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素素冷眼看着暴发户一样的女人和卑躬屈膝，乞求从女人身上获得财富的男人，两只脆弱无辜的小玄凤。

在刚刚进入这个世界时，言素素也是以这种脆弱的，即将死亡的姿态出现在楚黛的窗前，被黑龙小姐温柔地擦干身体，给予了顿顿饱饭。

可并不是所有的鹦鹉都有她这般好运，言素素弯下腰把笼子捡起来，将门打开，两只小鸟没有飞走，乖巧地躺在她的手心上。

言素素道：“你没有资格让我替你工作，滚。”

女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满张脸被铺了厚厚一层粉底用来掩盖皱纹，这些粉底在剧烈的表情动作下褶皱成一团死面。

男人看金主不悦，大声站在前面指责：“有钱不怕你是不是蠢，我看你这家店不过是些招摇撞骗的小伎俩，只有没脑子的人才会相信，我现在就去工商局举报！”

男人骂两句，看一看女人又继续骂两句，口吐之言肮脏至极，把亲戚和各类器官随意排列组合，周围想要花的人连连看他们，不可思议。

男人的冷汗从太阳穴低下，声音越来越大，“看什么看，一群穷屌丝！”

是世界上最不缺看热闹的人，个个提起手机把男人张狂用狗腿的样子记录在网络上，所有的围观群众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来贾霓云的店中买花的大多数都是回头客，有很多夫妻的感情全靠花来维持，简单的一束花可以支撑起整个家庭的和睦，用户粘度不是一般的大。

而没有买花的人则不吝啬于几十块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在别处可没有浮现着星光的玫瑰可供观赏。

那个姓李的小姐在所有人的似笑非笑中脸颊滚烫，想要梗着脖子骂几句，却见到最靠近的一个手持手机的人，嘴角滑过“快点骂出来，明日热搜第一条就是你。”的恶劣笑容。

李小姐仇视言素素，却见这姑娘的注意力全在两只受了惊吓的玄凤鹦鹉上，两只闹腾的鹦鹉在她手上变得乖巧，没一会便跳到她的肩膀上，发出一连串悦耳的叫声，用小呆毛蹭着她的下巴，尽显亲昵。

大德鲁伊就是她。

贾霓云一眨不眨地瞧了半晌，打电话让警察疏散人群，这处在十字路口，因为女人的恶言相向，整条路的交通全部凝滞在原地。

男人还想继续叫骂，但立刻被女人给制止住，狠狠抽了她一巴掌——

“你这个蠢货，给我闭嘴。”

围观群众发出“wowowow”这些年轻人从未仔细看过男女打架，好奇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男人灰头土脸地上车，不敢怒不敢言小声说，“把鹦鹉还给我们。”

言素素拒绝：“我看你想吃屁。”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一公一母，两只鹦鹉，显然还未成年，从小被关在笼子里养大后，本就不亲人男人为了讨好金主富婆，刻意把这两只鸟的腿上拴上绳子，在细铁丝的抽打下，性格更加胆小，容易受到惊吓。

在言素素的安抚下，命不久矣的鹦鹉恢复正常，她将两只小鸟放在花店中饲养。

围观群众渐渐散去，有几个想要采访言素素全部被拒绝了。

……

过了良久之后，那女人悄悄摸摸地从后门进入花店，脸色不似刚来时的嚣张。

“老板，我想买一束花。”

在贾霓云的帮助下，登顶微博热搜，词条显示：暴发户和鸭子绝配！

女人看得脸都绿了，她并非好能力发财，这女人有了一家小破公司的经营权，在国家的政策扶持下偶然暴富。

从农村长大的没读过几天书的娃娃，变成了众人仰慕的富婆名媛，她飘了。

但是新闻一报出来，公司立刻被约谈，凭借运气来金钱最终会凭实力输掉，她把心思打到了花上。

女人从后门进入，却发现这家店里空无一人，只有花朵隐没在黑暗中，发出幽光，一个人好像某个妖怪的洞穴……

继续往前走，依然看不到老板和员工，两只鹦鹉在架子上互相梳理毛发，送来胆小的两只鸟，此刻竟然像没有看到人，沉浸在对方柔软的羽毛中，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愉悦的叫声。

女人意识到情况不对，狠狠骂了一句“小畜生”要不是被父亲抽了一巴掌，她才不会折返回来。

女人的脸颊火烧火燎的疼痛，捡起一把剪刀，狠狠往空中投掷出去——

没有砸到鹦鹉，沉重的铁质剪刀，在地面上留下一连串听令哐啷的响声，更显得花店诡异安静。

女人恶狠狠的在心中诅咒那梳着两个低低长马尾的女孩，不过是给别人打工的下的人，竟然敢在她面前颐指气使，身上充满了下的人的肮脏和无礼，女人光是回想起那一幕，便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恶心。

