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精穷竟有钱进赌馆?”静容挑眉。
钮祜禄笑了:“正是这话呢,讷苏肯也觉得不对,找人审问了一通,这才知道,有人给了他钱,让他引着咱们老爷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静容早有所料,也不是很惊讶。
“是谁?”静容淡淡问道。
钮祜禄氏看了一眼静容,只觉得不愧是能当上主子娘娘的人呢,就这份淡然,便是多少人都学不会的。
“他说的名字倒也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讷苏肯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那人之前是金家的管家,如今金家败落了,便被赶出了金家。”
说到这儿钮祜禄氏顿了顿,这才有些尴尬的笑笑:“这人也不知道哪来的糊涂心思,偏说金家败落是我们家闹的,便恨上了咱们家,因此才想出了这个毒计,说是弄死老爷最好,若是弄不死,让咱们脸上也不好看。”
静容听着这话,心里却波澜不惊。
一个奴才,算计堂堂承恩侯府,这才是天大的笑话,要不是金家的主子指使,她把手里这个杯子吞下去。
不过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主子指使的,和宫里的嘉嫔有没有关系。
“这话讷苏肯不会信了吧?”静容看向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尴尬笑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讷苏肯审了他好几回,他都咬死了这话,讷苏肯如今也没法子了,只能来让奴才找娘娘拿主意。”
静容沉默了片刻:“将人送去金家,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处置。”
静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冷,坐在她跟前的钮祜禄氏心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小心看了静容一眼:“您是想找他们家讨个说法?”
静容冷笑一声:“用不着讨,金家人若是想装糊涂,你说了又能如何?若是他们还有点畏惧之心,你便是不说,他们也会好生处置的。”
钮祜禄氏点了点头,顿时觉得自己之前考虑的事情太过浅显。
“娘娘说的是,奴才明白了。”
说完了这事儿,静容神色倒是松快了些许,对钮祜禄氏道:“这次怎么是你来宫里,老夫人呢?”
钮祜禄氏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半响才道:“是讷苏肯说玛嬷年纪大了,也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便让我帮着跑腿。”
静容皱了皱眉,感觉多半不是因为这个,但是又不好多问,便笑着点点头:“也好,日后府里到底是你们夫妻俩当家,你也要历练历练才是,若是有不懂得,大可问老夫人。”
钮祜禄氏笑着点点头。
钮祜禄氏传完话就走了,静容依旧让白芷亲自去送。
自己和赵嬷嬷则开始分析这次事情的结果。
“金家人这般大胆,难道是嘉嫔在里面捣鬼?”赵嬷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静容却摇了摇头:“嘉嫔要是真这么糊涂,也不会走到今日了,她如今彻底失势,正该安安静静谋求复出才是,哪里还会和我纠缠这些,岂不闻多做多错,要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只怕这辈子都难翻身。”
赵嬷嬷恍然:“娘娘说的不错,是奴婢想的浅了。”
静容笑笑:“也不怪嬷嬷,毕竟是金家人出手,难免想起来嘉嫔。”
“那这么说来,便是金家人自己动的手?”赵嬷嬷皱眉:“如此,倒是连嘉嫔也不顾了。”
静容冷笑:“金简死在了狱里,金家自有人恨我甚深,他们只怕日日都想着我和永瑄母子俩死了才合心意,这点绊子算得了什么。”
赵嬷嬷急忙道:“娘娘何必与这些人计较,他们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静容神色淡然:“我也不想和这些人纠缠,只是我想要看看,到底是金家那个人做出这种蠢事。”
赵嬷嬷一惊:“娘娘不觉得是金家当家做出来的?”
