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什么!你老老实实待着!”赵子梧插嘴道。他明白王颂的意思,弟弟还不到帮他的时候,而且这一切都要看他在山西做成什么样。
王颂和陈娇儿离开后,赵子玉看着自己的哥哥,一直没说话,赵子梧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子玉,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打陈炯明。”
“我不知道,可我总觉得老师也不想父亲死,他和父亲一样都想保护我们,也许这就是命,我相信老师出现在我们家就是上天的安排,父亲既然送大哥去军校,他就想好了要我们靠老师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赵子梧不做声,赵子玉急切问道:“老师,那您呢?”
王颂据此得出的结论让赵子梧和赵子玉都满腔愤怒,赵子梧叫嚣着他绝不会罢手。
“我答应过你们的父亲,要照顾好你们,现在看来,我恐怕做不到了,但我有责任做好最后几件事。”
“也好,娇儿,跟爷爷出去走走。”
王颂摇摇头,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来错了,来错了。”
“这不公平!”
有些提法在日本也是绝密,很快,就引起军方的关注,派人调查此事,赵海成在广州的一些活动反馈到上海,黑龙会上海负责人又开始重视起此事来,可不管他们通过什么渠道去查,都不明白赵海成的论调从何而来,好在他只是商人,影响力有限。
“难道躲到山西去?躲到美国去?”赵子梧吼道。
变化来自于赵海成送儿子去广州,在儿子入军校没有太大问题后,赵海成自然要感谢各方朋友的帮忙,众人都对他执意要送长子从军不解,赵海成再次将日本侵略的论调说了,军界朋友自然对此嗤之以鼻,赵海成于是又将他的观点深入解释,比如日本所谓的满蒙生命线提法,并说日本在东三省具有巨大的野心。
“报仇!”
“大哥!你急什么,听老师说完,老师肯定有不冒险的法子。”赵子玉不满道。
“没有,我只知道此时和日本的青龙会有关系,我找不到他们,就杀光日本人!”
“不行,这个险我必须冒!”赵子梧高声道。
“我没事,我在想父亲临终时说的话,姐姐,我现在懂了,父亲其实是怕我们怪罪老师,他就是要告诉我们,这事和老师没关系。”
王颂用手制止了赵子玉,“先听我说完。”
“你先回去。”赵子玉生怕老师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急忙打发杨三先离开。
“子悟,这事有些蹊跷,你查到原因了吗?”
赵子梧此时心中波涛翻滚,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后就有些后悔,如今老师也决定离开,他突然觉得后面的路非常迷茫,该怎么办?
“杀光?靠你一个人?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出事,弟弟妹妹怎么办?”
“不知道,也许去西南找个小山村。子玉,我会给你个时间表,你要牢记,提醒你大哥避开那些祸事。”
赵子玉忍不住也陪着他落泪,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老师!”
“等到了山西,我就会离开,娇儿…如果你们愿意,就收留她,不行,娇儿就跟着我。”
日本人指使?王颂很是诧异,五卅前赵海成是支持日本纱厂的工人争取自己的权利,可在上海的华商纱厂几乎都是这个态度,日本人没理由只针对赵海成一人啊,何况赵海成在商会里又不是重量级人物。
赵子赟不明就里,缠着姐姐问来问去,赵子玉无法,只得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她却没想到这个弟弟却出奇的镇静。
“哥哥!”赵子玉见状大声吼道。
这句话算是点醒了赵子梧,老师何许人?这么说来还真是一条把稳的路,回军校万一带兵的时候不小心挂了,那就算有天大的想法也是浮云。
整个赵公馆都笼罩在一种难以言表的凝重气氛里,遭受如此打击,王颂彻底垮了,想了很久,他做出了决定,轻轻抚摸着依靠在他身边的陈娇儿的头,问道:“娇儿,以后要听哥哥姐姐的话。”
“我不知道帮你们父亲做事的人是不是靠得住,不过我问过杨三,你们的父亲在山西是做了些准备,还有美国也派人去了,上海这地方不适合久留,因此,我想带着你们去山西,等过几年,如果美国那边确实能行,你们就去美国。子悟,我希望你能带着子玉和子赟,照顾好他们。”
“子悟,这年头拉起武装不一定要靠政府,只要有钱就有路子,以其将希望寄托在北伐上,不如自己来,你父亲在山西已经做了准备,具体有些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我觉得现在就由你来接手,能做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了,子玉可以留在上海,继续你父亲的那些生意,为你提供钱,我想,尽量把这些事放在手里自己掌控,可进可退。”
“你什么意思?你们要离开上海四处流浪?父亲的仇不报了?”
“既然大哥心意已决,那好,我决定带着子赟跟着老师走,去山西也好,美国也罢,老师去哪,我们就去哪。”
赵子梧不做声,他不是没想过,可他停不了手,见到日本人他就有种割了他们喉咙的冲动。
“话我都说出去了,你还指望我和老师能怎样?”赵子梧苦笑了一声。
杨三对这些变故手足无措,赵家兄妹和王颂的对话他似懂非懂,总觉得这里面还有天大的秘密,否则老爷的死少爷为何要怪罪王先生?
这种说法是站得住脚的,军界朋友很惊讶作为商人的他居然有如此战略眼光,回去后边当做一种奇闻传扬开来。
“躲?都是大哥你逼得!父亲让你去读军校,让我经商,为了什么?要不是为了能改变些什么,父亲何必如此?大可举家去美国,那样父亲也不会死,有老师在,我们一家平平安安躲过战争不是难事,既然大哥一心一意只想着杀几个人报仇,我只有带着子赟离开,我答应过父亲,赵家不能亡。”
王颂点着支烟,赵子梧随即也拿了一支,王颂看了他一眼,没做声,过了好一会,他说道:“这一定有原因,明天你找杨三过来问一下,是不是这段时间你父亲得罪了日本人。”
“老师,您去哪儿?”
“什么公平,十八岁后再和我商量,我是你大哥!这之前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你!老师,您看……”
“长兄如父,你的事你大哥做主。”
王颂的话彻底断了赵子赟的念想,他郁闷至极,“那我还坐这干什么,娇儿,走!”
看着弟弟一副无奈的样子,赵子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是这个家庭这段时间来第一声笑声,家里的气氛也随着这一声笑声变得温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