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观摩课——前排就坐 第四节罩着的和疯了的  四面墙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们不是犯罪嫌疑人,而是人<u>一</u>大代表了。

肖遥发言道:“中国就是没有法治,把人不当人。”话题有点假大空,扯远了。

姜小娄不屑地说:“你进来以后就不是人了,犯人还是人呀?”

阿英说不对呀,我们现在还不是犯人,是“犯罪嫌疑人”。

“你别臭不要脸了。”缸子批评他。

阿英笑得很好看,坏坏的样子,使我想起一个挺可<u>一</u>爱<u>一</u>的小学同学。

姜小娄有几分困惑地嘟囔道:“老当嫌疑人也不好受啊,我都进来仨礼拜了,怎么还不下捕票?”

“快了,”缸子说:“阿英咱们几个差不了几天,一个捕了,跟着就全来了。”说完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啊~~捕了就有盼头啦,赶紧下队就享福了。”

缸子一直锲而不舍地宣传“下队”的好处,缸子说下了“队”,就不用整天圈在一个小屋里闷着了,每天出工收工就跟国营工厂一样,收了工可以随便找哥们儿聊天去,泡壶茶,门口一坐,山南海北<u>一</u>胡<u>一</u> 扯,牛<u>一</u>逼<u>一</u>随便吹。关键是伙食上去了,除了关禁闭,看不见窝头,弄得阿英和姜小娄很向往,恨不能赶紧被捕判刑,变成真正的罪犯。

****

午饭依旧是死面馒头冬瓜汤,没有几点油星,盐倒是放得很大方。

阿英说,看守所的厨房他看过,菜锅上面吊着一块肥肉,每天做菜的时候,把肥肉往锅里浸几分钟,就重新吊起来,算是过了油。我们听了都笑,大概没人当真。

因为拿馒头挑了个大个的,强<u>一</u>奸<u>一</u>先生又碍了姜小娄的眼珠了,吃了两个耳光。

下午的豆子捡得更加紧张,缸子和阿英等人很会制造气氛让大家的精神总是绷紧弦。姜小娄还不断重复着一句话:“豆完了规,规完了豆,看谁先神经!”规,就是背监规。

阿英在一旁做广告:“谁先神经了谁先出去呀。”然后眯着眼一个劲地坏笑。

“靠!我先神经了吧!”缸子说着,就疯起来,一头栽向强<u>一</u>奸<u>一</u>,强<u>一</u>奸<u>一</u>不敢闪开,象抱个热火罐一般把缸子接住,一边陪着灿烂的笑。缸子在他怀里撒泼,嘴里激动地喊着“我的儿”“我的宝贝”,一脸痴情的作态。大伙的笑声更刺激了他的灵感,一只手生猛地向强<u>一</u>奸<u>一</u>的底盘抓去,握紧了乱晃,强<u>一</u>奸<u>一</u>杀猪样嚎起来,死命挣扎着,脸上写满痛苦,<u>一</u>陽<u>一</u>光在痛苦上绚丽着。

姜小娄不甘寂寞地蹿上去,用胖胖的身<u>一</u>体把两人压在下面,然后是踊跃的阿英。强<u>一</u>奸<u>一</u>继续嚎叫着,通报着缸子的热情有增无减。

“强<u>一</u>奸<u>一</u>啦——”在阿英快乐的呼喊声里,姜小娄笑得肥肉乱颤。

肖遥很不安地提醒:“别把管教招来,小声点你们。”这个大权在握的“安全员”显得有些无奈,控制不了局面。

马甲喊了一声“帽花来啦”,底下的阿英和缸子立刻用力把小胖子拱翻,强

<u>一</u>奸<u>一</u>的声音也迅速地熄灭,残留在脸上的痛苦还叫人不人心猝读。强<u>一</u>奸<u>一</u>一只手在裆里安慰着疼处,一只手已经机械地扒拉起豆子来,看来他已经被这帮“实力派”给彻底“练”服了。

姜小娄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骂道:“傻<u>一</u>逼<u>一</u>你们听他的?”

马甲诡异而讨好地笑起来。

阿英侧耳倾听一下,马上愤慨地把矛头指向马甲:“谎报军情,缸子,干了他!”

