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章 不灭的王之血  公爵日记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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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在林间偶然相逢,真是在下的幸运。”那个少年整理好了仪表,向着夏离行礼,“贵安,公爵殿下。”

少年只是简单地在胸前画了一个逆十字,这并不是贵族觐见的礼节,可神情却在瞬间肃穆了许多:“在下是逆十字教会派驻在学校教堂的代理神父,您可以称我为雅格。”

在浓厚的树荫下,稀疏光芒照亮了他胸前的逆十字,光芒凌厉如刃,令夏离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第三个嫌疑人一逆十字教团的继承者终于出场。

可这一切都来得如此突兀,令人有些接受不了。

在林间与您相逢时,我便知道您与主的缘分。只可惜我还在苦行之中,如果您愿意继续聆听主的福音,可以来教会找我。

雅格露出温和无害的笑容,拂去教袍下摆的尘土,告退离开。

直到此时夏离才注意到,在累赘长袍之下,他竟然是赤足的。

这个和自己看起来差不多大的男人竟然一直赤着脚走在荆棘丛中。夏离看着他远去,不置信:“神棍都是变态么?”

就在他发呆时,林中终于有轻灵的声音传来:“少爷,您还在这里么?”

爱丽丝在远处兴奋地向着少年挥手,然后颇为费劲地拽着自己身后的大车。

不知为何看到她的笑容,夏离就觉得轻松了许多:“爱丽丝你去哪儿了?自从到了猎场之后就不见了。”

”因为我一直在保卫少爷的安全呀。”爱丽丝—脸骄傲,双手叉腰,露出理所当然的笑。

啊哈哈,你怎么保…·保…护我了?

夏离才说了一半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他现在才看清少女的大车车板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狐狸老虎大尾巴狼,甚至还有两条被打断腿的野猪有气无力地躺在角落里哼唧着负责拉车的马背上还挂着两个巨大的背篓,左边装着被打死的,右边塞着被活捉的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场灭门惨案。

“所有威胁到少爷安全的生物,已经被我一个不留地铲除掉了!不过还留下了几只火鸡,应该没问题吧!”

爱丽丝兴奋地举起猎枪,笑容甜蜜,映衬着背后如山的猎物,真是英姿飒爽到夏离都为之倾倒。他花了十分钟才终于遏制住了泪流满面的冲动。

不是让我打猎么?打猎难道不是拿着枪追杀各种无辜的野生动物么…你全都杀掉了我打什么啊?

夏离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下半辈子为了避免危险每天躺在床上, 日渐发福,连饭都是女仆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吹凉了喂食的场景。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错啊……

他的思路开始跳转到奇怪的方向,两人并肩走在林中,他随口问道:“爱丽丝你找我有事么?”

”嗯,有的”少女轻轻点头,“刚刚康斯坦丁先生打电话来了”

”嗯?”听到康斯坦丁这个名字,夏离就下意识地有些害怕, “他说了什么?”

“他说宗室评议会的考察团第二次考察来了。”

下一瞬,夏离摔了个大马趴。

“不会吧我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啊?”

阴沉黯淡的走廊里,脚步声急如暴雨。

礼装繁复的男人带着下属径直向前,神情冷峻,一扇又一扇厚重大门在他面前轰然洞开。红色的地毯一直延伸到走廊尽头,当最后的黑铁大门打开时,信仰学院守卫森严的档案室终于展露。

在灯光照耀下,书卷发霉的味道飘扬眉而桌子后面,值守的教授缓缓起身。

来者伸出手:“基利安,久违了。”

身为学院主任的男人却比他要热情许多,用力地拥抱着自己的表兄:“很久不见,巴顿侯爵。得克萨斯州的天气很冷么?”

男人缓缓摇头:“不,我从冰岛来,还没有来得及换衣衣服。我要的血样呢?”

基利安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铜管放进他手中。

男人端详了一下密封良好的铜管,再次问:“能够确保是真的后么?”

基利安无奈叹气:“为了采集这个,我的学生差点被公爵当作是同性恋,代价惨重。”

巴顿侯爵缓缓点头,环顾四周后问:“事不宜迟,就在这里吧。我以宗室评议会的名义征用这—间档案馆,你能确保一切消息都不会走漏吗?

