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阎身高八尺,体态魁梧,五十岁左右,眼若铜铃,留着短须,一身威风,双手中还溜着两枚黄金蛋。眼光往众人处一扫,那些私下议论的人被他气势所摄,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本来轰闹的医馆更是陡然安静下来。
任少南心中打一个突,他从裘仲口中得知雷阎处在聚气境的巅峰,也就是说他还不如通明境的慕雪,可慕雪却只十七岁,雷阎这岁数都五十多了……
若在以前任少南见到雷阎必然惊为天人,可此时他却觉得阎雷天资一般,这些年怕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倒也没有猜错,雷阎的确资质平平,卡在聚气境巅峰十多年难进寸步,不然早已加入了布衣门,又何必在这小小的隐龙镇上苦苦的守着?
“这里好热闹啊!”雷阎刚进门便笑呵呵的说了句。
天资不足归天资不足,可人家修行的时间不短,聚气境三层的修为,光气势就能把各方的气焰妥妥给压下去。
张继祖自然认识他,他伯父张敬德和雷阎平辈,私交甚笃,只能恭敬的上前行晚辈之礼,喊了声“雷叔”。
“哦,世侄你也在这里,罢了!都是自家人。”雷阎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转向任少南等人问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凤尾草?可否出售些给我练武堂啊?放心!老夫出的价格定然公道。”
雷阎本意是让门下弟子过来收购些紫心藻以拖延中毒之人体内的毒素,岂知那些弟子正赶上裘仲心情极差时候,最后更是一言不和动起手来。他知道自己那些个弟子虽然技艺不怎么样,但平日里在隐龙镇上也是八面威风,极少吃亏,结果这次在仁心医馆竟然阴沟里翻了船。
他本人虽然貌似五大三粗,但平生却素来小心谨慎,问明那些受了伤,跑回来的弟子,便知道在小小的仁心医馆内居然藏着一位强者!
身为练武堂堂主,这位隐龙镇上的第一龙头自然放心不下,亲自过来看看,却没想到走到一半就听人说仁心医馆里有个姓任的小子居然在雪域山脉内采回了凤尾草,他门下不少师兄弟和诸多弟子都急需凤尾草来医治寒毒,所以急急的赶来希望能够购买些凤尾草,他平时为人也是飞扬跋扈,这时却谨慎谦逊起来。
任少南和元宝毕竟年轻,摄于雷阎平日的威势,一时不知怎么搭口。
“原来是雷堂主驾临,真是稀客。”裘仲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裘先生!”雷阎微笑打了声招呼。
雷阎知他是此间医馆的主人,而且还是打伤自己那几个弟子的人,心道:“看他一幅从容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真有一些鬼门道!说不得,先放出一丝神魂试探下他的虚实再说。”
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那股探向裘仲的神魂竟如同陷入深不见底的渊海迷雾一般,竟丝毫不能感知对方虚实。
他不禁脸色大变,心生骇然。
以他的聚气境巅峰三层的实力放出的神魂在这隐龙镇方圆十里之内都没有人可以逃过,可站在他面前的裘仲却居然让他有一种看不清,摸不透的感觉。
“难道,这个……裘仲修为已经达到了绝高的境界?所以我的神魂竟无法看穿?”想到这里雷阎心中不由地直打鼓,脸颊也不自觉的抽搐起来,甚至连那雄伟身体都忍不住有些微微颤抖。
一旁围观看热闹的人看到雷阎的表情神态,不由地纳闷起来。
“这什么情况,怎么雷堂主似乎有些惧怕裘大夫?”
“不会是堂主大人欠了人家裘大夫银子吧?”
“去你的,别胡说八道!雷堂主大人怎么会欠人家银子?八成他们两以前就认识,说不定还是情敌……”
“靠!真的假的?”
雷阎此刻哪还有心情去计较那些浑人的胡说八道?
一想到自己的那些浓胞弟子居然敢在这样的高人面前动粗,雷阎便脊背发凉,冷汗直冒。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回去后要把那几个闯祸的弟子扒皮拆骨,以泄心头之恨。
裘仲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他心思,从怀中取出了他刚刚炼好的一瓶丹药,递到他手里,笑道:“雷堂主大驾光临鄙馆怕是为了这丹药,这瓶是我刚刚在后堂配制的丹药,应该可以治疗贵堂弟子身上的寒毒。”
雷阎一呆,倒是没有想到裘仲如此好相与,傻兮兮地打开玉瓶,一股温润的气息扑面而来。雷阎吃了一惊旋即大喜道:“这是避寒丹?”
几名跟随雷阎的武者一听雷阎说是避寒丹,一下子全凑了过来。
“避寒丹那是凡级七品的灵丹!”
“据说一颗避寒丹足以解除中毒者身上的寒毒!”
“宋副堂主他们这下有救了!”
“多谢裘先生,原来裘先生还是位炼丹大师!”雷阎合上玉瓶,抱拳感激,心中却越是惶恐。一位高境界的武者也就罢了,人家还是一位炼丹师!天下最令人敬畏的那种人。
医馆中,不管武者还是凡者看向裘仲的眼光中进无不放射出尊崇之色。
裘仲却一脸淡然,拈须淡然微笑。
任少南顿时想起慕雪所说的魂图师三大分支之一便是练丹师。
雷阎越想越郁闷,炼丹师是什么?是这片天地最受人敬仰的一类人!莫说是他,就算是布衣门的袁门主也绝不敢招惹这一类人!可自己那些浓胞弟子居然捅出了一个大的不能再大的马蜂窝!
事以如此,汝之奈何?
