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

桑柔装模作样地躲了下，不小心扯到伤口，龇牙咧嘴地叫了声疼，仲清寒急忙走上前来替她查看。

桑柔将瓷瓶收入怀中，同时从仲清寒身上搜出一叠银票，抽了几张，又放回去，再扒下仲清寒的外袍，披在身上，给他盖上一条绒毯，起身出了马车。

仲清寒眯眼看着他，答：“医馆。去寻一些特效的毒药，把楼上那个病秧子彻底毒毒死，比起救她，这样省事多了。”

仲清寒捂着胸口，气炸，手扬起来，作势就要揍她。

“跟着他们。”

话毕，仲清寒已昏睡过去。

桑柔扶了扶肩头，咬了咬牙，小步跟上。

马童看着那么一大张票子，面上惊惶，说：“我没有碎钱找。”

正是方才马厩里给黑马刷背的马童，穿蓑戴笠，笑走向桑柔，将手中的辔绳递给桑柔，说：“小姐，你要的马。”

可乖可善良。放心放心！”

凌波亦是机灵，听得桑柔这语，登时后悔莫及，她方才那句话分明是套自己的反应。自己言多必失，定是被桑柔猜测出了某些讯息，而她不直接问，是清楚自己不会告知真相，于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说了这样的一句反话，她没来得及反应，表情怕是直接表露了事实，肯定了她的猜测。

“我知道了，你再去打碗粥来。我很饿。”

上了马的桑柔已经气喘吁吁，双唇白煞。

桑柔走近，戳了戳已无知觉的暗卫，抬头，双目晶亮地盯着仲清寒收入袖中的瓷瓶，谄媚地笑说：“寒哥哥，你那什么药呀，看起来好神奇哦。能不能给我一点呢，出门在外，防身自卫。”她眨巴眨巴眼睛，对着他。

“你不给我也行，让我看一眼可好？真的就一眼！”

**

仲清寒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后忽然听到身后砰一声闷响，急忙回身，却又猛然瞪大眼，满是不可置信和懊悔，紧接着，瘫倒在榻上。

仲清寒满身风尘赶到客栈，替桑柔诊了脉了之后，却不是立即施针开药，而是开始破口大骂。

“我见姑娘和公子上车时，只带了伞。姑娘既要骑马，伞自然是不能用的，这是我自家做的蓑衣和斗笠，姑娘若不嫌弃……”

过了半晌，他叹了一声，“阿柔……”

桑柔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且只能一个人去。五更，谢谢你！后面该会有人找你们问话，我知道你懂怎么回答。”

桑柔收罗她变幻的神色，了然地勾唇，右手扶在左手臂上，捏了捏，眼中有灰败弥散开来。

桑柔这一路倒是沉默了，靠在马车上，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往日，仲清寒最烦的就是桑柔的聒噪，最怕的却又是她的沉默。

桑柔坐在床上，面容憔悴，却在他气急败坏的骂声中缓缓弯了眉眼，双眸明曜，眼睫一翕一阖，明动又孱弱。仲清寒看着，终是骂不下去，在床边坐下，别扭地不去瞧她，胸口微微起伏，余气未消，还摆出一副就算你哄我也不会那么容易消的模样。

有了盟友的桑柔却越发义愤填膺：“你也这么认为对不对。我告诉你啊，以后找对象，千万不能找抠门的人，他可以穷，给不了你豪华的马厩，新鲜的饲草，但是为马性格一定要大气。当然啦，要是对方特别高大威猛英俊帅气，就另当别论的。如果对方有粮有厩还特别高大威猛英俊帅气，那……抠门不抠门其实就不用多考虑了的。”

“你以为自己身子是铜墙铁壁吗？时不时吞几颗毒药，时不时去挨几下刀剑？！”

凌波是医者，顾珩手下的人，岂有滥竽，虽比不上三叶仲清寒他们，但跟在顾珩身边，各种刀伤剑伤，什么没见过？可她肩上的这剑伤，却要惊动仲清寒，那说明情况比想象中的严重。她稍稍一试探，结果便昭然。

后面站着的凌波闻言背僵了僵，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

“人一生，难得遇到自己喜爱的事物。这马与我有缘，我喜欢它，那么它对我来说就值得起这么多钱。何况，”她看向马童，笑开，“我有钱任性呀！”

那暗卫微尴尬，说：“不会。”

晴日没有持续多久，时薄近暮，阳光忽然隐去，黑云攒聚，天色骤然暗下来。

如今……

五更担忧地说：“小姐，你没事吧？你模样很不好看。这大雨倾盆的，天又要黑了，你只身一人，非要现在赶路吗？”

车子出了村落没多久，天上便落下雨来。

“是。”

桑柔盖在瓷瓶盖，走近他，满脸愧疚：“抱歉。我不能跟你回竹坞。我还有未了的事。替我问候三叶先生，还有鹤枳老头。跟他们说，我很抱歉这么久没能回去看望他们，叫他们保重。”仲清寒眼皮变得厚重，眼神已开始迷离，额上却青筋凸显，似在奋力挣扎着，桑柔声音低了几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对不起，还有，保重。”

“姑娘……”

黑马噗嗤一声出了口气，像是应和。

仲清寒：“……”

桑柔走到路边，不多时，一人一马，从拐角处树丛后走出来。

正

凌波站在门外，皱着眉听着房内声声掀瓦震梁的叱骂声响。

桑柔扯起嘴角对他微微一笑，道别。

“仲清寒，这个只要将药粉吹向对方眼鼻即可起作用吗？”

仲清寒托人去帮雇了马夫，看了眼桑柔那边，走近，终于听清她言语。

桑柔说：“我叫它千万谨记住我的箴言！”

仲清寒：“你说什么？”

仲清寒冷眉冷眼，直接从她身边走过，说：“你防什么身，自什么卫，哪个稍微有点社会公德的直接将你砍了正好，也为清平盛世贡献了一份力量。”

仲清寒说了声“走吧”，说明提起脚步向外走去。

马厩里，还有一位马童正提着桶给黑马认真刷洗，脸上却是忍俊不禁的表情。

仲清寒瞪她：“你不要以为每次惹了事这样叫我，我就会原谅你。哼，现在已经不复少时，我这些年骨气与医术俱增，再不会被你三言两语忽悠过去！”

“……”

桑柔摇头：“都给你！不用找。”

桑柔下车。

“小黑，小黑，你说这堂堂八尺男儿怎么会小气成这样，又不是要抢他宝贝，看一眼也不给看，你说他是不是很抠门？”

“按照原定路线一直走，不要停，一定要快马加鞭，走得越快越好。”风唳雨啸，桑柔扯着桑柔跟车夫交代着。

“小姐，我们还会再见吗？”桑柔扬鞭的时候，五更在马下问道，稚气未脱的脸上不舍昭然。

桑柔说：“有些事情，随缘，如人与人之间的相逢相遇，不可勉强。有些事情，随心，若自己的理想抱负，要竭尽全力去争取。五更，我会期待与你的重逢。”

五更眼睛发亮，重重地点头。桑柔已打马启程，扎入风雨重帘中。

**

你们说看不够，码到吐血，更五千，结果让男主打酱油去了，放心，下章，他会背着一桶酱油荣耀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