”当然了,我的表哥。”基利安耸肩,“这里可是长者信仰学院的档案室,保密措施自然没问题,发生了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

巴顿侯爵颔首,背后的侍从将两个沉重皮箱缓缓地放在了布满尘土的桌子上,动作轻柔。

基利安看着他们,极其迅速地清理掉了灰尘和杂物,从皮箱里掏出各种仪器将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的。最后一个侍从也恭敬地走出了室外,关好门之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基利安有些好奇地问:“你们不是已经有斯图亚特家族的血样了么?为什么还要我们秘密准备一份?”

巴顿的表情阴沉下来:“那一份血样出了问题。

问题?

“你自己看就知道了,希望我们是错的”巴顿的声音令基利安—头雾水。

两个巴掌大小的铁罐被取出,放在了桌子上。巴顿戴上了厚厚的手套,缓缓拧开了其中一个的盖子。铁罐开启,露出其中细碎而又闪耀的金属沙砾。它们的颗粒极其细小,仿佛没有重量,随时可以融入风中,甚至微微地摇晃就令它们宛如液体―般荡漾起来。

但那种刺目的金属光芒,却让基利安觉得眼帘都被刺伤了。

”银!”他悚然一惊,感觉到呼吸时火辣的刺痛。那是种细微的银尘混合在空气中飘入肺腔的痛感。

”是经过精炼之后,纯度百分之百的纯银之砂,直径只有—英寸的千分之一。”巴顿解释道,“两罐加起来净重五百克,如果你对着它吹一口气,光是飘扬的粉尘就足够杀死我们所有人”

”见鬼,那你还把它带进来干什么?”基利安有些畏惧地后退,手忙脚乱地抓起口罩戴在脸上,压抑着愤怒,“把它带出去!看在主的面子上!

巴顿只是从封存良好的铁箱里取出了另一只金黄色的试管大概五英寸长,指头粗细的试管上散发着暗金色的古拙色彩,绘刻着《圣经》里的恶魔和地狱。

那是血族中仅次于至高的色彩,区别于传说中远古时代神裔的纯净,谪落于人间的血族已经染上了原罪,因此它不再是以纯净的黄金,而是以暗金代表。

——那便是仅次于王爵的存在,公爵的象征。

巴顿展示着上面的双头蛇相噬的图纹给基利安看:“这一份血样是我从冰岛带回来的,从噬身蛇家族求取到的……

”原始血样?”基利安低声问。

“没错,那位据说活了一千七百年的公爵简直是血族进化史的活教科书,血族的所有进化过程都被囊括在他的血液中。它本身就是最古老的原始基因,堪称范本”巴顿停顿了一下,拧开了试管的塞子,“最古老的蛇之血一旦和银相遇,那么…

基利安还来不及阻止,半管黏稠的鲜血就已经被倒进了装满银尘的罐中。

那黏稠的血液明明是暗红色的,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最顶级的红宝石一样耀眼。它从管中流出,拉出充满韧性的丝,最后落入罐里。

一瞬间,就像是打开了地狱的闸门。无法言喻的尖锐声响从铁罐中扩散开来。好像有人将金属烧红后丢进了冰水中。铁罐中的鲜血在那一瞬活过来了,和流动的银厮杀两者之间泾渭分明,每一次的冲击都带来令人惊惧的撕裂声响。它们在铁罐里剧烈地颤动,却没有一粒粉尘从其中飘出。浓厚而刺鼻的 白色气体从罐口升腾而起,如同鲜血和银中被撕裂的魂灵。

它们是天生的死敌完全无法共存的两个极端。 铁罐中疯狂的颤动和“厮杀”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最后,所有的银都被消耗殆尽,而蛇之血也变成了一堆灰黑色的黏稠浆液,落在了铁罐的底部,那是厮杀的余烬。

“银可以杀死我们,可我们的血同时也可以杀死银”巴顿幽幽地说,“基利安,这就是宗室评议会评定血统位阶的标准。

基利安早已经满头冷汗。他虽然是宗室评议会的外围成员,但如何评定血统标准是宗室评议会的最高机密,他从来不曾想过这个世界上有这样耸人听闻的方法。

当他终于反应过来时,视线却落在了巴顿的右手中,那只手抓着的是夏离的血样。

基利安,你刚才问我血样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没有意 外的话…接下来你就可以自己看到了。

巴顿的手指倾斜,一线血丝从试管中落下,落进银尘之中。

寂静吞没了一切,基利安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充满血色的眼被银色的辉光照亮了。

铁罐中悄无声息,赤色的血如针一般刺入了流动的秘银中,无声地激起了漩涡,紧接着,银浆沸腾,银色的光焰如蛇一般蹿起。

那是,银在……燃烧?