缸子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在里面关废了,累惨了我啦。”

“盖大房脱大坯,割大苇子<u>一</u>操<u>一</u>大<u>一</u>逼<u>一</u>,这四大累你都没沾边呀,那么糗,把你扔6号一晚上还不死球?”阿英嘲笑道。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6号是女号。

姜小娄却附和着缸子说累呀累的,说在这里面真把人给呆废了,哪天得开始锻炼了,要不就是逮着机会都跑不了啦,警察溜达着就能把咱给追上。

***

那些捡好的豆子已被重新打包。只有“强<u>一</u>奸<u>一</u>”一人还守着脸盆,兢兢业业地在里面扒拉。我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些瘀青。

缸子站在他旁边时,他的动作有些板滞起来,眼神也似乎迷<u>一</u>离 了。我想那家伙肯定是紧张的。

缸子用手指的反关节凿着他的秃头,语重心长地说:“马上就要收豆子了,麻利点啊,强<u>一</u>奸<u>一</u>。”强<u>一</u>奸<u>一</u>头也不抬地频频应是,手下忙活得更见殷勤。

我们坐在豆子包上抽烟。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强<u>一</u>奸<u>一</u>,我问姜小娄:“这天天干活?一天得捡多少?”

“天天干,一人一包。看运气了,要是赶上一包赖的,熬去吧。”

“强<u>一</u>奸<u>一</u>上个礼拜就睡了三天觉,是不是呀强<u>一</u>奸<u>一</u>?”阿英用烟头砍着强<u>一</u>奸<u>一</u>的脑袋问。

“强<u>一</u>奸<u>一</u>”不回头地嗫喏:“是,是。”

“&hellip;&hellip;后来拉屎的时候坐茅坑里睡着了。”缸子笑道。强<u>一</u>奸<u>一</u>也嘿嘿陪着,手可没敢离开豆子片刻。

透过8号钢丝编的天罗网,我望着头顶被分解成蜂窝状的天空,感觉很无奈,对明天,已经没有概念。

越过刑警队的楼顶,可以望见一尊水塔的大盖帽,红漆的铁围栏上立着根避雷针,一个鸟窝粗糙地搭建在避雷针和铁栏杆的<u>一</u>交<u>一</u> 叉点上,岌岌可危。一只鸟的家、一只鸟的自<u>一</u>由 是什么滋味?

一支烟功夫,肖遥也走了出来,看一眼唯一的强<u>一</u>奸<u>一</u>,说:“收了吧,缸子。”

“收。”蹲在豆包上的缸子跳下来,一脚把强<u>一</u>奸<u>一</u>踹趴下,看也不看就端起豆子倒进靠边的一个包里:“一会先验这包,别弄乱了,强<u>一</u>奸<u>一</u>出<u>一</u>精<u>一</u>品,盖帽儿用。”

“缸子,还没死啊!”粗<u>一</u>粗的声音来自隔壁的1号。小院的水泥墙有三米高,一个院里说话,声音大一点,两边的院里都能听个大概。

姜小娄立刻蹦起来,伸着脖子喊:“大哥!”

缸子仰望着墙头,扯开嗓子:“橙子!你又憋得难受了吧!找旮旯自己放放!”

“过来!让我败败火!”那边喊。

“教你个法!自己<u>一</u>撸<u>一</u>自己喝,去痰降火治咳嗽!”缸子叫唤着,惹来一片笑。

那边被叫做“橙子”的叫:“我每天都弄出点来,已经攒了半缸子啦!”

“晚上叫小娄给你送6号去!窑姐准欢迎!”后来知道缸子说的不是“窑姐”,是“姚姐”,关在6号的一个女犯。

姜小娄骂道:“缸子你真不够揍,把我扯进去干嘛!”

橙子喊:“把缸子当夜壶!喊,一二!”

墙那边立刻众口一词地呼口号:“把缸子当夜壶!把缸子当夜壶!”

我们这边不能控制地笑成一片。3号那边也乱起来,好多人叫“缸子,给我用!”“给我用!”缸子气急败坏地冲天大骂。

突然外面传来咆哮:“作死!?闹什么闹!?”

声音立刻沉落下去,空气里只残留着不能马上蒸发的笑声。

外面的声音还不依不饶:“关你<u>一</u>逼<u>一</u>养的几个就老实啦!<u>一</u>操<u>一</u>你<u>一</u>妈<u>一</u>的,都准备好,收豆子!”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