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只是坐在里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老人道:“去拿笔来试试,为师既然答应了你母亲,自会帮你走出这般心病。”
老师父道:“把牛牵去河边,再摘些果子来。”
路上,上官婉儿也发现了这山谷中藏着的村寨,寨子很小,只有十多户人家,几位老人在树下下棋,几位老人在不远处晒太阳。
上官婉儿握着手中这沉沉的铁笔,抬手画出一横,闭目静静感受。
原来母亲一直都知道。
“嗯!”
上官婉儿目中带着几分亮光,下意识学着师父晃动手臂,但总是摸不到深邃。
也不知道你娘为什么这么坚持。
“师父!”
“是!徒儿遵命!”
“娘!我会学好本领,我会、会再次握笔。”
山谷村寨,云雾弥生。
“是!”
“那师父,弟子还要熬打力气吗?”
当时我记得,你娘说了几次你是来学书法,今天怎么又要学武了?”
从小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看似简单的淘米小活,却还要小牧童在旁指点。
上官婉儿不由得愣了,站在谷口不断出神。
“此物有害身体康健。”
小牧童挑了挑眉,哼着自己此前吹奏的曲调,端着陶盆继续淘米。
上官婉儿笑道:“几年没提笔,倒也是稳的呢。”
上官婉儿背着手跳进门内,小声道:“老师,有什么需学生做的?”
“都听到没?”
上官婉儿眨眨眼,这是在夸自己吧?
这应该是在夸自己吧!
“拳脚虽利,却终究是粗浅了,你娘让你留在为师这,也不是为了练这般拳脚。”
看着师父那有些艰难的步伐,婉儿禁不住抬手捂脸。
上官婉儿停下讲述,看着面前的武大人,笑道:“若师父准许我说,我自不会只用老人、师父这般称谓。”
少顷,她再次提笔,凭空写了个‘笔’字,淡淡的气息凝而不散,那字娟秀俊美……
“有人更是偶然得了自然之灵气,有了种种特异之力。
“嗯,不错,”老人含笑点头,“这拳脚,比隔壁老张头家打猎走丢的二狗蛋,强多了。”
母亲温柔地笑着,那笑容却看得上官婉儿有些心酸。
上官婉儿颇为认真地点点头,道:“弟子若能学有所成,定不忘师父教诲之恩!”
“哎,弟子这就来。”
上官婉儿说到此处,目中总有亮光无法散去,嘴角也挂着淡淡笑容。
“你无论想学武还是想学笔法,为师能教你的就是这些,一样的东西。”
“打就是了,用你最得意的招式。”
小牧童坐在门框前,抱着一本翻旧了的书卷,眼皮时不时打颤,小脑袋摇来晃去。
婉儿喜道:“师父,弟子该如何练习?”
她还以为高人不怕这招的说。
婉儿吸了几口气,已是跳将起来,运气凝神、口中轻喝,拳影翻飞间打出阵阵霹雳声响。
武大人扭头看向身后侍卫们,众侍卫们打起精神,各自准备点头。
小牧童眨眨眼,做了个鬼脸,继续在河边忙忙碌碌。
一缕缕气息自溪流而来,自草木而来,于她身周缓缓缠绕,化归太极阴阳之印,又凝笔走龙蛇之势。
上官婉儿快步跑去内屋自己的住处,拿了笔墨纸砚,回了磨台旁一阵准备,总算再次提笔。
“万物存气,天地存灵,御气之道,自古而存。
“是,师父!”
婉儿你要记住,万道相通,自有其束,万物互明,自有其助,御气之道不只是武之道。
牧童乘牛奏笛时,她在晨霜间静静盘坐。
“爷爷说,气存于天地间,不为人动、不为人始,若不能将自身融入其中,而是总想着以自身驾驭自然,那般是修不出什么结果的。”
忽听一声轻喝,嗓音虽不算重,却如雷霆霹雳自耳旁绽放。
如此一连数月,上官婉儿不由……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天赋,虽然偶尔几次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的万物气息,但完全做不到御气。
“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西、南、北……”
“师姐勤勉!”
牧童骑牛渐行远,远山如黛近山暖。
“娘!”