长椅和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基利安手扶桌子,勉力支撑,可表情却被火光照耀成惨白.“点燃了?”

不,那只是你的幻觉而已。”苍老的巴顿缓缓摇头,将手套摘下,枯朽的手指伸入了“火焰”之中,但却毫无损伤。

基利安终于清醒过来,死死地盯着银色的火,低声问:“物质的残灵?

”不止如此”

巴顿再次探出手,五指没入了流动燃烧的银砂中,却没有预想中皮肉焦烂、嗤嗤作响的可怕反应。他从其中随手抓了一把银砂,细密的银尘在老者的五指之间变换形状,从指尖落下。

如果这里发生的现象公之于众,那么无数人类和血族将陷入疯狂。

银是血族的天敌,此刻却对血族完全不起作用了。

就像是银的毒性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是性质的变化,也是灵魂的转换。”巴顿擦干净了手,肃声问道,“基利安,这样的描述,你有印象么?”

基利安颓然坐回椅子上,沉默不语。他在收集了百分之七十古代文书的档案室里待了半个世纪,怎么会不明白?在辉光之火中,物质的残灵和性质得以重生和变化。那是无数年来,血族所梦寐以求的东西,能够点石成金,能够溶解万物,能够将破碎的基因进化到完美·………

他抬起头来,轻声问:“贤者之石?”

”不,还没有到那种程度。它并不完美,也令人捉摸不 透……”巴顿摇头,“我们甚至无法判定他的血究竟源自哪个家系,是否是公爵位阶。自从那帮神经病炼金术师被剿灭之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够界定这些东西了。

”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基利安觉得喉咙里有些发干,“下议院的那些老家伙会发疯的”

他们不会知道的,这个秘密只有最高的黄昏议会的六名议员知晓。

宗室评议会打算怎么做?

血统方面存疑,其他方面照常进行。巴顿看着铁罐中即将燃烧殆尽的银,开始收拾,“所以才会有第二次评议。”

“内容呢?”

”血统。确定他的血统来自哪一个家族,甚至是否是……那些堕落者。”巴顿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夏离是否是梅丹佐的后裔。我们对他的父母完全一无所知,无论我们怎么调查,都无法查出十几年前斯图亚特家族究竟发生了什么,唯一的线索就是他的父亲曾经在这里执教。

“你想要学院存留下来的档案?”基利安明白了他的想法,露出苦笑“档案馆在十一年前发生过一次大火,近半的档案被烧毁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直接进行评测。基利安让你的人配合我,至少不要阻挡我我。决不能让那群图落的变鬼死灰复燃。”

基利安的神情苦涩,缓缓点头:好的.我会吩咐下去。

那就再好不过。”巴顿起身告辞,再见了基利安爵士。十分钟后我约了那位新营的公爵大人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提起了皮箱.转身推开门,可是在即将跨出去的那一瞬间.他却停住了.扭过头看向身后。

昏暗中的基利安低着头.双目微闭,似是祈祷。

基利安我知道你对我隐瞒了―部分事情,你从小就,是这样但我希望你清楚有些事情是你和你背后的那位校长瞒不住的。巴顿低声说道:而且,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么?贤者之石的另―个名字。

他不再说话,大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脚步声远去了。

在足以听到心跳声的寂静中,基利安的祷告终于结束。微弱的阳光透过了巨大的换气扇叶照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在明时变动中灰尘从空中落下,沾染上他的白发。

基利安的手按在桌子上.手指在浮尘中留下了―个古老的图腾——宛如古蛇与荆棘交缠的碎片。

凝望着它狰狞的棱角.基利安低声呢喃:不灭的王之血啊。

“亚伯,你说宗室评议不会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吧?”

“少爷,这一次,宗室评议会来意不善,可能已经决定寻找借口消减我们的封地和产业。自从老公爵去世以后,他们就想要除掉我们了……我们长期游离在核心之外,给了他们太多的不安。”

“那怎么办?”夏离停下脚步,摸遍了自己的口袋,最后只能摸出一把指甲刀,“呃,看来只能拔刀硬拼了?”

