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力的事需要全盘推翻原先设定。不过,我总算心头有眉目了。”
“真的有宁恕插脚?”
“可能性百分之九十九。”
“好吧,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田景野将车子驰上马路,又喊一句,“明天陈昕儿生日。”
“我没老年痴呆。”简宏成只得又拿出手机,给助理发短信:因急事结婚登记没登记成,请立刻帮我准备一份生日礼物给陈昕儿,以示道歉,本周六要。一边发,简宏成还一边嘀咕:“我这么多大麻烦事缠身,你还没完没了地纠缠陈昕儿那点儿屁大的事。”发完又查看电邮,继续唠叨,“我这么忙,你还!我这么忙,你还!”
田景野没搭理,但瞅准时间在红灯前猛一脚刹车,刹得简宏成一下子冲出去趴在仪表盘上。
最近睡眠不良的宁宥睡到半夜,又似乎听见有谁敲门的声音。她又直觉以为是郝青林被放回来了,一下子惊醒,拥被倾听,外面却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可她还是下床出去,周遭察看一遍,看什么都好好的,才又回来睡觉。
这么一折腾,她又睡不着了,躺着拿手机上网,却看到宁恕新发来的邮件。邮件有一条链接,她点进去一看,正是宁恕中午说起的在电梯里打简敏敏耳光的视频。视频是黑白的,犹如老电影回放,挑起宁宥历历在目的记忆。可手机屏幕太小,宁宥立刻起身换到书房里的电脑。她将短短一段视频放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简敏敏在一个耳光下飞了出去。
就像她小时候领着弟弟放学回暂时寄居的外婆家,就快到外婆家时,被领着两个男青年的简敏敏截住,耳光一个接着一个热辣辣地扇过来,只打得她脑袋一片空白。第二次是他们已经搬离外婆家,新住的地方跟谁都不说,连外婆都没告诉。可妈妈没办法替他们转校,学校得与户口对应。那天还是放学的时候,她才走出校门,就被一个耳光打飞了。可能,飞出去的轨迹比眼前简敏敏的更有长度。妈妈宁蕙儿这才想到,简家不仅挖出她的工作单位,跟踪到外婆家,如今又挖出了宁宥就读的学校。慌乱中,宁蕙儿向在公安局工作的唐英杰求助。户口迁移很难,但把城市户口迁到乡下,却稍微容易。但这稍微容易还是花费了唐英杰许多关系。唐英杰帮了非常大的忙,对于无助的宁蕙儿母子三人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唐英杰甚至还替姐弟俩转了学校,一家三口越发离不开唐英杰……
宁宥咬着嘴唇给宁恕回复一条邮件:“打得好!”
宁蕙儿特意天没亮就蹑手蹑脚地起床出门买菜了。等她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整个小区还静悄悄的,路上见不到几个人影。有个平日里一起打太极拳的阿姨穿得仙风道骨地锻炼回来,见到宁蕙儿的大包小包,便上去主动分担了几个,都不许宁蕙儿推辞。
“哟,买这么多高级水果啊,有客人来?”
“是啊,明天我女儿和外孙回来,我外孙上初一了,眼看着要比我高了。”
“哦哟,原来是外孙,外孙最要紧,这年头人越小越宝贝啊。”
宁蕙儿跟着一起笑,只是笑得不大由衷。
宁恕完全没听到妈妈出门,他醒来习惯性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一眼,见到几分钟前有一条阿才哥发来的短信,请他醒来给个电话,有要事商量。阿才哥如此紧急,还能是什么事,肯定与简家有关。宁恕的睡意全没了。他难得不赖床,一跃起身。但他毕竟不是阿才哥的马仔,他还是去洗手间洗漱休整了后才给阿才哥电话。
寒暄两句,阿才哥直接道:“昨天不是为了新力被公安局叫去吗?事情是说得清楚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女人十足十三点,她老公留下十三块钱还真是恰到好处。”一说到简敏敏,宁恕便全身神经兴奋起来,忍不住打断了阿才哥的话。
“是啊,那十三点女人,就算她这几天能把她老公找回来,两人一起还债,我也不担心他们。可你不知道,我昨晚在公安局碰到十三点女人的大阿弟,我看那人不简单……”
“简宏成?”宁恕忍不住再一次打断阿才哥说话。他想不到简宏成会来得这么快,比他预期的早。
“对。这个人看上去不简单,是个有手段的人。等会儿他到我公司看合同,小田会陪着来,我不可能不给他看。但我想了一夜,有他在,我的计划还能得手吗?你对简宏成有多少了解?”