女人踩着高跟鞋推开一个酷似仓库的房门，只见这房间里也没有开灯，光线从一处小窗子里头射进来，照亮了地上一具看不清样子的尸体。

蓝紫色的绣球花从尸体上长出，鲜艳的玫瑰花从被压扁的头颅上茁壮成长，开出被血浸泡的红。

女人被吓得惊声尖叫，双手抠拉着脸在原地瑟瑟发抖，不敢前进后退一步，瞳孔急速放大，在她背后冒出一个声音。

“你想成为我的花肥吗？”

女人裙子湿透滴满了腥臊液体——

酒会上人手一朵的星光玫瑰，居然是从尸体上长出的……她曾经用这玫瑰花瓣泡过澡，那岂不是相当于被尸体抱在怀里？！

女人失去意识，抽搐倒地，大张着嘴巴，口水躺在地板上，这哪还有刻意装出来的优雅富贵，全然变成了一个深山里的疯婆子。

言素素踢了一脚，这女人叫上救护车把她抬出去，实则这人刚刚走进花店后门就已经晕倒了，所看到的画面不过是受了致幻花香的干扰，在下意识的恐惧猜测中自我抉择而成。

也就是说心中的阴暗面越多，看到的画面会越恐怖，言素素扇了扇鼻子，有点同情医务人员，要把这臭烘烘的女人抬上担架去。

两只小玄凤：her—tui！人渣！

言素素遥遥望着救护车的背影，在空气中捕捉到了若有若无的妖怪的气味。

和贾霓云或是江子昂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不同，那股味道充满了恶意的侵略和血腥，光是闻到整夜做噩梦。

言素素的表情变得凝重，她想起了楚黛。

系统：“宿主惩恶扬善再加一分，崽崽你是最棒的！”

言素素：“特别棒的崽崽现在没有老婆。”

系统：“你有我还不够吗？？”

言素素生无可恋：“让主系统给你打一针退骚药。”

系统捂住刚被打过针的屁股，委屈巴巴地想要求宿主安慰。

没有马赛克的宿主真的很可爱。

……

言素素长期待在贾霓云的店中，比她高阶的妖力持续进入身体，以往变得气虚，走路不稳，在进食中产生了头晕反应，楚黛的存在可以言素素时刻修补身体，但一旦那条黑龙小姐不在了，副作用便立刻凸显出来。

言素素脚步悬浮地推开门，喉头一阵恶心抱着水池一阵干呕，胃部一抽一抽地生疼。

系统：“需要提供屏蔽痛觉服务吗？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虽是询问的语气说出，系统不由分说的替苏竹消解掉绝大多数疼痛。

楚黛不在家中，委托了江子昂代为照顾言素素，从这西装革履，鼻子上架着金丝框眼镜的帅气男人，一踏入小区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他转，这男人长相最好却没有代步车，而是非常接地气的从一辆公交车上走下来，浑身的贵气，遮也遮不住。

可谁能想得到这个体面的西装，男人把所有的钱都用来买西装了，以至于兜里只剩下两个钢镚。

老妖怪混成她这样实属有点惨。

江子昂敲门入内，只见言素素在水池边干呕，手指上紧紧捏着她给楚黛的一颗提升妖力的药丸。

药丸盒子上写了用法，每日泡水食用持续两个月后，将只剩下十分之一的药丸分四次吃掉。

想要短期获得力量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给身体带来的疼痛非常人可以忍受。

江子昂以为言素素没有看到上面的纸条，温声道：“我替你泡水。”

言素素摇头，将那颗药丸一饮而尽，嚼吧嚼吧吞下去。

江子昂：！！！！！！

楚黛要啃了我！！！！！

救命！！！！江子昂人疯了，凌乱在原地，甚至想要用自来水把自己喝死。

江子昂手指抽搐好半晌才找回声音：“素素，你……”

言素素有了系统屏蔽痛觉，自然不会感受到疼痛，但她要装出隐忍向上，太阳穴跳动，嘴唇抿成一条线，微微转头对江子昂说：

“什么泡水？”

江子昂的瞳孔都在颤抖，赶紧把言素素扶到沙发上坐好，他不敢碰一个刚刚吃过强力药效的幼年妖怪，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这张脸，不管做任何事情，就算头上顶一个痰盂都很帅。

言素素笑了笑，把他拉到面前，从靠垫下面拿出一颗比鸡蛋还小一些的龙蛋。

言素素满脸都是汗水，她随意用手帕擦一擦，露出了坚强的笑容，“我是个母亲，需要在黑龙不在的时候保护我的孩子。”

江子昂睁大着眼睛不敢相信一只鸟能够维持稳定顺畅的思维，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中。

从前吃药疼得欲仙欲死一定是太菜了吧，一定是吧，一定是太菜了吧……

江子昂肃然起敬。

江子昂：“龙蛋在发热。”用手臂碰一碰发烫的龙蛋，神奇地拍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已经有五百年没有见过龙蛋了。

在系统摒除了痛苦后，言素素能感受不到一股源源不绝的热量涌入四肢百骸之中，最终汇聚到了丹田，好像身上的羽毛更加洁白光滑，爪子上的指甲更加锋利细细，软软的爪子，此刻有如钢铁般坚毅可以直接敲碎钢筋混凝土。

