义正辞严,他只是嫉妒了而已。

越家的继承人位置、父亲从小到大的陪伴,这些他都不在乎,越岭全部拿去也无妨,可是季融融不行。

那是自己五岁那年就认得的小丫头,小丫头有亮晶晶的眸子,会围在他身边打着转叫他“哥哥”,会因为别的大孩子说了他的坏话就去和人家打架,还会把好吃的小饼干留下来和他分享。

她并不是一样东西,可以由越家兄弟俩抢来抢去,但越泽还是没有问过她,便直接将她从越岭手中抢来了——如果有什么是越岭能给她的,那他只可能给她更多。

从越岭手中抢来的这一个她,已经足以抵消过去二十年里越岭比他多得到的所有东西。

越泽看着面前的小妻子,然后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发现自己亏欠了他,但我有办法弥补。”

越岭并不缺其他的,所以他能给这个弟弟的,只有一个健康的器官。

一个健康的器官,也只不过是一个器官而已,和自己已经得到的相比,越泽并不觉得这样的付出算得上是多大的牺牲。

是的,他本来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他要为母亲讨回一个公道,他要丛玉伏法;可他对不起越岭,越岭并没有做错过什么,但生活却被他搅得一团糟,他从他身边抢走季融融,还要他的母亲去坐牢。

没关系,他会补偿越岭。那时越泽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会捐出自己一个健康的器官,让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重新拥有健康强健的体魄。

这一场交易也许不能尽如人愿,可已经足够公平。

越泽本来把一切都设想好了,但他却并没有想到,到头来,付出一个器官作为代价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父亲。

他觉得讽刺,可这一切毫无疑问又的的确确是他造成的:他抢走越岭的妻子、害死越岭的父亲,现在他还即将要越岭的母亲伏法。

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弥补给越岭任何东西了。

越泽还是想不通,死亡对父亲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它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如果他对父亲的死无动于衷,那他是不是也不该对母亲的死那样执着,那样耿耿于怀的寻求一个公道?

如果这件事太过沉重,父亲希望用自己的死亡给一切画上句号,那他还应该继续下去吗?

越泽想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

只是他在这一刻好像突然理解了父亲,置身于这样的境地,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再怎样选择也不得其法。

***

丛玉的电话是傍晚时分打来的。

虽然这会儿越泽已经被她哄着在房间里刚睡下了,但季融融还是拿着手机躲去了书房。

所幸先前丛玉便知道儿子刚做完移植手术的事情,因此她没敢问儿子,而是直接将电话打来了季融融这里——

“融融,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甚至差点成了自己婆婆的丛阿姨,季融融的心情很复杂。

只是这短短几天来季融融经历了太多事情,她平静下来,轻声开口道:“丛阿姨。”

见她这副反应,电话那头的丛玉瞬间便失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丛玉才颤抖着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哽咽问:“新闻上说的……都是真的?”

其实丛玉在越氏集团里有不少心腹,如果只是为了确定新闻消息的真假,她没必要专程问到季融融这里来。

显而易见,她必定是之前已经问过了其他人,但心里仍不相信,所以最后将电话打来了季融融这里。

她想要得到的,只是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是季融融只是语气平静地告诉她:“是真的。”

静默良久,电话那头极低极低的呼吸声。

季融融听在耳朵里,心里想的却是,有些事情,不能只有越泽知道,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受煎熬。

于是她慢慢的开口了:“丛阿姨,他是为了你才那样做的。”

季融融没有说“他”是谁,可电话两端的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季融融想,自己真的是个很坏的人,越岭哥哥已经失去一个至亲了,可她还是想要丛玉伏法——虽然这本就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

所以有些话,再坏再恶毒,她也要继续说下去。

沉默了许久,然后季融融又继续开口,声音里带了一点困惑——

“从我小时候开始,我看越叔叔就总是觉得他不开心,所以我以前也觉得……越叔叔好像不爱你。”

“可是……你做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却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他的心里也许有,但身边再没有其他人。”

“这次也一样,因为越泽拿越岭哥哥的命来要挟你……你们的通话内容他全听到了。他不想你被要挟,所以才那样做的……他不是为了别人,甚至不是为了越岭,他是为你才这样做的……这些你都知道吗?丛阿姨。”

电话那头的丛玉终于泣不成声:“别说了……你别说了。”

丛玉突然想起很遥远的小时候。

她从小就和身边的其他女孩不同,脑子里没有半点情情爱爱,并对此嗤之以鼻。

丛玉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她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去交换——情和爱一文不值,只有看得见的利益才是实实在在的,不是么?

她当初费尽心机要嫁入越家,也并非是为了谋爱。

反正都是要嫁人的,那她丛玉为什么不能嫁最好的那一个?

既然越家总是要有一个女主人来享受这一切的,那为什么不能是她?

在刚结婚的前几年,丛玉从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丈夫——因为他实在是太好摆弄了,在绝大多数事情上,他对自己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

丛玉自小便很有主意,也相当看不上这种没有主意的人——直到很久以后,她才发现,原来越征并不是没有主意,只是许多的事情,他都是纵着她、让着她而已。

而越征的宽容也并不只是对她,换成其他任何人当了他的妻子,他依旧会一样对待对方的。

丛玉的前半生从未囿于情爱,可却在这之后的十几年里,十分固执地想要在丈夫身上找寻一点他爱她的细微证据。

她已经知道了他对所有人都是一以贯之的好,可她只是想要一点证据——哪怕只有一点,她也想要证明,在越征心中,她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丛玉觉得这实在太过荒唐可笑。

她寻寻觅觅了十几年,临到了这一刻,她才终于确认了这样的事实。

一个她本不应该质疑的事实。

***

越岭是在一个多月才被告知了父亲的死讯。

其实大家已经瞒得很辛苦了——在之前的那些天里,大家不但不敢让他上网,就连放给他看的电视节目和书刊报纸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过的,而每一个照顾他的护工,在上岗前都要接受三天的培训,就是怕他们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还好越岭非常的听话,每天都一丝不苟地按着医嘱吃饭睡觉、锻炼身体。

到底还是年轻底子好,即便之前缠绵病榻许久,可移植手术过后,越岭的身体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恢复了过来。

季融融既为他的身体恢复感到高兴,同时又为他难过极了。

总有一天他要面临那样残忍的真相,到时候他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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