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5章 匿名情人【万字更】  你最好别哭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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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眉坐在床上,用三分钟的时间来冷静自我,当她从悚然震惊的情绪里缓过来,很快便得出结论——

虽然不懂刚刚回国的岑浪能跟谁结仇,但可以确定的是,岑浪被人做局下套了。

时眉沉默了半分钟,在喻卓的聊天记录里找到岑浪的电话,拨出去,响了很久,直到传来机械女声的“无人接听”。

难道还没起?

时眉扫了眼时间,八点多。

这个点都要准备上班了。

她想了想,拿起手机,趿拉上拖鞋走出房门。昨晚只顾着跟他生气,房间被打理好之后,她找岑浪要了家里密码,便回二楼客房没出来过,所以时眉甚至不太清楚岑浪到底住在几楼的哪个房间。

没办法,只能挨个找了。

时眉边打岑浪电话,边敲房门喊他名字,可从一楼到三楼整个别墅找了个遍儿,也愣是没见到岑浪人影儿。

回到房间,她单手叉腰望着眼前的落地镜,另一手抚着后颈,有过几分钟的踌躇:

‘凭他自身实力,就算真被警察带走,也能在24小时内出来吧。’

‘何况岑家跺跺脚,整个港厦都要震三震,岑浪还是独子,他家怎么也不可能眼看着他出事。’

算了算了,什么时候轮到她这个天天抢优惠券买打折品的穷苦社畜,担心人家资本财团的大少爷了。

时眉摇摇头,把手机扔去床上,走进洗手间刷牙洗脸。

等捯饬好拎包下楼,出门时经过餐厅,余光不经意瞥见餐桌上似乎摆着什么东西。

好奇心作祟,时眉小跑两步过去,看到桌上扣着一个保温蒸罩,她伸手掀罩一看——

??

居然…有早餐?!

昨晚清理房间的佣人没走么?

她抬头四处扫了圈,一个人没有。拉开椅子坐下时,时眉突然就想明白了:

哦,这一定是因为昨晚岑浪阴她,然后又良心发现过意不去,所以才出去顺便给她也带了份早餐。

扁扁嘴,她舀起一勺椰乳燕窝粥尝了口,眼前倏然一亮。丝滑浓稠,入口即化,忍不住又炫多几口,内心称赞岑浪可以嘛,哪儿买的粥这么好喝。

嘴里嚼着纸皮烧麦,时眉举起手机,不由地又点进那条新闻看了眼,热度涨得很快,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过十万浏览量了。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照这个速度下去,估计到上班黄金时间会爆上热搜。

吃得有点饱,时眉摸了摸肚子靠着椅背,看着毫无回电消息的手机屏幕,忍不住嗫喏一句:

“这少爷真被请去喝茶了?”

……

律所果然也没有见到岑浪。

上班路上,时眉在脑子里重新盘了一遍那晚关于女学生的一切言行举止。

其实当晚她感觉到不对劲,除了无意觉察到女孩的眼神异常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她的说辞出现纰漏。

起初问起缘由的时候,女孩说自己为了跟朋友一起过成人礼,所以是第一次去那家夜店。

可后来,女孩却能精准明确地告诉时眉,那里最近的地铁口是邮轮港站,下一站a出口有一趟夜班公车,直达「稻荷里」。

一个人真的可以对第一次走过的路线如此熟记吗?她当时觉得奇怪,可又转念想到岑浪也拥有过目不忘的速记能力,这并不能作为怀疑的依据。

直到,喻卓说岑浪包场。

还说那家夜店必须年满22周岁才能进。

到这里她确定女孩有问题。

昨晚原本也想跟他说说关于女孩的问题,结果一生气就给忘脑后了。

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连喻卓都知道的事,岑浪不可能不知道。当女孩说她也去了那家夜店的时候,岑浪应该在那一刻已经识破了她的谎话。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揭穿,

为什么还纵容自己送她回家。

他知道这是个坑吗?

如果知道,

为什么还要往里跳。

“哐啷。”

一声玻璃飞溅的碎响。

四楼的人集体望向声源处,时眉被打断思路,也撩眼看向茶水间。

“喻律师,没事吧?”

“没事,没拿稳。”

“喻律你手出血了!”