静容冷笑:“若是金家的当家这么蠢,也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位,多半是后宅不宁,这才弄出这事儿来恶心我。”
不过这都是静容的猜测,也不一定对,指不定金家人失心疯了,真做出这种事。
但是现在一是这件事不宜闹大,二是那个人嘴硬不张口,暂时也拿金家没办法,不过经过这事儿,倒也能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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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进来给乾隆禀报的时候,乾隆正站在桌前看一幅画,听见动静,转过身来。
“人给了那拉家了?”乾隆先开了口。
“让人透露了两句行踪,承恩侯就将人找着了。”李玉恭声回答。
乾隆满意的点点头:“手脚还算快。”
“那他们怎么处置的?”乾隆继续问。
李玉有些迟疑了,抬头看了一眼乾隆,这才小声道:“先是审问了一番,然后就抓住了金家那个管家,金家管家嘴硬,应该没问出什么实情,之后承恩侯夫人进宫了一趟,就把那人给送去金家了,倒是没有闹大。”
乾隆点了点头:“还知道找皇后商议,也算谨慎。”
李玉看得出来,乾隆此时面上虽然没啥表情,但是应该是满意的,脸上便也顺势有了笑:“说起来还要多亏万岁爷,若不是您让人帮着调查,只怕这会儿承恩侯也找不见人呢。”
乾隆冷笑一声:“金家也算是有手段,无声无息的就将人送出了京,要不是那人贪图享乐,只怕我也找不着。”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李玉并不敢接话。
乾隆也没指望他接话,只平静道:“去把内务府总管叫过来,朕有话问他。”
李玉恭声应下,这才退了出去。
看着李玉离开,乾隆眸色深沉。
内务府这帮奴才互相串联,他是早就知道的,只是他之前却不知道,这帮人竟然串联的这样深,上次发作金简,他就查出来金家和高家有所串联,后来细细调查,这才发觉触目惊心。
不止是这两个家族,内务府这帮人,竟然有隐隐做大之势,他得有所行动了,绝不能放任这个情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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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容不知道自己一家之事竟引发了这样的连锁反应,她此时正听郑怀恩说起,上次钮祜禄氏回去之后的事情。
“听说当天侯爷将人送回去,第二天天还没亮,金家的三太太就被送出了京城,说是要去关外老宅祭祖,但是却只跟了一辆马车,身边伺候的,也只有两个丫头。当天早上,金家的大爷亲自去了侯府赔罪,送了好大一份礼,又说内务府正缺个笔贴士,若是家里有人没有差事,可以安排,却被侯爷拒绝了。”
静容听到这儿冷笑一声:“给些金银赔罪也就是了,还想那个笔贴士来糊弄人吗?难道以那拉氏的地位,一个笔贴士的位子也要靠人施舍?”
郑怀恩一听也同仇敌忾:“谁说不是呢,这不是臊人呢吗?还是侯爷好涵养,若是奴才,定要啐他一脸。”
静容被他这副样子逗得一笑:“行了,别练你嘴上功夫了,金家这次闹出这种事,日后定要老实一段时间,只是你也出去嘱咐一句承恩侯,家里还是要有些章程才是,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那拉家如今也算是风口浪尖,该防着谁该交好谁,都要早作打算。”
郑怀恩把这话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给静容学了一遍,这才领命退下。
赵嬷嬷笑着道:“真叫娘娘料中了,那位三太太不就是金简的媳妇。”
静容淡淡一笑:“料中这个也没什么好得意,只能说明,那拉家到底还是家底子薄,倒是人人都能算计了。”
赵嬷嬷估摸着她心里怕是有些不舒服,急忙安抚:“这才哪到哪儿,等日后咱们阿哥长大了,承恩侯也站稳脚跟了,自然没人敢再惹。”
这话说的好听,只是静容心里觉得,乾隆未必会让自己娘家人身居高位,而自己家里的那些人,也未必会有身居高位的素质。
这念头一扫而过,静容不再多想,只道:“行了,也不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既然过去了,日后就好生过日子吧,嘉嫔那儿我也懒得再为难她,省的皇上以为我心眼小容不得人。”
赵嬷嬷急忙应是。
之后宫里又再一次安生下来,一直到了三月初八永瑄的周岁,按着乾隆的心思,当然是要大大的热闹一番,但是因为静容怀着身孕,不能操持,这项工作就交到了纯贵妃手中。
纯贵妃不敢小视,兢兢业业的按着皇后嫡子的规格办理,结果乾隆看了还有些不满,又给加了许多东西,在周岁宴当日,还给翊坤宫赐下了佛像珠宝布匹还有珍贵的书画和文房四宝若干。
静容看着这些东西,倒是挺开心的,毕竟谁也不会嫌钱烫手。
但是宫里的其他女人都不见得了,那笑容都看着有些僵硬。
后来等到永瑄抓周的时候,抓住了乾隆赐下的一枚私印,更是将这种情绪推到了极点。
乾隆高兴的将永瑄抱起来:“朕之嫡子,果然不同凡响。”
只这一句话,就不知拉了多少仇恨,纯贵妃的笑直接整个僵住,差一点就要失态,令妃满脸苦涩,而舒妃则索性低着头,捏着手里的穗子,指尖微微发白,就连往日里十分老实的愉妃,都下意识拧了拧帕子。
静容扫了一圈嫔妃们的表现,依旧嘴角含笑,但是心里却已经慢慢起了防备,她可不敢小觑嫉妒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