宁恕想了会儿,道:“我对简宏成的了解,大多数来自中学时期,他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应该说是我见过最有领导力的人。听说他一直发展得很不错,目前资产超十个亿是最保守估计。但正因为从小就锋芒毕露,简敏敏利用先发优势,曾经把他打压得很惨,把他的家底全掏光不说,甚至连家都回不了,因此,两人的关系非常差……”
宁恕刚说到这儿,就听家门锁响,他妈应声而入。他喊了声“妈”,刚准备换个地方继续通话,却见妈妈脸色有点儿小不自在,将手中的购物袋往身后藏。他愣了一下,但电话那边连着人,他就没太在意,进去自己房间,关上门继续说:“不好意思,刚刚我妈买菜回家了。”
“向令堂大人问好。”
“谢谢,谢谢。”宁恕偷笑,阿才哥这个江湖人在礼数方面又周全又老派,很有意思,“刚说到两人关系非常差……”
“正要说呢,我昨天看着也在心里奇怪,我打了简敏敏一巴掌,我下手重,打得她站不起来,可看上去简宏成并不怎么心疼的样子,要换成我姐挨打,我早扑上去拼命了。你这一说,倒是对了,但他们到底是一家人,对外还是联手的。”
“确实,这是个问题。”宁恕皱起了眉头,“但是市中心连着商场的那块地,那是肥肉,如果拿到手里,再开发个好项目,阿才哥,你的社会地位、身家,就完全不一样了。”
被宁恕一挑,阿才哥的心又热火熊熊地燃烧起来:“总有办法,总有办法。但这件事,宁总,你得对小田闭嘴,小田跟那个简宏成太要好。”
“我明白,别让田哥夹在两边朋友中间太为难。”
“对了,对了,别让他为难。他们今天来看合同,我得好好观察那姐弟俩的关系,到底谁听谁,谁指挥谁。”
宁恕结束通话来到客厅,见妈妈在阳台收衣服,一堆买来的大包小包还堆在地上。宁恕觉得好像刚才妈妈拎的塑料袋不止这些,再想到妈妈刚才神色的不自在,忽然心中有了怀疑。他看看阳台上的妈妈,顺手打开厨房料理台下的橱门,打开第二只时,果然看到里面藏着掖着三塑料袋的水果,有当季的枇杷、樱桃和芭乐。再看地上的,也有这三种水果,但数量少了点儿。他一声不吭地将橱门掩上,若无其事地煮开水。
而宁蕙儿心中有那么点儿鬼,即使人在阳台,一颗心却牵挂着屋里,两只眼睛的余光一刻都没离开。她见到儿子打开了橱门,知道她刻意掩盖的东西露馅儿了。她抱着衣服进来,扔在自己床上,回到厨房,见儿子非常镇定,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样的儿子让她觉得陌生。她索性将事情挑明了,将大包小包从橱门里拖出来,示威似的放到料理台上。
“这些,我明天看老唐带去,你吃的在下面。”
宁恕看看包里的水果,摸出手机给宁蕙儿看:“姐不会跟你去的,你看她昨晚对我发去的视频的回复,她说打得好。她跟我想的一样。”
宁蕙儿特意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看来自宁宥的邮件,很清楚,就是这三个字,完全不可能有歧义。
宁恕道:“我没骗你吧。我看姐姐提出陪你去就是缓兵之计,等她明天来,肯定说的是跟我一样的话。妈,这些水果放冰箱里,回头让姐带走,给灰灰吃吧。”
宁蕙儿板着脸不说话,过好一会儿,才有些赌气地道:“以后吧,明明看见了,别装没看见,家里又没外人。”
“妈,求你,起码今天别去,听听姐姐来了怎么说。她要是投票支持你,我没话可说;她要是反对……妈,也是二比一啊。”
宁蕙儿板着脸道:“我还想问你关上房门偷偷打什么电话!我听到一大半,怕你不好意思才去阳台收衣服。回头也让你姐评评。”
宁恕一愣,随即笑了:“姐姐说了,打得好!妈妈,你难道不了解?姐姐从来不是息事宁人的人。”
宁蕙儿发怒,忽然伸手拧住儿子的脸颊往上扯:“别给我这么笑,我真不喜欢看你笑得这么奸。”
宁恕见妈妈怒得失态,忙想收起笑,可又忍不住打心底笑出来:“妈,你这叫恼羞成怒,哈哈。”
宁蕙儿瞪着儿子,却看到儿子被她扯得变形的脸很是好笑,也忍不住扑哧笑出来:“长能耐了,敢取笑你老娘了。”
宁恕笑道:“妈,你今天买的这些菜够用了,别再去买了。明后天我会在饭店请客,让小灰灰吃海鲜吃个舒服。”
“我买了,我做出来的一样。”
“这不还得让小灰灰见见世面吗?别担心,地方什么的我都会安排好。我吃过几家好的,这回也要带你和姐姐一起尝尝去。”
“自己家里人,不要浪费啦。”
“就因为是自己家里人,才要好好对待啊。正好趁姐姐回来我们好好聚聚。我请客,别跟我抢,一样的。”
宁恕一边说,一边却隐隐想到什么。他脑子快,很快心中便有了轮廓,不禁一笑。可宁蕙儿又看见了,忍不住呵斥:“又奸笑,又打什么坏主意了?”