“……”

时眉默不作声地看他一眼,转椅弯腰去包里翻创可贴,忽然摸到一罐黄色小瓶。

那罐止痒膏。

岑浪给的。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时眉走近茶水间,把创可贴递给他,顺手接过他手里的扫帚扫干净地面。

喻卓撕开创可贴缠住伤口,滑了下手机,锁屏揣兜里,摇头勉强牵出点笑意说:“没事儿。”

“行了,笑得比哭还丑。”

跟喻卓一起玩这么多年,他什么德行时眉门儿清,一个看手机的动作就懂了,“担心你浪哥呢?”

喻卓也知道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她,“老大你眼真毒。”

“要不怎么能当你老大呢。”

时眉拿出纸杯,重新接了杯咖啡给他,打趣道,“说真的,我有时候都怀疑岑浪是不是救过你命,让你这么操心他。”

喻卓垂眼笑了笑。

“浪哥确实救过我一命。”

他说。

时眉怔然看向他,发现他虽然在笑,可眼神却正色而认真。从校园到职场相识相处至今,有些默契是彼此对个眼神就能瞬间意会的。

这不是玩笑话,

时眉知道。

喻卓晃了晃杯里的咖啡,抿唇回想了会儿,主动说起那段他鲜少提及的过往:“老大你知道的,我当初为什么放弃宾里弗的保博资格。”

时眉点点头。

因为一起留学生特大凶杀碎尸案。

死者是喻卓的同寝室友。

校园、凶杀、碎尸三个词组所串连的刑事案件实在性质恶劣。无论如何,外国警方需要尽快破案作出交代,找到凶手,或者替代凶手的人。

很不幸的是,碎尸案迟迟找不到突破口,死者家属讨要说法,学生老师人心惶惶,社会新闻一浪接一浪。

最后,警方迫于无奈下只好暂时对外公布,已锁定犯罪嫌疑人系死者生前室友,拥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喻卓。

仅仅因为,

死前最后见过的人,是喻卓,

最后一通电话打给的人,是喻卓。

时眉记得,由于牵扯到留学生问题,当时那案子不止在国外,甚至在国内也引起极其高度的关注和讨论,各路网络大神针对案情的高谈阔论层出不穷。

“那案子后来是浪哥协助警方破的。原本按照他们国家的律法量刑,九成会判我终身监禁。”

时眉眼皮猛地一跳。

尽管喻卓在看似平静地叙述这件事,时眉还是能听出,他极力克制的声音里藏着几分轻颤,

“没他的话,我就回不来了。”

就算回得来,喻卓将面临的也是被强制遣返,被吊销律师执业证,被迫背上莫须有的罪名而丧失一切自身合法权益,然后独自承担着被彻底毁掉的一生。

这让时眉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所以当时阿姨生病那次,也是岑浪……”

“是浪哥动了家里关系,跟你一起救了我妈。”喻卓放下喝光咖啡的纸杯,压着声说。

“原来那个电话是岑浪打给我的。”

时眉恍然顿悟。

喻卓出国后,时眉隔三差五会替他去探望父母。

那年冬天,喻卓出事被国外警方控制起来,偏偏祸不单行,喻母恰巧在这个时候查出宫颈癌,必须尽快手术。

然而当时港厦人医的肿瘤科床位紧张,安排住院需要排号,时眉知道当时联系喻卓也没用,索性没告诉他喻母生病的事,替他们两边互相瞒着。同时四处奔波托人花钱找关系,好不容易替喻母争取到一个床位。

困难却并没有就此打住。

时眉得到院方通知,要求喻母必须在三天内进行手术,否则需要把床位腾出转给其他急需手术的病患。

而喻母又常年罹患糖尿病,想做手术必须先降血糖,这个过程并没有那么快,需要住院观察调养。

这几乎是个死循环。

无奈下,时眉打算再想办法托人先将喻母转去其他科室病房,等血糖指标稳定,再重新花钱找关系争取肿瘤科床位。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头天还要求喻母腾床位的院方突然联系到时眉,说可以为喻母办理转去港岛私人疗养院,提供术前调养、手术进行和术后修养一整套服务。

