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是拣着金元宝了,掌柜的您知道外面那个客人用多少钱买了咱们的一碟咸菜和两个杂合面窝头吗?!”“武儿啊——你哥桂文呢?”
“满了。”
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大洋,这种感觉自打小鬼子进了南京以后便再也没有体会过!然而激动之余,刘掌柜同时也对外面那名大方的客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客人连番冷冰冰的说话声终于引起刘老板的注意时:身下的茶壶里溢出的滚烫开水早已流得满桌都是!赶忙把水壶放下,刘老板频频道歉着又连忙把一旁的抹布拿起来弯下腰擦抹眼前一片狼藉的桌案。
“你这个人就是不知道好歹,怎么叫做我把孩子往火坑里面推!!!现在南京城里有将近一多半的人都在为那个李氏工作,难道仅仅因为老板是汉奸、咱们家的孩子为了活命挣口饭吃进去干点零活儿就也成了汉奸啦?!”
尴尬地苦笑着朝着妻子这边微微点了点头,刘老板虽然表面上是答应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想着:真要到了那时候,想让自己的儿子拔腿还真的来得及吗……?
说话间刘老板一边胡乱擦抹着桌案、一边又再度把不老实的目光重新挪了回来:然而这一次他就发现这位客人右手的手腕上所佩戴的那支手表似乎与一般的样式不同——那不是昔日路过普通表行或者珠宝店柜台时看到任何牌子的平常机械表?那种怪异的表盘设计、还有上面所显示出闪着淡蓝色诡异光芒的洋码子……,总而言之所有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的怪异特征让这支所谓的手表看起来是那么地与众不同!然而就在刘老板准备再凑近一些看看那支奇异的手表时,神秘的客人已经毫不客气地把手腕从桌子上挪了下去。
正在踌躇间,只见门帘一挑、伙计桂武兴冲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与外面另一个叫桂文的伙计是亲兄弟俩——自打刘老板在南京重开茶庄,桂文桂武这对老实本分的兄弟就跟在其身边忠心耿耿、任劳任怨……。南京沦陷后刘记的其他伙计都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仅剩下这对还不满十八岁的兄弟俩仍旧跟在老主人的身边一直到现在。
将手中本来就快要四分五裂的算盘架凭空举起来最终也没敢真的摔下去,刘老板口气生硬地喃喃抱怨着继续算账,不再理会自己那絮絮叨叨的婆娘了……。
“开水来啦,这位客官您慢用!”
听着妻子揣揣不安的说话,一时间刘老板也从刚刚的喜悦中清醒了过来:自打南京城被鬼子占据以来,这块原本的皇气升腾之地便彻底被坏了风水——鬼子宪兵队、汉奸国贼、黑狗警察……,各式各样的妖魔鬼怪真可称得上是群魔乱舞!好端端的一座南京城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鸡犬不宁。如果换作是一般的老百姓,谁可以那么大方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钱来打赏?难道今天就连自己这所小小的铺面也再难保仅存那的一丝平静吗?
“……。”
“如果是以前我也不提,可是咱们家铺子里的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小四儿还得上学、过去借的钱还得去还、桂文桂武两个伙计孩子心肠好可以暂时不算工钱,可多少张嘴都等着吃饭呐!对了、今天下午警察局的那群黑狗又来催了——说是现在又要征收什么街道卫生维持税,张口就要一块银元如果三天不交就要挑了咱家的铺子!!!再刨去进货的钱……,这一笔接着一笔的开销根本就是添不满的无底洞,如果要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这个家可真的是要支撑不住了。”
一边熟练地吆喝着,刘老板一边藉着往茶壶里蓄开水的功夫用眼神的余光仔细观察面前这位神秘的客人:个子不算太高,约摸年级应该不大也就是20岁上下吧?浑身上下朴素的浅蓝色西装和白色衬衣打扮不系领带、因为头一动不动地压低着,被那顶碍事的鸭舌帽所遮挡根本无法看清楚面孔……,面对这种情况刘老板愈发努力把好奇的目光垂低——试图争取看清楚那张隐藏在黑暗中模糊的面孔。
“别多嘴,到后面忙你的去吧!”
终于再度把目光从那几乎根本没有办法填满的亏空账目中拔了出来,眼看着坐在旁边破旧的凳子上嘤嘤伤心啼哭的妻子,刘老板走出柜台将其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
“唉~!”
“这、这是外面那个客人给的!”
“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没有——您忙、您忙!!!”
愈发冰冷的说话声中,帽舌的阴影下闪烁出两道寒光!一时之间刘老板就感觉到自己的脊背感到一阵阵发凉发炸!忙不迭地连连点着头他再也不敢乱看、赶忙退了下去。
“我的妈呀,今天可千万不要出事呀!”
心里喃喃念叨着菩萨保佑,刘老板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那名神秘的客人,随即赶忙退入了门帘后面的房间。
本文由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