宁恕扯了个淡:“我在想姐姐会不会跟我抢着结账。再一想,麻烦,可能抢着结账的最大生力军是妈妈你。我们一家人真是相亲相爱。”
宁蕙儿笑了,果然是。一家人都经济不错,都愿意为家人大力付出。想到这个,宁蕙儿心里终于舒坦了。
但宁恕吃完早饭上班去,才下楼就一个电话打给阿才哥。
“阿才哥,我刚才想到简家那姐弟俩的关系。简敏敏过去为什么打压简宏成,还不是为了想把她爸传下来的产业都揽在自己手里。可简宏成作为儿子,家里的产业一分都没捞到,心里还不知多恨他姐姐。你说,他这回过来帮忙,怎么可能是真心帮简敏敏?他会不会是趁张立新出逃后乘虚而入,目的是争夺简家产业?而简敏敏能不提防?别看昨晚姐弟联手,背地里不知多钩心斗角呢。阿才哥,你今天仔细观察是不是这样。如果是,离间计!让简宏成纵有万般能耐,也无法在简敏敏的地盘里使出来。”
“着啊!宁总,好计策,好计策啊!那简敏敏是个心狠手辣的,正好,冲她下手,哈哈哈。不知她被我们打肿的脸消了没,哈哈哈。我今天不打她了,让我想想以后怎么对待她。”
“对她好,让她放下危机感,省得她狗急跳墙找简宏成搬救兵。他们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姐弟。”
“嗯,怎么听怎么有道理,回头我们见面好好盘算。宁总,你真是……我自家兄弟都没你亲啊。”
宁恕微笑。他怀疑他现在脸上的笑又是妈妈指控的奸笑。可他真忍不住这样笑。
阿才哥刚与宁恕结束通话,便见田景野一个人朝着他家走来。他吩咐家人一句,避上楼去了。他还没从宁恕提议的离间计里醒过神来,他得装还在睡觉,想清楚了再来会见田景野。他还不想伤害与田景野的交情。
于是,田景野敲门进入时,阿才哥的老婆热情地将他迎进门,告诉他阿才哥还在睡觉,她去喊一声。两人客气一番,田景野被安置到早餐桌边吃早餐。
阿才哥在楼上抽完一支烟,才穿着拖鞋噼里啪啦地做飞快下楼状,一见田景野就大笑道:“我们又坐一屋吃早饭了,再难得也没有了。”
“呸呸,昨晚差点又吃了,你还说这种混账话……”
阿才哥笑着打断田景野的话:“我早知道你没事,再说有简家那个兄弟在,我怕你为难,就先走一步了。你来得正好,要不然过十分钟后我也会打电话给你,约你提前见个面。”
“简宏成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你是我的患难之交,我非常不愿见到你们冲突。我想做个和事佬,不知道有没有资格,但无论有没有,阿才哥你得赏我这个脸。”
“知道你得生我的气,看来我昨晚先溜一步是对的。这件事你得听我解释。我知道你跟简家那位老二是铁杆,可我之前调查到简家老大跟老二关系很差,差到王不见王,我才会去做那家的生意。我昨晚被叫到公安局,一听说你有插手,我就知道坏了。等再看到简家那个老二到场,我心说你得抡菜刀来砍我了。等下上午九点多他们姐弟到我公司看合同,我正要问问你该怎么办才好。我也快被简家那摊子事搞毛了,到底怎么回事?”