特别是,全部医疗费用无须喻家个人承担。

说实话如果不是院方的主治医师亲自出面,时眉当时险些就要以为这是什么新型骗术。

毕竟无人不知,港岛私人疗养院拥有全国最顶尖的医疗技术,单单床位就要日万起步,随便进去住些日子就是百万为单位的往里砸钱,且不算在医保报销范围内。

说白了,那里是专门给有钱人看病的地方。

喻氏夫妇都是本分老实的教书人,喻母教高中历史,喻父教高中数学,港岛显然不会是他们的选择。

但时眉没有贸然去问喻卓父母,而是再三向院方核实情况真实性,甚至多留了个心眼确保有效证据留存。

即便这样她仍然不能完全放心,而喻母的病又拖不得,面对妻子重病的喻父在自乱阵脚的情况下完全信任时眉,大小事都由她做主。

当时眉陷入非常两难的抉择间,她接到了岑浪的电话。

“带阿姨尽快配合院方转院,不要错过最佳治疗时机,会有人去跟叔叔签全免协议,就说你找的。”

这是那通越洋电话的全部内容。

很快隔天一早,就有港岛私人疗养院的人找上门。倘若只有港岛的人,也许还是无法打消时眉的全部疑虑,直到她看见一同出现的那位壹浪集团法务部部长,曾任港厦政法大法学系教授,法学界泰斗级人物,同时也是她的标杆偶像。

那一刻她才确信,电话里自称是喻卓朋友的那个少年,真的不是骗子。

“要不是后来老大你告诉我,我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在我母亲生病时,浪哥也出过一份力。连他帮警方破案那事儿,也是我自己在联邦新闻报道上看到的。”

喻卓摇头笑了下,

“所以我说浪哥人就那样儿,就算做天大的善事也懒于解释,看着冷,其实比谁都心热。”

“当初我们一块儿玩得一群人平时都挺要好,真到我出事儿那天,别管有钱没钱的,个个能跑多远跑多远。我也理解,人之常情嘛。”

时眉没出声,只是安静聆听着被细细描勒出的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岑浪。

喻卓停顿了会儿,过了很长时间,声音极低极低地哽咽一句:

“但真的…除了浪哥,没人帮我。”

时眉沉默了好半天,半晌,拍了拍喻卓的肩膀说:

“去跟老黄请个外勤假。”

喻卓缓下情绪,惊讶问她:“我们去哪?”

她拎过桌上的空纸杯揉成一团,半眯着眸,扬手精准丢入不远处的垃圾桶,回身挑眉告诉他:

“救你浪哥。”

……

“怎么样,能不能行啊你?”

岑浪家车库,时眉跟喻卓俩人一人一边趴跪车座上,仰起上半身对头盯着行车记录仪。

喻卓边卸边憋不住好奇问:

“老大,你怎么有浪哥车钥匙的?不是,你怎么有他家密码的?”

“我住这儿。”时眉果断干脆。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岑浪没开车,车钥匙就随便扔在茶几上。

“什么?!”喻卓像被雷劈了下似的,爆炸性消息让他歪着脑袋绕开后视镜,八卦的同时还带点兴奋地问:“你俩…啥时候事儿?这、这进度飞快啊。”

时眉照着他的脑袋狠敲一记,“借住一周!!还不是为了夏婕的事。”

喻卓乐了:“就住一周啊,你多住他个十天半月的呗,说不准你俩朝夕相处就能发现对方的好…嘿嘿…嘿嘿嘿…”

“?喻卓,我对你太好了是不是?”时眉咬牙威胁。

喻卓拆掉记录仪外壳,“你呀,其实跟浪哥一样嘴硬心软。”

时眉翻个白眼,“别扯淡,我是看你面子好吗?”

也看在那罐止痒膏的面儿上。

喻卓还想说什么,被时眉一巴掌呼背上,催促道:“赶紧干活儿!”

“不成,整不了。”

时眉疑惑了下,“怎么回事?”

喻卓指了指空缺的卡槽位,“芯片被人拿走了。”

时眉蹙紧眉尖,但仍然冷静,她转身坐在副驾上,轻垂长睫,眼底牵离出些许认真思考的成色。

“那晚,你们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喻卓冷不防问起。

特别的地方。

“有办法了,跟我走。”她眸波剔亮如水。

那条新闻爆上热榜时,时眉带喻卓拎着大包小包下午茶,赶到港厦市刑侦分局。

因为经常来找小乔玩,加上平日里偶尔取证业务有走动,时眉跟局里的人早就打成一片,安排喻卓在外面分吃的,她直接转头找上老熟人。

市刑侦分局支队队长,梁铭。

“这位大小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梁铭一见时眉来就笑了。

时眉也不见外,大大方方地落座他对面,语气淬足了撒娇的意思:

“铭哥你要这么说我可伤心了,哪回来看小乔,我没带好东西孝敬您啊。”

梁铭没好气笑说:“没大没小,连声叔都不叫。”

梁铭今年四十七,

照辈分时眉叫他一声叔也叫得着。

“叫什么叔啊多显老,您在我这儿永远警队第一队草,分局不老之光!”论溜须拍马时眉绝对当仁不让。

“行了,少来那套。”常年缉拿罪犯,梁铭当然练就一双极具洞察力的鹰眼,一秒识破她的意图,“说吧,奔着谁来的?”