“为师自会教你,莫急,”老人摆摆手,走回磨台旁坐下,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招呼婉儿过去。
老师父背着手逛到了院门前,看着那单手支撑、起起伏伏的少女,皱巴巴如树皮的脸上,扯了个难看的笑容。
老人走到磨盘旁坐下,缓声道:“回回力,给为师打套拳法,看看你底子如何。”
这般帮师姐开悟,不得又是几根葫芦进账!
那日,上官婉儿在河边坐了两个时辰,再次睁开双眼时,精光隐于明眸之后,嘴角露出少许微笑。
那少女背着小手站在老人面前,听万物归气之道,理万灵自生之法,渐渐入神入画,与那远山青黛、近山雾朦之景,交相辉映。
“哎,真乖。”
“这就叫高人。”
上官婉儿手指一颤。
“徒弟,我听你娘说,你提笔就会浑身颤抖?”
“不过也不用勉强的。
“师父,弟子果然觉得御气之道更高明一些!”
老人顿时笑出声。
婉儿浑身抖了几抖,下意识后退半步,整个人仿佛没了气力,径直瘫坐在地上,一阵剧烈喘息。
很快,上官婉儿就遇到了第一件尴尬事。
“但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是在云中,还是在长安,御气之道都有它的天地,都有它光彩夺目的一面,因为此法源于人与自然之间的互相理解、互相交融。
老人淡然道:“若是不能在纸上写字,那就凭空虚画,气化横竖。
上官婉儿顿时笑眯了眼,满意地将牧童放了下来,暗自瞧了眼自家老师的反应。
“徒弟,你是觉得自己不够壮实吗?”
“娘之前走的有些累了,就在那边石上歇息了阵……你怎么了?不想在这里吗?娘带你回去就是了。”
“为师、没事!徒儿你很有习武的天分……你先在这里恢复恢复力气,为师去找村里的神医喝、喝茶……”
身旁是快速划过的树影,上官婉儿沿着还有些陌生的山路不断奔驰。
老人缓声道:
“有人能凭机关巧术以一敌百,有人天生神力万夫莫敌。
“师父,弟子、弟子做不到……”
这让上官婉儿多少有些受挫,且暗暗于自己较劲,发誓定要熟练掌握这些家务事。
那门前坐着的小牧童迷迷糊糊地偷懒道:
小牧童攥着小拳头做了个打气的手势,又道:
自己刚才,为何没多跟娘说几句贴心的话……
婉儿轻轻吸了口气,摆了个标准的起手式,随后健步如风,身形向前,用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用处了跟护院队长学来的最强一式!
横扫无敌一步前冲虚晃佯攻护院绝技撩阴腿!
砰!
老人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面部皱纹微微颤抖,最初一瞬风轻云淡、下一瞬微微眯眼、再一瞬冷汗直冒、又一瞬缓缓躺倒。
“娘自是信你的,你可是娘的女儿。”
哐!
小牧童纳闷地扭头看了眼,却见身旁只剩下了淘米的陶盆,刚拜的大师姐正发足疾奔,越跑越远。
上官婉儿的视线略有些模糊,红柳绿化作不断倒退的光点,谷口越来越近,但冲出去却已没了母亲的身影。
婉儿一声欢呼,自是喜不自胜,浑身上下又来了力气,听师父传道时自是分外认真。
怎料一旁有盆冷水泼来,却是老师父淡然道:
牧童顿时露出少许疑惑的表情,试探地问了句:“有……葫芦吗?”
家中护院送来换季的衣物时,她在溪流间静静站立。
上官婉儿禁不住凑向前来,仔细看着那些旱烟袋,皱眉道:“弟子也要用这个吗?”
少女婉儿抬头喊了声,又因此泄了气力,整个人趴倒在草地上,抬头喊了声:“弟子问安。”
不多时,小牧童吹着玉笛,带上官婉儿去村落的取水处。
上官婉儿看看自己的胳膊,又捏着袖子向上鼓了股,仔细思索了一阵。
老师父右手前抵,缓缓推动,空气宛若透明的桌布,出现了层层涟漪。
众侍卫连声附和,好一阵称赞,让上官婉儿禁不住抬手扶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如何?”
武大人关切的问着,“这就克服你那魔障了?”
“哪有这般简单,自我习得御气之法,到克服那魔障,用了两年又四个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