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晋升进行时（中）

“盟主，魏关山说自己遭到我们的迫害，要求黄金盟提供政治庇护，黄金盟大使馆已经正式受理，刚刚两分钟前，给盟下玄武堂发了照会……”

玄师阁的盟主办公室里，马尔西还来不及从丧子的悲痛中抽离出来，铺天盖地的各种事务，就已经压到了面前。世界杯的麻烦和后续擦屁股事宜还一大堆，西北乌孙敦不太平，社稷城内变异危机四伏，所有的事情全都堆在一块儿了，现在还来个魏关山投敌。

但是这种小事情，有必要跟他说吗？

马尔西面对满桌子的报告文件，抬头看秘书一眼，眼睛还微微有点红，带着明显的血丝，很平静地沉声说道：“按规矩办。”

“盟主。”秘书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答应，而是上前一步，小声道，“马赫的事情，有眉目了。刚才在浅深会所那边，朱雀堂的人发现了两具尸体，死因极可能是念动力贯穿，这两个人是马赫下午执行任务时的队友，还有一个传送师，刚才也死了。我们怀疑，凶手就是魏关山本身，魏关山今天下午，是被柳家派去封印黑山总舵那间工厂里的怪物的……”

“柳家？”马尔西放下了手里的笔，眼神中，透出熊熊的怒火，“社稷城都闹成这样了，他们现在找人灭口，还有什么意义？”

“盟主，这个命令，未必是他们刚刚下的。”秘书分析道，“有可能是下午他们的封印任务失败后，柳家就打算灭口了，但是魏关山下手时间不对，正好又赶世界杯主赛场那边传变灾情爆发。如果传变时间来得稍微早一点，或许柳家也就认命了，马赫也就……”

“不会白死？”马尔西站起来，盯着秘书。

秘书轻轻点头。

“哈……”

马尔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握紧拳头，闭上眼，又深深地吸气。

“就是武器嘛。”

祁豪一点头，跟着满屋子的人，走出了书房。

不过还有一个例外，就是退休的盟主，也就是宗师，同样可以是元帅军衔。

柳云飞和柳一飞心照不宣，默契地沉默着。

“嗯。”秘书一点头，转头就走，不过刚走出两步，又停下来，回过神补充了一句，“赵九州刚才来过，李太虎带他去见了唐威。”

柳继心听到这话，表情变得有点迷糊。

毫无疑问，上面肯定是有人，想要加速提拔赵九州。

柳一飞没机会跟柳继心说什么，只能先走进去。

“是。”那人恭敬地退出书房。

赵九州感到兜里的震动。

在他看来，赵九州真心是很值得投资的。

……

因为军衔不光在白银军内部有用，在白银盟本就军政一体的体制下，军衔还能直接对应体制内的编制级别。士兵一级，从最低等的列兵到最高的高级军士长，对应学徒。再往上，从三等士官到高级士官长，对应弟子。尉官对应执事。校官从执事到分舵舵主不等。

从小到大，大宅里所有的孩子，都不敢和柳云飞眼神直视。

“大哥，车内录音已经关掉。”韩明明道。

韩明明立马露出哇哈哈哈的笑容，嘴上却好像是在说赵九州的刷怪任务，“你效率很高啊。”

“他们也会趁机造反的吧？”柳继心忽然道。

“嗯。”柳一飞点点头，好像知道柳云飞想说什么了。

可秘书还没完，又说道：“境外的网络上，黄金盟已经在制造舆论了。”

今晚过后，大概要要直接撤职，永远退出白银盟的权力圈。

接下来，柳家还得继续为她擦屁股。

只有大骂活该，只有大快人心，只有恨不得她死得更远一点。

助理的回答，让柳云飞稍微松了口气。

七八十支队伍加在一起，火力丝毫不输盟下戍卫堂特战部。

屋子里安静了许久，房间外，这时又有人走了进来。

“父亲说得是。”柳继心声音沙哑，问道，“那他想怎么做？”

柳继心听到这里，眼睛终于亮了起来，“那我们……”

马尔西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以后你看着就行。”

以赵九州那死不要脸的做派，她搞不好今晚受孕都有可能。

柳一飞看着柳云飞，脑海中瞬间闪过徐震扔下她，独自逃离的画面。

“你说呢？”马尔西反问一句。

柳云飞提到孙家，他立刻就想到了柳一飞和孙家的婚事。

“卖有什么不好？我跟你说，人生最大的痛苦，根本不是出去卖，而是你想卖，都特么的没人要。我本来想把自己卖给白银盟，假装先当一条盟主的好走狗，将来有机会，我再做掉他上位，所以我从小到大一直努力学习，好好读书。结果特么上个月进学考试，被那个傻逼娘们儿撕了卷子，我特么当时死的心都有了你知道吧……”