“还不到兵戎相见的时候。”亚伯摇头,“可惜在下只是管家,权力所及也不过是在庄园之内,对外的事项和大多数机密都是康斯坦丁先生掌握着,如果他在就好了。

”“康斯坦丁呢?”

夏离如同八国联军进京之后的老佛爷,抓着小太监不停的问:“李中堂去哪里了?!”

“他说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亚伯神色郑重,抚胸进言,“请少爷放心,在下将力保家族产业不失。”

看到管家如此认真严肃,夏离心中的慌乱平复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点头,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阴暗的房间里,正中的窗户大开。

正午凌厉的阳光照进,刺破了灰暗,留下一条细长而耀眼的光带。

房间里,使者们坐在长桌的后面等待,逆的情况,夏离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亚伯跨前一步,和自己的主人并肩,神情冷厉。

为首的苍老男人首先打破了寂静。素来以阴沉刻板闻名的巴顿侯爵率先单膝跪地,瞬间,所有使者都弯腰,跪倒在夏离的面前。

此时此刻,夏离的心实难形容。他已经做好了鱼网破的准备,刚刚准备撸袖子抄家伙干架呢,这群家伙怎么就上了?刚刚还像是《教父》一般的阴沉冷峻,还没几秒钟为何就变成了宫廷剧?

这下可糟了,如果双方剑拔弩张,夏离倒知道该怎么办,就算是打不过也能跪地求饶啊。可现在跪是跪下了,可跪的是对方。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离错愕地后退了一步,可巴顿牵起少年的手掌,将他食指上的戒指顶在眉心上:“真荣幸能够在这里见到您,殿下,愿您的荣光不朽。”

“呃,很好,很好……”

夏离嘴里干巴巴地应付着:“那个,免礼平身吧。”

没有预想中的山呼"谢皇上",巴顿从地上起身,神态雍容,从助手的手中接过了一份文件,递给了亚伯“我们代表宗室评议会而来,首先要为上一次代表团的态度进行道歉。”

没有想象中的冷声历色,宗室评议会到来第一件事竟然是道歉? 亚伯接过文件,眉头忍不住皱起。

“这是资产表,为表歉意,我们已经罚没了上次三名主事者的家族爵位,他们的家族封地在公爵凭议结束之后,将归属斯图亚特家族,期限是三百年。” 这代表着,这三百年之内,三家封地的所有产出都归斯图亚特家族所有,六个庄园,十三个酒庄和两个纯血马牧场。 这还仅仅是明面上的不动产。文件最下面的那一栏表明,这两个家族居然还拥有一条血货生产线。

虽然时代变了,但血族毕竟还是血族,虽然有个奇怪的神可以崇拜,但依旧无法改变吸血的本性,血货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只不过,随着时代变化,“血货”的意思也在不断变化。 在八十年前,血货是指那些被圈养在地牢之中的奴隶,他们面色惨白,四肢孱弱,负责为血族提供日常的血液,日复一日,等待死亡。而现在,血货的生产则类似于瓶装饮料生产线,上千个经过严格筛选,体制良好的人类和一家神秘的医药品公司签订合同,定期以自己的血液换取不菲的酬金。 对于质量上佳的血,血族总是不吝啬金钱的。 虽然对血有些排斥,但对钱夏离却无比欢迎。绿油油的美钞多好啊,有谁会讨厌“富兰克林”呢?

没有预料中的你死我活,会议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下展开,这种会夏离巴不得多开几次。可惜,接下来巴顿的话却令气氛再次僵硬起来。 “那么接下来,我们来说一说公爵评议的内容吧。”巴顿声音低沉,室内的气氛骤然转为肃穆。

凌厉的阳光将会议桌分为了两节,评议的使者们和夏离分坐两侧。温和的伪装被揭开了,亚伯和巴顿冷然对视着。 夏离茫然地坐在阴暗里看着他们之间的微尘从狭长的阳光里飘起。

据说在中世纪时,血族还不能免疫阳光。 当时他们行走在黑夜中,被阳光照到就会在燃烧中化作尘土。在混乱世纪,尊王未出,诸位公爵在黑夜里互相杀伐,战争每天都在进行。 而当他们准备缔结盟约、结束战争的时候,他们就会选择在白日举行仪式。在被阳光隔绝成两个世界的阴暗建筑中,双方隔着那一道死亡界限开始谈判若是入夜之前没有谈判成功,那么便继续厮杀。 如果在日落之前结束,那么双方的手掌将在阳光之下握紧,以灼伤刻痕来见证契约。双方以自己的血发誓,在这一道伤痕痊愈之前,绝不再战。 而现在,夏离看着他们之间的那一缕阳光,却忍不住想要吹走漂浮的灰尘。

