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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身上的毒解了,胸口上的伤依旧每日作痛,疼得皇帝半夜都睡不着觉。
白日里皇帝就折腾人,晚上醒着就砸东西,宫妃们一反常态都不敢凑到他面前,就连玫夫人都称病不出。
皇帝见到国师却是一反常态地亲切友好,皇后被召去伺候几次,皇帝头顶上的泡泡竟然变成了蓝色。
裴瑶狐疑地回到自己的寝殿,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最后决定还是起来去找太后。
更深露重,裴瑶穿着披风,自己一人提着灯笼朝着长乐殿走去。
两殿相隔不算太远,一人走过去,还需一盏茶的时间。
黑夜不如白日亮堂,四处漆黑,风被吹得簌簌作响,裴瑶不害怕,反时而向周围看去。
宫道悠长,灯笼的光色太过渺小,只能照亮脚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走到长乐宫的时候已是亥时。
若云正在宫门口与守门的内侍说话,远远地瞧见灯火靠近,自己多留了个心眼,朝着远处看去。
等了片刻,灯笼走到跟前,皇后的小脸也露了出来,一如往昔,笑盈盈。
“原是皇后娘娘。”若云这才松了口气,自从若溪不见后,她整日里提心吊胆,就害怕会出事。
她走过去,接过皇后手中的灯笼,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不免担忧道:“皇后娘娘怎地一人过来了,也该带个宫娥才是。”
夜晚漆黑,倘若遇事,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
裴瑶习以为常,以前在尼姑庵里的时候,半夜起来做事也是常有的,妖魔鬼怪都是吓唬孩子的。
“我不害怕。”
若云笑了,目光落在皇后浅笑的容颜上,心里骤然高兴起来,“您不害怕,可也会有歹人的。”
“那我下次带上青竹。”裴瑶不和若云争辩,好心还是恶意,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一路走,她一面打量,装作不在意地问:“怎地没有见过若溪。”
“奴婢也不知晓,昨日若溪就没有出现,奴婢去过她的房间里,衣裳都带走了。”若云谨慎道,她们在太后面前做宫娥的看似比寻常人高贵,可处处透着危险。
若溪蓦地失踪,必然是犯了大错,同为姐妹,她连问都不敢问。
进入长乐殿,太后依旧坐在灯下刺绣,若云在外通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殿内寂静,灯火噼啪作响。太后抬眸,小皇后巧步走了进来,身上罩着一件黑色的披风,整个人像是从黑暗中走来。
明媚如光,带着温暖。
“太后。”
“皇后半夜不睡觉,又想来暖榻?”太后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语气散漫了些,但并无恶意。
裴瑶去缓步近前,目光在她的绣面上扫过,又是青竹。太后不厌烦,但她看得都快烦了。
一样东西反复去用、去看,心中必然是十分喜欢,入了骨髓、钻进了心里。
裴瑶撇了撇唇角,略有几分不甘,“暖榻、不过是一人脱了衣裳睡觉罢了。”
“是嘛,哀家今夜陪皇后睡觉?”太后也跟着笑了,目光如笔,将皇后的身子细致地描绘了一番,最后,落在皇后的领口上。
皇后或许是怕冷,领口高了不少,将原本的肌肤都掩盖起来。
风情都不见了。
太后朝着皇后招手,“过来。”
裴瑶听话地走了过去,太后想起初见帝王的那夜,唇角不觉勾了起来,“皇后,今日的衣裳不好看。”
“我本已睡下,又想着太后,便匆忙换了衣裳过来。”裴瑶望着太后的眼睛,察言观色。
太后从绣面上找出一糖盒,轻轻推开盒盖,露出清一色的橘子糖。
裴瑶立即拿了一颗放入嘴里,清新的橘子味让人感觉几分甜腻,她看向太后,薄扇轻轻一颤,而太后也吃了一块糖。
裴瑶顿住,不是让她喂吗?太后自己都吃了,还怎么喂呢。她丧气将橘子糖都咬碎,自己都吞了。
太后不理会她,自己慢慢咀嚼着糖,一颗接着一颗,时不时地看一眼皇后。
裴瑶干站着,觉得腿脚酸,就直接搬了绣凳过来,与太后面对面坐着。
太后修长的手中在糖盒里拨动,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哒哒的声音让裴瑶皱紧了眉头。
太后再度吃了一块,裴瑶坐不住了,上半身靠近太后,唇角碰上她的唇角。
呼吸凝滞。