“简家那事,真是做戏一样,我也跟不上他们的变化。你看我也被那个疯婆子栽赃。原本就怨不得你,你也是受害者,明显被张立新利用了一把。我看张立新问你借这笔钱有两个意图,一个是拿钱走人,这笔钱够报复他老婆了;另一个意图是他拿假合同惹毛了你,你这霸王肯定不会放过他老婆,总会让他老婆吃点苦头,他再度借你的手报复了他老婆。他这是把你利用得彻底。我同学简宏成本来什么都不会管,可问题是借贷合同的抵押是他家祖产,是他家过世的老爷子传下来的。保住祖产,是他的底线……”
阿才哥本来边听边点头表示赞同,听到这儿连忙插嘴:“慢着,慢着,那商场是他家祖产?那就是第三个意图了,还是报复他老婆。他问我借钱时我就想,我这么高的利息,他一家普普通通的工厂靠那点儿利润怎么还得起,他就拿出个城建合同让我相信。可我还是不大相信,但心想正好,他要是还不出,我更喜欢他那市中心的商场。说实话,就是为了那商场,我才特意跑一趟,查他那城建大合同能让他赚到多少,没想到是假合同。那时候我就心慌了,不是还打电话请教你吗?”
田景野点头:“果然是第三意图。我昨晚也跟我同学拍胸脯,保证阿才哥你是被张立新硬扯进来的,也是受害者。”
“对的。我当时连夜赶回来,半路还出了车祸,晦气透顶。我在车祸现场跳着脚发誓,即使半年后他张立新还得出钱,我也不要了,无论如何我要逼他吐出商场。不瞒你说,我现在心里已经把那商场当目标了,再高的利息,跟那个位置的商场比,算个啥。但既然事关你的朋友,是你朋友的祖产,我再生气也得忍着了。”
“阿才哥对兄弟真是没的说。”
“当然。能一起吃足两年牢饭,这缘分不是普通的。你跟你朋友说,自己去我公司复印合同吧,我这回不会再为难他们。你那么忙,别陪着去了。既然已经知道中间夹着个你,我再生气也不会再为难他们。但……真不是他们夫妻联手骗我的钱?不对,现在想想他们不是联手了,祖产都押在我这儿呢。我倒是有点儿冤枉那疯婆子了。”
“不算冤枉那疯婆子,那巴掌算是阿才哥替我打的。那疯婆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知道我有前科,还把我往死里栽赃,太做得出来。这事多谢阿才哥,所有人情我都牢牢记着。”
“朋友,说什么谢。我走这条道还不是你教的,你都没收我一分钱学费呢。别光顾着说,吃。”
过了一会儿,阿才哥站门口送田景野走。等田景野转弯了,他都没进屋,站在门口叉着腿点起一支烟,眯着眼睛深深地吸。
田景野上了车,坐上驾驶位,发现车里除了简宏成,还多了简敏敏。他扭头看一眼简敏敏,厌恶地回头直视窗外。
简宏成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说得是很好听,说是看我面上照合同办事,而且以后也不会再为难你们。但既然胃口让那抵押给撑开了,恐怕压下去不是那么容易。”
简敏敏坐后座抢着道:“既然他这么说,我等会儿去他们公司复印合同,该不会……”
田景野没回头:“不会再有暴力,也不会推三阻四。这是肯定的。”
简敏敏当即神气活现了:“老二,复印合同什么的我自己会去,小意思。你赶紧去公安局,替我再努把力,让他们想办法抓住张立新,追回那九千万元。”
田景野看着简宏成,满脸都是同情。简宏成回头叹道:“你以为田景野不一起去,你真能行?”
简敏敏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但坚决地道:“我带财务过去。你去公安局盯着。”
田景野终于忍不住回头叱道:“大姐,谁家值九千万元的面子让你随便借用?我不去当场,凭你能一手交割面子,一手担负人情?”
简敏敏立刻不响了。
简宏成郁闷地呼一口长气。但田景野往后视镜里一瞧,觉得简敏敏那眼睛明摆着满是警惕,只得替简宏成郁闷地叹一声。
宁恕在花店精挑细选,让店家扎出一捧鲜花。写卡片时,他持笔犹豫了一下,脑子里冒出的是程可欣的巧笑,笔下却是一顿,清晰明白地写下蔡凌霄。写完卡片,他又犹豫了会儿,才让老板将卡片插上。他没让老板送,而是自己翘一下班,亲自送。
上班高峰时期,持一捧娇嫩的花走进大楼,看看拥挤的电梯,简直没勇气挤进去。挤坏不说,肯定会成电梯里的焦点,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会被当场数遍。宁恕到底还是有点儿脸皮薄,他选择了走楼梯。因此,当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接待人员面前时,显得很是诚恳。
宁恕长得好,身材颀长,五官立体,皮肤白皙,再加上连年在大场合打拼练就的气质,即使不捧花,站在蔡凌霄所在的公司门口,前来上班打卡的人即使再行色匆匆,也会留意他一下,何况他还捧着一束花。宁恕被看得浑身发烫,等蔡凌霄被服务台的姑娘叫出来时,他白皙的脸皮已经白里透红了。
幸好,蔡凌霄的脸从出现起,也是一直红到脖子,脸都不肯抬起来。
宁恕这才稍微镇定,将手中鲜花递给蔡凌霄。可面对身边川流不息的上班人群,他打好的腹稿都没法说出来。见蔡凌霄接了鲜花,他索性只简单地道:“我上班去了,回头给你电话?”