在目前社稷城的这种战时环境下，所有的潜在危险，都必须立刻根除。

咔嚓一声，房门关拢，五六十平方的大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无比空旷。

赵九州随手打开车后座的门，拿起一颗怨灵之晶，塞进自己的空间戒指里。

“那一飞……”柳继心虽然能力差点，可是人并不傻。

漆黑的小区里，韩明明就那么大咧咧坐在驾驶座上。

“喂！”

白银盟高层，嘴上虽然不再强调单兵战力，可明显还是对“超人类”战力有需求的。

“你干嘛？”韩明明转头看看。

韩明明把对讲机一挂，朝赵九州抛了个飞眼。

韩明明终归不是柳云飞那种动辄下国际大棋的大佬。

“人家那是不敢说吗？”韩明明吼道，“他那是懒得搭理你！”

“子青呢？怎么样了？”

“大哥。”他的眼睛，微微泛红，声音也有点嘶哑，看样子，像是刚刚哭过。

刚从犹如地狱般的猎魔世界杯主赛场回到家，柳一飞甚至来不及洗个澡、换身衣服，让心情稍微平复一下，就被家里的管家，直接带到了大宅的最深处。

柳家的女人，怎么可能嫁给那种人？

再能卖命，他也不配！

“一飞，你可别犯糊涂。”

柳家大宅里，柳云飞闭着眼，坐在书房中，默不作声。

再由各堂部和总舵，继续往下传达。

不就是打着救援的旗号，向白银盟派兵吗？

简直岂有此理！

可是……他们敢吗？

“开个长老会。”马尔西望向秘书，“你马上通知所有城内长老会成员，现在立刻过来。”

柳云飞依然没看出柳一飞的异样，背对着她，端起茶杯，慢慢说道：“幸好今晚你和子青都没出事，要不然，咱们柳家可就不妙了。柳家啊，什么都好，就是人丁单薄……”

然后没过一会儿，柳继心就走进了房间。

说节哀顺变，都有点扯蛋了。

就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履行着他盟主的职责……

韩明明的车子，直接开进了黑虎岭分舵的三号空置小区，也就是城内的微型怪物小矿。这原本属于违规操作，但是有赵九州在，韩明明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十八年前，当他第一次坐到这张椅子上的那种欢欣、激动和君临天下的骄傲与得意，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甚至都没空再去问自己，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他会不会选择为了获得权力，来挑起这个重担。或许，应该还是会的吧。毕竟很多事情，总是需要有人来做的。他不做，别人也得来做，而且不见得能比他做得更好。

韩明明拿着打火机，不停地按，却连按几次都按不出火来。

“老爷，一飞小姐回来了，二爷也到了。”

马尔西坐下来，发呆片刻，脸上又慢慢变得毫无表情，继续翻阅底下送上来的紧急报告。

砰！

赵九州随手朝路边扔出个警戒哨，砸死一只假装成地衣的怪物。

很多命令，或许根本执行不下去。

过了十几秒，他才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问秘书道：“柳云飞，现在人在哪里？”

然后房间外面的人，帮她把房门带上。

柳云飞这边，已经被停职了。

“嗯。”柳一飞小声道，“谢谢伯伯。”

她当然也一样。

甚至还有可能，他们对赵九州，还寄予了更高的期望。

……

哪有什么节哀顺变？

秘书马上问：“柳云飞呢？”

“回家了。”秘书道，“社稷会被青龙堂接管，柳云飞的免职程序也启动了。”

似乎还有坦克和装甲车在马路上驶过的声音。

他不由得笑了笑，想起了十几年前，东南徐家送来的那个女人，他偷偷背着柳继心尝过，柳一飞，还说不定是谁的孩子。但不管怎么样，现在，都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从小到大一直对家里长辈的要求言听计从的她，此时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忽然站了起来，“大伯，我是喜欢紫金城，可我还喜欢赵九州，我知道他也喜欢我。”

韩明明看得眼皮子一跳……

柳一飞没吭声。

“对。”柳云飞道，“不能再让一飞，和孙家有什么联系了。之前我们和孙家联姻，两边势均力敌，好处可以对半分。但现在再跟他们搅和在一起，就是送货上门。一飞再能干，嫁过去也由不得她自己，子青呢，他还年轻……”

过了好几秒，柳云飞才接着往下说道：“咱们家，男孩子只有一个，你出生的时候，名字是我起的。一飞，名字里，带着我的一个字，我那时是多么想，你能像个男孩子一样，也承担起家里的一些责任，能比你爸爸更优秀。这几年，我看着你长大，你确实没让我失望……”