太后的牙齿也停止下来,裴瑶的舌尖探了出去,碰上唇角,接着是牙齿。
略微扫动后,糖渡到自己的嘴里。
裴瑶坐直了身子,咔哒一声,含着太后味道的糖被咬碎了。
太后站起身,朝着内殿走去,裴瑶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带着糖盒跟上太后的脚步。
人该有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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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再度被疼醒了,觉得心口憋闷,就像喘不过气一样,他感觉自己都快死了。
他死死抓着身上的被角,极力唤人,内侍很快就来了,扶着皇帝坐起来,又捧了汤药来伺候 。
皇帝慢慢地透过气,上半身靠着内侍,眼睛死死瞪着前方,“国、国师呢、让她来见朕,这些药吃了都没有用,她该死。”
“臣立即去请。”内侍去请。
皇帝时常半夜疼醒,就特地留下国师,不出片刻,国师就来了。
皇帝骂骂咧咧,百里沭充耳不闻,跪在榻前探上皇帝的脉搏,一面道:“陛下伤在心口上方,疼痛再所难免,忍过一阵就好。”
“忍?怎么忍?朕快透不过气来了,忍不了,你没用就滚。”皇帝不耐,想踢开国师,可刚一抬脚就感觉到一阵疼痛,顿时就缩了回来,“有没有快速止疼的办法。”
“陛下,可曾听过长生药?”百里沭站起身,笑了笑。
皇帝愣了下来,他自然听过长生药,不过都是虚幻而来,至今并无人来验证。惠明陛下吃丹药祈求长生,可最后还是死了。
长生药吃了可得长生,谁不羡慕。
百里沭压低声音说:“臣在炼药,炼制后可得长生,不过,臣需一人。”
皇帝露出兴奋的神色,“国师若能炼出,要什么人,朕都可帮助你。”
“臣需皇后的帮助。”百里沭唇角勾了勾。
皇帝立即就愣了,皇后是国母,不是随便人,他试探道:“能不能换一个,皇后是国母。”
是国母不假,主要是太后的态度让他不敢随便答应。
百里沭也露出为难的神色,“皇后的身份尊贵,血脉奇特,除她外,其他人都不成。”
皇帝沉默了,“你让朕想想。”当初他想立慎昭华为后,是太后反对,坚持让他娶大将军嫡女为后。裴太傅对朝有功,裴大将军更是为朝廷战死,裴瑶便是最适合的国母。
他废后,裴家不敢言语,就在于太后。他害怕他废了裴瑶,太后就能废了他的帝位。
皇帝犹豫不决,显然是更加畏惧太后。
“陛下若想早日止疼,就需舍得,臣先回去了。”百里沭俯身退出皇帝寝殿。
皇帝重重叹气,随手将榻旁几案的药碗撒去,气得伤口又疼了起来,该死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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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万籁俱寂,被子里的裴瑶探出脑袋,下一刻,眼睛上多了一红绸。
“皇后心思过人,哀家不得不防。”太后的声音清冽,没有感觉到温柔,也没有感觉冰冷。
裴瑶眼前漆黑一片,下意识攥紧了被角,默默缩回了被下,努力朝着墙角靠去。
“皇后暖的是榻,而不是墙角。”太后提醒一句。
裴瑶又像虫子般蠕动回去,躺在了榻中间,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师父说鬼怪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太后?”裴瑶害怕地喊了一声,语气颤颤。
“皇后这是害怕了?后悔来得及。”太后的语气带着讽刺。
裴瑶不作声了,窸窸窣窣地在被子里摸了摸,衣裳呢?她记得她这回将小衣亵裤塞进了被子里。
摸了半晌没摸到,反而触碰到了柔软的肌肤,下意识缩了回来,可她来不及了,早有人攥住她的手。
下一息,她的手贴在了她自己的胸口上。
“皇后,你说你心中有欲。望吗?”
更深露重,殿内安静极了。
裴瑶按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听到了心跳声,心噗通噗通,就要跳出喉咙了,她好奇问太后:“太后,您没有欲望吗?”
她都已送上床了,太后竟然还是无动于衷。
太后与裴瑶不同,她并非站着也并非躺着,而是坐在了榻沿,目光凝在皇后的眼上的红绸上。
不知怎地,她想到了大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