时眉嘿嘿一笑,试探道:

“那个,我们律所的岑律师是不是在你这儿呢?”

“岑律师?没听说有这号人啊。”梁铭状似思考着,还顺带问了句一旁的警察小哥,“诶小贺,咱们最近抓的人里面有姓岑的吗?”

“报告梁队,没有!”

时眉:“……”

她要看不出她梁叔这点装傻充愣的演技,她就白混这么多年。

“诶呀您别跟我兜圈儿了铭哥,”时眉直接捅破窗户纸,“就说人是不是在你这儿吧。”

梁铭见被她看穿,也不装了,笑道:

“是在我这儿。”

时眉立马来了精神,“因为那则新闻?你们不会真怀疑他诱拐未成年吧?”

“诶打住啊,规矩在这儿,案件相关不讨论。”梁铭公事公办。

时眉也不着急,弯起唇角赞同道:“对,规矩不能坏,那您什么都别说,您听我说就行。”

梁铭挑挑眉,示意她继续。

“首先,作为当晚现场第一节 目击证人,我可以为岑浪作证,那篇新闻上针对他的报道完全抹杀真相,颠倒黑白哗众取宠。事实如此,我愿意为我接下来提供的证词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优盘,

“物证。”

她将优盘推到梁铭眼前,指尖点敲两下,词句条理,逻辑清晰地分析说:

“这是前滩区洲心大道闸口路247号,711便利店的外接监控电子眼,也就是新闻配图上所拍摄的地点。”

“根据监控显示,凌晨2点46分09秒那名女高中生出现,自称遭遇尾随向岑浪求助。2点52分18秒女高中生言辞激动,拦车要求我们为她提供帮助,就在这个时间节点,岑浪拉她上车被拍下。”

“4点08分我开车载女孩到「稻荷里」,并亲自送她回家,5点26分我开车送岑浪到「莱茵湾」,车上全程对话可以在行车记录仪中完整提取到。”

时眉从梁铭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笔,快速写下两串数字号码,告诉他,

“这是我跟岑浪的手机号,您可以让技术部的警官通过基站定位信息,随时验证我的话是否属实。”

其实说到这里,时眉还是紧张了下。

因为行车记录仪的芯片丢失,倘若梁铭追问起来,恐怕一时半会儿还解释不清。

所幸梁铭只是耐心听完她的话,眼神欣赏,话里话外尽是不加掩饰地夸赞:“早就说过你更适合当警察,什么时候律师干腻了,考虑考虑来我这儿?”

时眉也不吃他那套,轻轻挑唇:“您别跟我打岔,您按您的规矩,我走我的流程。”

“哦?那你接下来什么流程?”

时眉毫不迟疑,当即脱口而出:

“我要见岑浪。”

梁铭意味深长地望了眼门口,笑着问她:“警局见人先亮身份,岑浪是你什么人?”

“我的…”时眉被出其不意地问愣住,梗了一下,又机敏反应过来,回答:“我的当事人。”

她挺直腰背,虚咳两嗓,佯作专业的官方腔势:

“作为岑先生的私人委托律师,在没见到我之前,我的当事人有权保持沉默,拒绝回答任何不利于自身利益的审问。”

梁铭忍不住啧笑两声:“原来是私人委托,看来挖不走你了。”

他冲时眉朝后扬了扬下巴,示意她。

嗯?

什么意思?

时眉不明所以地扭头望去——

一眼看到岑浪拎着水瓶靠在门上,表情松散冷淡,神色恹恹,“我的人哪有这么好挖。”

他目光一挑与她对上眼神,视线炽灼地交缠到一起,薄唇缓缓勾上层浅薄的笑,腔调疏懒,尾音透着点低微胶着的哑意:

“是吧,律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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