蔡凌霄低着头,抿住弯弯的嘴角,使劲点了点头。
等宁恕一走,她才抬头看向宁恕消失的方向。早有同事蜂拥上来问:“男朋友?做什么的?看上去很有品。”
“校友。”蔡凌霄不肯多说,红着脸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却给程可欣去了个电话,“可欣,谢谢你哦。”
“谢我做啥?”
“我的工作单位是你告诉宁师兄的吧?谢谢你帮忙。”
“哎,宁——恕?”
蔡凌霄一下子就听出异样来,她连忙道:“是的。我老板叫我,我过去一趟,回头找你。”
“喂喂喂,别走,他去你单位干吗?送花?接你下班?”
蔡凌霄慌得装作没听见喂喂喂,将通话掐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也义无反顾。
田景野熟门熟路,很快将车停到阿才哥公司所在大厦停车场。这么迅速,倒是让捧着一盒子生煎包回忆小时候味道的简宏成无措了。简宏成捏着一只生煎包,郁闷地道:“我才吃六只,还有两只怎么办?”
“放着,下来吃。”简敏敏冷冷地命令。
田景野笑嘻嘻地道:“要不我开出去再转一圈?”
“九点差五分了,快。”简敏敏再次催促,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去,拉开简宏成那侧的门。
简宏成只得下车,又不舍得扔掉那美味,索性一口气将两只生煎包都塞进嘴里,嚅动着鼓起的嘴跟着田景野走进大厦。田景野倒是习以为常,反而简敏敏不习惯,看怪物似的看看自己的弟弟,赶紧走开几步。简宏成侧身扭头,避开人群的视线,飞快地将生煎包咽下去。田景野替他配音:“舒坦!”简宏成笑着补充:“不是一点点舒坦。”然后才追上几步,问简敏敏:“你上次挨打是在哪部电梯?”
简敏敏脸色一变,指着那电梯道:“那儿,那儿。”
田景野道:“你不是已经确认是谁了吗?”
“指控一个人的时候,需要精确。”等简宏成走进电梯,抬头一瞧,却见摄像头的方位只有两条电线耷拉着。
简敏敏也顺着简宏成的目光看过去,见此脸色一沉,知道查不到真凶了。她扭头问简宏成:“你说是谁?”
简宏成看着简敏敏,却不语。田景野也是闷声不响地旁观,心说,简宏成对宁恕是爱屋及乌。
简敏敏看着简宏成,不语了,若有所思。电梯停在阿才哥公司楼层时,她才问一句:“你到底参与多深?”
简宏成皱皱眉头,正想说话,却见阿才哥亲自热情地迎了出来。连熟悉阿才哥的田景野都惊讶了,笑道:“阿才哥这么客气干吗?”
阿才哥客气地先与简宏成握手,然后立刻两只手与简敏敏紧紧地长时间地握住,嘴上虔诚地念叨:“不一样了,今天不一样了,今早之前,我还在误会你们新力一大帮子人算计我的钱,今早让小田一说,我才晓得是误会。我是粗人,火气大,但是非还是懂的。对不住,简总,对不住,昨天对你太不客气。以后我们是一条战壕里的,自家人。说句大实话,以后保护好你简总,保证你准时顺利还钱,是我这个做债主的责任。简总,往后你有什么小事摆不平的,可以找我,算我弥补昨天对你做的坏事。要是简总生气不答应,那我只有凑上老脸让你打回去了,我一点儿不会怨你,我活该,谁让我狗眼不识金镶玉。”
简敏敏一见到阿才哥便开始心慌,完全是仗着今天身边有两位男士才稍微放心,不由自主地靠到简宏成的身边。此时,简宏成镇定坚毅的脸是她最大的安慰。等阿才哥握住她的手,她虽然勉强着笑,可两腿忍不住打摆子。她毕竟是女人,再强悍也敌不过一个普通男人的暴力,何况是阿才哥这种出了名的刺头。然而,她听到了阿才哥对着她掏心窝子。惊魂未定的简敏敏怎么想怎么觉得阿才哥说得有道理,就是这个理。她虽然一时还消不去紧张,可胆子回来了,忙笑道:“既然是误会,那就提都不要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