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清楚。

“不用谢我。”柳云飞道，“是你自己努力，当然，也是我们柳家祖上开眼，端着饭碗，追着你喂。现在社会上的人，是不是都管你叫柳仙子？”

赵爷爷做人，没底线归没底线，但还真就做不出这么丢面子的事。

“那等你支援西北回来，你就打算去学术院镀金了？”

相比起这些，马赫的死，顶多只能算压到他身上的最后一根羽毛。

“一飞啊，坐。”

柳继心闻言一愣，脸上的兴奋瞬间退去。

“老潘家……”柳继心的脑海中，忽然闪过潘安达的面孔。那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远到他都差点快忘了，柳家是潘家曾经的敌人，而非现在的“宗主”。

或许三年五年，颓势就会出现。

赵九州问道：“那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坑我？”

“哦……”

“柳家现在，还能指望的后辈，就只剩你和子青了……”

所以矿区是必须要打扫的，为了收集能源也好，为了预防突发情况也罢，总而言之，现在城内的怪物总数，必须越少越好，而不是“维持在某个安全标准上”。

但是马尔西的头发，好像真的一下子白了好多。就一个钟头而已，原本只有几根白发，还带点中老年痞帅的马尔西，转眼之间，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不管再怎么不待见柳亚红，可毕竟是亲女儿。

“我靠！”韩明明被吓一跳，“你特么这么快？”

柳云飞也停顿了一下。

二十几年来，柳亚红仗着家里的特权，一路勉强混到社稷州学术院进学毕业。

军事救援……

只是可惜，刚才把柳一飞的那只幻灵兽给放回去了。

相当于叛变了。

从世界杯赛场逃出生天的柳一飞，和同样知道今晚这场灾难来龙去脉的柳云飞，此时根本没心情再去谈论那个人。

兄弟俩沉默了一会儿，柳云飞原本想说句节哀的话，可还是咽了下去，直接跳过，甚至提都没提柳亚红的名字，淡淡说道：“我刚才已经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的意思是，事情既然到这一步了，咱们家，就该换换方向了。早些年，我们的情况比现在还差得多，也照样有了今天的气象。输了没关系，再赢回来就是。”

两小时后，凌晨4点26分，一辆越野车，从黑虎岭分舵三号闲置小区的后门开出。韩明明把赵九州从车上放下来，在他老爹的连环夺命催下，赶紧往陆军部衙门去。

赵九州更大声地吼回去，“反正我就是要当盟主！反正我就是要睡在床中间！”

咔嗒一声轻响，柳一飞站在门后，有点惴惴不安地看着眼前那精瘦阴鸷的中年男人。

不然他现在坐在车里就能取怪物首级。

柳一飞看着柳云飞一步一步走近，眼里不由得泛起点点的泪。

“嗯，就是……”韩明明想了想，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他自己也没这玩意儿，突然反问，“对了，柳一飞的幻灵兽，为什么能和你合体？”

祁豪站在一侧，眼神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直到马尔西那边，盟主，就是元帅。

柳一飞忙道：“他们乱喊的。”

深更半夜，却也是这个世界的工作高峰期。

说不定三年五年，就能爬到某个高度，名正言顺地执掌一方……

而现在，特战部却以“战力不足”为由，只派了赵九州一个人过来。也就是说，等这边的任务完成，赵九州最最起码，就能领到一个个人三等功。

“那你去弄个本命武器嘛。”韩明明道，“远距离灵能武器，高射速、高频率，那不和柳一飞的幻灵兽没区别？”

“柳家……罪大恶极！”马尔西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

车厢后座上，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怨灵，嘴角微微扬起。

两个人甚至放松到开始聊将来，完全不把矿区里的怪物放在眼里。

韩明明逐渐放下爸爸的心态，开始跟赵九州平等交流。

“黑市多得是。”韩明明道，“你收货，我拿去卖，拿了钱五五分。”

柳云飞也知道他听不懂，于是又缓缓解释：“徐家需要通过我们，在社稷州扎一条根下来，我们就可以借他们这条根，把触手伸到东南州去。合则两利。

要不是白及死活拉她来回来，她何止是受惊。

“我看叫得挺对。”柳云飞望向柳一飞，见她面颊微微发红，17岁的孩子，长得比同龄的女孩子要成熟一些，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长相也是一等一的美貌。

马尔西问道：“什么舆论？”

韩明明正色道：“赵九州，注意你的态度，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

这个色坯小禽兽，将来必成大佬……

“没气了？”他用力甩了甩。

柳一飞抿着嘴，不敢再说话。

只是这样的例外，白银盟现在暂时不存在。

马尔西的拳头，不由得，抓得更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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