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真切的一个人，不像是在她的面前，仿佛总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她总是要小心的揣度着他的意思，否则就会是惩罚。

“三个月就可以，不用着急。”医生说。

杜雪想都不想就回答：“凌小姐怎么这么天真，我家在20层，他有门卡。”

“我手机在家里，刚才看见，你有什么事？”杜雪也是丝毫不退让的冷漠的声音。

医生手里拿着报告，脸色有些凝重的：“章太太，你的身体可要静养，之前你说发生了车祸，现在看，应该是因为车祸还有惊吓，你的身体有些不稳定，怀孕的前三个月尤其要小心，小心流产，有什么身体不适都要过来医院检查，不过也不要太紧张，注意情绪，仔细照顾就不会有问题。”

为什么？

自己也躺下来，闭了眼。

那一个巴掌扇在她的心里，不是脸上。

杜雪有些失笑，现在是谁的问题，怎么能说到她身上来？

很难得能看到他也僵住了，早上起来的时候，她要早起去做饭，被他拦下来，睡到八点多，带着她去附近的就酒店里吃了早餐，都是最营养的，走路的时候就在她左右，她一个闪神他都注意的到。

章东远侧身到一边，手落在她的腹部上面，一点点的挪动，似乎是感觉着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明天去做检查，我带你过去。”

杜雪看他，觉得他好像是一个梦境，怎么能做到早上狠狠的甩她一个巴掌，晚上就好像是想要抹掉一样轻易。

杜雪抬头，看章东远脸色有些僵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失笑。

上楼去，手机在屋里响。

好像是另外一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谈到孩子，他变的太多，已经开始准备搬的房子，还有保姆，现在恐怕还多了医生。

一起从医生的办公室里出来，章东远看她：“房子已经找好了，大一些，方便保姆和医生住下，你休学一年，等孩子出生以后如果还想上学再去，事情我还没有跟家里说，晚上去家里吃饭当面说显得郑重一点。卫家那边的宴会，如果医生认为你的状态可以，再去。”

这样的女子，一眨眼已经将脆弱都掩饰起来，只露出骄傲，并且那样自信，她要怎么才能让她彻底的死心？

杜雪捏着手机听着，是不会懂，在最青葱的年纪，遇到最合适的人，都会有记忆，而且那样深刻。

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的答案。

他的心在凌楠那里，是不是她其实应该退开，把她霸占凌楠的部分都还回去。

是凌楠那边挂断的，杜雪收了手机，看着窗外的城市，指尖在玻璃上划着，不知道画了什么。

虽然也不是多陌生，小时候也受过这样的苦，两个姐姐也没少欺负她。

这个人，这样近，近的一伸手就可以碰到，近的他的手臂揽着她的腰身，可是为什么又觉的那样远，远的遥不可及……

怎么这样漫长……

章东远过来抱她，缓缓的收紧了胳膊：“早点睡吧，宝宝也需要休息。”

好容易，结束了这个吻，他抬起来一点距离，看着她，一字一句：“我不会跟你离婚，杜雪，想也别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回到林岩川身边去，你想也别想。”

“我现在很好，东远对我也很好，凌小姐多虑了。”杜雪说。

杜雪只是看着窗外，不由的伸手，在透明的玻璃上面一划一划的……

光是猜测，就能想得到凌楠那边捏紧手的模样。

章东远似乎是并不想谈这件事了，拉了拉被子：“不要多想，睡觉。”

手下一碰，就接起来。

一边说，一边发现自己真的像郭雯雯说的，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在章东远面前，从来都不可能说话这么利索，可是没了章东远，光是凌楠的时候，她是一点都不示弱。

全都是那个跟章东远只差一个号码的号码打过来的。

“杜雪。”凌楠在电话里叫她的名字，似乎是吸一口气：“你爱他……”

虽然知道不接电话不可能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他们有太多共同的朋友共同的圈子，而且只要凌楠冲到章东远面前去，章东远是不可能说的出任何拒绝的话的。

只要章东远不让她走，她就不离开，不管未来遇到什么样的事，不管未来就如同凌楠形容的那样，很可能会是形同虚设的牢笼……

杜雪依言，不说话，闭了一会儿眼睛，不知道是下午睡的太多还是怎么样，有些睡不着的感觉，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章东远。

出医院门去，外面天清气朗，好像昨天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彻底的远离了一样，生活又回到正轨上面。

对面的凌楠却没有因为她的一句小三而发火，反而是沉静下来。

杜雪点点头：“我知道了。”

以前没有凌楠，好像也并没有觉得这样难以接受。

就算是冷着脸说了，也不可能真的拒绝，那天在医院里面，她看的太清楚，章东远心里凌楠的位子一定非常重要。

然而章东远闭着眼，大概是睡着了，并没有回答，还是睡着。

“谢谢医生。”杜雪说一句，伸手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病历，章东远接了，拿着。

“如果没有孩子呢？”杜雪问一句。

章东远伸手拉她：“别再能跑能跳，前三个月就在家里养着，别想去别的地方。”

听起来，那样的让人怜惜。

如果没有孩子，她会怎么样？他又会怎么样？这样深的夜里才回来，是跟凌楠在一起吧？送凌楠回家里面去，一直这么久才回来……

其实很有道理，一开始就说好的，只是她的心会跟着一缩。

***

“这不是我要的，可是凌楠，我是他的妻子，你来，要抢走我的丈夫，我不可能就这样放手，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请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说只要他爱你，你就如何，说到底，你还是一样，就算你家世再好，也是小三，他是我丈夫，是不争的事实。东远对于婚姻的态度你和我都知道，他从结婚就没有想过离婚，他是一个好男人，这个世界上，这样的男人不多了……”杜雪深吸一口气，回回去。

口腔里有血的味道，是他太用力，唇上有些痛，大概是破了。

章东远送她回家，自己去公司，专程送了她上电梯才走，杜雪看他离开的背影，深深的吸一口气，没有凌楠的生活，这样的舒服。

“他根本就是对所有人都没办法狠心，他对你好，是他觉得对你愧疚，他有没有过刚跟你分开就想要见你，从你家窗户爬进来，跟你一起两个人躺在床上，抱着你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过一夜冻的自己感冒？他有没有为了你在超市里面当收银员打零工只为了给你买一个圣诞礼物，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凌楠一连串的问。

现在看来，他分明的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那个时候，他只顾得上关心凌楠，顾不上她，心里满满的都是凌楠，听见凌楠在急救室里面就好像是疯了一样的。

心里有一个答案隐隐的浮现出来，可是不想说，也不想去相信。

不是问句，是陈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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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章东远说要离婚，她就无话可说。

人心不是交易，不是补偿什么东西就能补上。

杜雪松一口气，章东远已经不接凌楠电话了吗？

“为了一个孩子，他留在你身边，杜雪，这是你要的吗？婚姻是神圣，可是就要这样一辈子过下去？你们没有爱情，难道你不会难过，一辈子！一辈子那么长，你有的只有一个孩子。”凌楠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过来。

额头靠着玻璃，缓缓的坐下来，在地上。

“妈，我不知道我选择的对不对，妈，你要是在多好，你会怎么说？”杜雪自己低低的声音。

想到妈妈，眼泪落下来，眼底忍不住的酸涩。

如果妈妈还活着，应该是会告诉她，好好的跟章东远过日子，说章东远是好人，如果妈妈在，听见她怀孕了，应该会高兴，如果妈妈在，她最委屈的时候，想到离婚以后的后路的时候，都会知道，还有一个家在那里。

如果妈妈在，只要有钱，就是一个家，而现在，她已经不知道了自己还能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