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通过那场官司,李侠子深刻地认识到了李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公孙宇靖这种谁也不服的权贵子弟,在李昂面前服服帖帖的;地方上的县令、别驾皆为其所用。
现在事实证明,他没有看错人。这才不到一年,李昂已经名满天下,成为大唐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加上他的精明强干,来日前途岂可限量?
在踏入这栋平凡的宅子一刻,李侠子就不禁心潮澎湃,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李昂在堂前的阶上候着他,李侠子急步上前,于阶下长身拜道:“恭喜李探花,贺喜李探花!”
现在,李昂在长安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号,走到哪儿,别人都会尊称一声李探花。
他朗笑着,步下台阶扶起李侠子道:“先生辛苦了,不必多礼,快请进!”
李昂一声先生,叫得李侠子心头一暖,也更为踏实了。
两人进厅之后分主宾落座,酒菜上来,李昂频频劝饮,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昂才停箸说道:“这次多亏有先生筹办,五万贯财物才能如此顺利抵达京城,先生辛苦了。”
“卑下实不敢当探花郎先生之称,能为探花郎出点力,是卑下的荣幸。托探花郎的福,一路上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次从剑南带来的货品,已卖完毕,共盈利六千四百二十一贯,已如数存入汇丰柜坊。”
“好,此次出力多者,便由先生作主,赏赐下去。我年少识浅,不懂人情世故,先生虑事周详,谋事高远,若蒙不弃,今后先生便留在我身边,以便我能早晚请益,不知先生可愿屈才?”
“探花郎看得起卑下,是卑下的福分,岂有不愿之理,只怕卑下所学粗浅,有负探花郎一番信赖。”
“先生不必自谦,得先生相助,是我之幸。”
“恩主在上,请受卑下一拜。”李侠子改了称呼,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算是正式“宣誓就职”了。
“哈哈哈,先生请起,来,请满饮此杯。”
李侠子满心喜悦,他曾是剑南最有名的讼师,为人机警,精于算计,对官场上的道道门清。但讼师虽然赚钱不少,名声却不好,不仅为官府厌恶,走在街上,也时常被百姓戳脊梁骨。
他料定李昂前途无量,能跟在身边做幕僚,将来的身份地位,岂是一个讼师所能比拟?
唐代诸使虽然在用人行政上与魏晋南北朝时的地方长吏有所差异,比如幕府征辟幕僚要奏闻朝廷,但其用人的自主权基本上没有改变。
辟署作为一条入仕之途,虽然在地位上不如刚刚兴起的科举,但仍然是一条重要的途径。未能从科举之途达的士子,还可以通过幕府的辟署进入仕途,并由此逐级进身。
换言之,在幕僚制下,入幕就相当于入仕。
若是李昂将来能步步高升,主政一方,那么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李侠子急于体现自己的价值,随即问道:“恩主名满天下,常为汝阳王以及当朝左相座上宾,私下又与公孙家素有交情,要尽快谋求官职当不是难事,只是这官场险恶,不知道恩主有何打算?”
李昂含笑问道:“先生有何建议?”
李侠子下意识地抚着长须,沉吟道:“恩主与汝阳王、左相善,有助于进士及第。然彼一时,此一时,恩主应早作绸缪才行。前些****堂上风云变幻,圣上虽然将陇右、河西两镇兵马交给了王忠嗣,乍看来,是圣上为了制衡李林甫,但以卑下看来,其实不然。”
李昂听罢,便来了兴趣,追问道:“先生有何灼见,且细细道来。”
“恩主,自古以来,边帅最忌讳的就是边功既高,又继续手握重兵。王忠嗣战功赫赫,如今手控四镇重兵,环伺关中,帝都长安全在其股掌之中,此更为大忌。
王忠嗣若不能立即急流勇退,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换而言之,眼下太子储位看是安稳了,实则已埋下更大的危机。一旦爆,将累及无数,左相也将在所难免。为将来计,恩主宜早做准备,提前脱身。”
李侠子入京这段时间,可不光是在做生意,他有此推断,并建议李昂及早脱离李适之一派,证明他的眼光非常精准。
李昂欣慰地说道:“先生金玉良言,某受教了。”
李侠子接着说道:“只是恩主受左相所荐登科,若是立即转投右相,难免会受人诟病,是以还得细细计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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