言素素在茶几上轻轻一敲，整个茶几瞬间化作齑粉。

言素素：“……”

系统：“我家崽崽很棒！”

江子昂擦擦额头上的汗，这一擦才发现原来身上出的汗比当事人多多了，声音颤颤巍巍：“你不疼吗？”

言素素摇摇头：“你吃这种药会疼？”

江子昂恍惚，感觉言素素在用，看弟弟的目光看着她，立刻支楞起来：“也还好……”

系统提醒言素素在三个小时之后会有反派boss侵入房子，让她做好准备。

言素素本着多一个人多个帮手的想法，让江子昂留下来，亲切地拉起她的手和这可怜的医生说起了孵蛋的故事。

江子昂对二人的感情经历产生了生理性的恐惧，“我不提供陪聊服务。”

言素素点点头，抱着发热的龙蛋满目温柔，“孩子你真惨，还没有诞生在这美丽的世界上，就要被你母亲的朋友所嫌弃，就算整个世界都不想你诞生，我也会满心期待。”

江子昂：？？

我听，我听还不行么。

江子昂曾经以为楚黛的长篇大论已经到了极致，不可能有人比她更话痨，但是直到见到了言素素，她甚至可以把和楚黛相处的每一个画面都画出来给她看，惟妙惟肖，笔法干净利落。

江子昂逐渐入迷，“原来楚黛过年时期不是一条龙，是一条四角蛇啊。”

言素素说对：“她小时候是一条四脚蛇，因为长得太丑被人类社会抛弃，丢到荒山野岭去，才通过机缘巧合变成了一条龙。”

江子昂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说不出来，只听言素素的怜爱地抚摸着蛋继续说，“所以楚黛不喜欢任何人评价她的容貌，她每天和我在一起十分自卑，因为我长得比她好看。”

江子昂想象出了一条龙，不敢照镜子，羞愤欲死的画面。

脑子已经瞎了。

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在一起……

……

江子昂三番四次想要离开，但都被言素素按在沙发上强行听两个人的恋爱故事，言素素时不时看一眼钟表，在秒针抵达十二时，一阵狂风，席卷屋子。

门开了。

有闯入者！

江子昂全身戒备立刻站起，浑身泛起黑气光洁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层细密的黑色鳞片。

楚黛家的门只有她一人才能打开，所判定的方式是黑龙身上的独特气息，但想要获得，这要是说来也简单，只要能够得到鲜血。

江子昂不可置信，黑龙在他眼中永远都不可能受伤。

反派来势汹汹，言素素的眼睛跟不上半空中移动的黑色影子，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这些影子，朝着这小区的各户人家袭去。

恐怖的叫声，此起彼伏，刺破人的耳膜。

言素素冷静说道：“你去救别人，是你教给我。”

江子昂当然不会同意，蹙起眉头严肃说，“在我看来你不是一只刚出壳的鹦鹉，独自留下无疑是让你死。”

言素素从后面重重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出楚黛家的小院子，让江子昂好好看看，小区内的黑云压城和鬼哭狼嚎。

“记住你的工作。”

江子昂讶然，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感觉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没有理由拒绝她，或许可以强行留在这只鸟身边，但……良心上过不去，每个月拿到的高额薪水也不允许这样做。

江子昂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被吃掉腹部内脏的女人，如果所有的小区居民都以这种方式死亡，带给人类社会的影响将是不可逆转。

言素素看江子昂消失在了目光尽头，她对系统说：“把龙息的学习资料包给我。”

言素素只学会用手指点火，脖子上挂着发烫的赤色鳞片，却不知道该怎么用，实属羞耻。

系统立刻把资料包一股脑塞进言素素脑海中的文件夹，等待读取后，一道幽蓝色的火光环绕在整个房子周围。

房子被火给保护住，所有碰到龙息上的黑色影子瞬间失去了踪迹。

言素素的掌心燃起一道蓝色的烈焰，幽蓝色的光芒映照出她一片阴郁的眼底，随着火焰越烧越旺，皮肤上出现了细碎的羽毛。

这到底不是属于言素素的力量，霸道的恶龙气息不断燃烧着她的灵魂，随着火焰越烧越旺，她的肢体出现了僵硬，发麻甚至在皮肤上也隐隐起火。

一道影子划过她的耳畔，“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小母鸡就该好好下蛋，素素，你说对不对。”

对你妈，言素素打个响，指那影子，瞬间被火烧掉，可源源不绝的影子涌到她身边，每触碰皮肤一下，便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痕迹。

言素素喘着气保护好她和楚黛的家，以及沙发上等待见到蓝天的发热小龙蛋——

就在言素素即将力竭撑不下去时，一道充满血腥味的庞然大物落在她身后，化作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她从后面抱住言素素，下把搁在她的肩膀上。

一瞬之间，所有影子消失不见。

言素素被熟悉的血腥味所笼罩，安心地倒在她怀里，撑着一口气调笑道：

“抛弃糟糠之妻，独自离开，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