雷阎尴尬地抹了抹额角的冷汗,讪笑着陪罪道:“我那些弟子对先生不敬,雷某回头便好好管教责罚!先生医馆的损失也有我练武堂一力承担,望先生勿要怪罪。”旋即对身后的弟子厉声喝道:“你们几个畜牲还不过来向裘先生陪罪!”
所有人听到雷阎的话都惊呆了,泛起了不真实的感觉,不少人心下嘀咕。
“我没听错吧,雷堂主居然主动向裘大夫认错?”
“以练武堂的霸道,虽说拿了人家丹药也用不这样服软吧?”
雷阎身后的弟子更是一头雾水,惊若寒蝉,他们不少人跟随雷阎十多年了,知他是个极其护短之人,今天却是一反常态,还要喝令弟子陪罪!
“都傻愣着干吗?!”雷阎见诸弟子一个个呆着,不禁怒喝道。
弟子们骇然变色。他们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什么情况,却不敢违背堂主的命令,纷纷上前道歉。
“我等无知,望先生恕罪……”
任少南回来后裘仲心情自是大不一样,淡淡一笑,挥手道:“罢了!反正我这也没什么损失。这几小子我也出手教训过了。”
雷阎心中吁出一口气,心中大喜,赔笑道:“裘兄大人大量,雷某感激不尽!这瓶避寒丹的酬劳雷某回头就让弟子送来。”
雷阎最初见到裘仲之时因为裘仲是这家医馆的主人所以称呼为‘裘先生’,可当雷阎知道裘仲的实力和炼丹师的身份时态度立刻恭敬无比,还亲热的称呼‘裘兄’,显然是想结纳裘仲。这也怪不得雷阎,又有哪个武者不想和一位炼丹师结交呢?况且雷阎在聚气境上卡了这么多年,说不定裘仲还能炼制助他破境的灵丹。
裘仲摆了摆手洒然道;“不必了,这救人是我的本份,如今灵兽还在肆虐村庄,隐龙镇还需要仰仗雷堂主和练武堂诸位,再者说这凤尾草是少南这小子冒死在雪域山脉内找到的,我实在不敢居功。”
雷阎错愕,打量了任少南一眼,很快便满脸堆欢,亲切地谢道:“雷某代练武堂弟子多谢小胸弟相救!”他虽谢过任少南,但心里却一阵嘀咕:“这小子才淬体境一层,武者最低修为,居然能在雪域山脉安然进出,看他和裘仲十分亲密的样子,难道有什么来历?这姓任的小子回头也要细细的打听。”
任少南有些受宠若惊,忙谦逊道:“小子不敢得雷堂主称赞,只是机缘巧合帮上裘叔和堂主的忙而已。”
雷阎心中一喜,心道:“这少年倒是挺会做人,如此谦虚很是难得。”
裘仲目光一寒,接着转向张继祖冷冰冰地问道:“练武堂的事就此揭过,张少爷来我这小医馆又有什么指教?莫不成家里也有人中了寒毒,等着在下的药?”
张继祖看到裘仲目光中的寒意,脸皮不自觉地退开了两步,他知道单是裘仲炼丹师的身份就极不好惹。
任少南插话道:“张二少爷想用三十两银子买下我手中的赤炎珠……”
此言一出,练武堂的武者和看热闹的人都露出古怪的表情,裘仲只是冷笑了一下,雷阎也微微皱眉,暗骂:“这价码也他妈的太黑了,亏这张继祖这小子说的出口!”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既然收了裘仲救命的避寒丹,总不好意思再反脸帮张家强抢人家手中的赤炎珠?更况且裘仲又是位练丹师,身位尊贵,实力又是如此强横,自己可是万万得罪不起。
“世侄,你开的价似乎不太合市场价码,是不是还应该再加点?”雷阎干咳了一声做起了和事佬。他既不能得罪裘仲又和张家的关系不错,自然也不能为难张继祖。
张继祖可不蠢,他看明白雷阎有意结交裘仲的意图,也知道在隐龙镇他惹不起雷阎,只能心下暗骂老家伙收了好处帮外人说话,表面却只能干笑道:“雷叔说的是,待我回去禀告伯父,备下重金再来购置,小侄这就告辞了。”说罢带着一众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雷阎又看了看活着从雪域山脉回来的任少南,寻思这小子有些特别之处又与裘仲关系非同一般,可以拉拢一下,于是笑了笑:“这位小胸弟可有兴趣到练武堂修习?老夫可以为你引荐。”
雷阎撇了一眼裘仲,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心中一喜,就知道自己这下马屁拍得及准。
任少南一愣,问道;“我可以进入练武堂?”
雷阎哈哈大笑,道:“当然可以!你取回凤尾草,救了不少老夫师兄弟和门下弟子,他们都要承你活命的情,光凭这点就足够了!”
能进练武堂修习是他和元宝最大理想,他尴尬笑了笑:“我没钱……”
雷阎莞尔笑道:“老夫推荐的人可以免除入门费!你想好了可以到练武堂找我。”随后又对裘仲抱拳道:“裘兄,老夫还急着回去救人,就不在叨唠了。”
裘仲微笑道:“雷堂主请便。”
雷阎笑呵呵的走出医馆,看着手上的那瓶丹药,心情大好,俨然吩咐后面的弟子道:“通传下去,练武堂弟子从今往后绝不可以在这家医馆惹事生非,不!这整条街都不可以!违者处于极刑!”
众弟子目瞪口呆,只听雷阎喃喃道;“这医馆哪里来的高人……”
后来,这条街就有了个名字——平安街!
当然,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