依旧没有剑拔嚣张、杀气四溢,那个苍老的男人虽然带着严肃的神情,在和亚伯交涉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看向夏离,像他点头致意。双方似乎有意地飞快略过了很多前奏,在亚伯阴沉的神情中达到共识。 “殿下,公爵级的评定会议一共分为三次,第一次是评定您的身份,而第二次评定的内容,针对的是你的血统,而第三次评议,则是您的圣痕。”巴顿问,“对此,您有什么看法么?”

“嗯?呃,那个……” 其实这么半天夏离光顾发呆了,他的英语都堪忧,显然更加听不懂两个人语速如此快的法语。而双方讨论到最后时,已经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公爵大人早已神游天外了。

夏离沉默半天,有些犹豫地看了亚伯一眼,鼓起勇气问道:“’圣痕’,是是什么东西啊?”

“……”

一言既出,满室寂静,巴顿郑重的神情顿时变得极为复杂,充满了错愕、疑惑,还有同情…… “殿下继位仓促,未曾了解过相关常识吧?”巴顿起身叹息,“看来斯图亚特家族的’准备’,也不是十分充分,今天的接恰,恐怕只能到这里了。”说着,他推开门,恭敬地向着夏离行礼。 “那么,我等告辞。”

“我说,兰洛斯特。圣痕是什么啊?”午后的阳光下,夏离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数着天花板上的条纹。

“圣痕?”沉迷于xbox的兰洛斯特抬起头,“这个,很难解释清楚啊……” 兰洛斯特挠头苦思了半天之后,丢掉手柄,翻出一台平板电脑:“好了,接下来就是兰洛斯特老师的授业时间了。”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抱着平板电脑,罕见的露出了认真的样子,“来,夏离同学,我问你,你知道全世界的血族有多少人么?”

理所当然的,夏离摇头。他知道全球人口有60亿都是好几年前的数据了,又怎么可能知道血族有多少人? “好吧,如我所料。”兰洛斯特叹息,“根据宗室评议会的统计,全球的血族一共有七十万人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血族血统混杂的普通人。拥有爵位的人,总共只有五千上下,其中大约四千人是最泛滥的子爵和男爵。大约九百人是代表血族中坚力量的伯爵,而再往上,全球一共有八十七名侯爵,他们是主宰了一整个家族的家主,也是血族的统治阶层。” 兰洛斯特指着平板电脑上出现的种种图片,介绍着血族的小百科,最后将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夏离的身上:“而临驾于侯爵之上的,就是整个血族世界的统治者,七大家族的主宰者,七名公爵。” 屏幕上的图片一换,变成了七个模糊影子,七个人影站在数十万血族社会阶级的顶端,位于金字塔的最上层。

在其上方,除了一个奇怪的环形符号之外,再无其它。但那个符号夏离却觉得在哪里见过,看起来就像是和残月缠绕的蛇。 ”接下来就是问题了,为什么这七个人能够利于血族的顶层呢?殿下,你想过吗?” 夏离想了一下,再次摇头。

这一次兰洛斯特没有贱笑了,而是露出一种肃冷的神情:“因为他们是奇迹的见证者,背负着神话时代所流传下来的凭证。”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迅速切换到另一个画面。 屏幕上,是一张黑白照片。苍老的男人背对屏幕,裸露着上身,柔顺而苍白的头发束成马尾,垂在他的脑后。 苍老和强壮汇聚在他身上是如此的和谐,在他松弛的皮肤之下,强健的肌肉拱起如蛇。在他的后背上有一个模糊的印记,仿佛以锈蚀之铁的色彩所铭刻,覆盖了他整个后背,那是两条互相吞噬的蛇。——蚀身之蛇。 其意为生命、循环与混沌。 “这就是由王赐予的力量和权柄啊,夏离。”兰洛斯特轻声说道,“神和人的契约,以血铭刻在灵魂上,世代相传,就是圣痕。也唯有圣痕,才是力量的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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