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冲国忽然觉得有些恼火,这个新生根本不在乎的态度让他语气重了几分,拒绝好意某些时候的确能显示自信和自尊,可官司不是单凭这两样东西就能赢的,他见识过八大家的手段,那个原告律师名叫钱德尔,白家的御用大状,是个光凭一根舌头就能颠倒是非黑白的人才。
进来时跟在赵冲国后面,出去时,他却是走在了前头。
……
向宇浑不在意的耸肩,“我还以为他会亲自来。”
回家!
淡淡的话语,加上淡淡的笑容,一时间赵冲国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一个道德准则随口拈来的人,怎么转眼就变cheng ren命如草芥的凶徒口吻。
泰伦最后看了一眼妻女的照片,手指抚过女儿的笑脸,滑到了最后那颗蓝se胶囊上。
越是jing密设计的机器,越是需要细心呵护与保养,一旦某个小零件出了差错,就可能导致整架机器停止运转,四十九个不同身份,不同年龄的男人随便拿出一个都都不过是东帝京两千万人里的普通一员,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他们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经历稍有不同,可一封完全相同的信,将把他们的人生终点定位到同一个地方,同一个时刻。
……
跟四十一岁的泰伦一样,几乎同一时间收到写着回家二字信封的人,在东帝京有五十三个男人,泰伦是洲际航班的机长,三十八岁的徐梦达是一间可以媲美银河之帆酒店的高档会所的营业副经理,三十六岁的鲁伯特是东林区交通管制局中控室里的监控员,二十九岁的凯是白塔区宪兵二中队的后勤兵,三十一岁的曹英杰是大联邦银行东帝京月湖分行的jing卫,三十九岁的刘悦则是个即将退役的机甲维修师……
就在赵冲国恍惚之际,向宇抬脚朝休息室外走去。
向宇低下头看着脚尖,地板的方砖整齐纵横,光可鉴人,倒映出模模糊糊的人像来,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
四十九个微不足道的螺丝钉,将会在同一时刻爆发出怎样的破坏力,没有人知道,却有人相信足以让联邦这具国家机器在东帝京的运作陷入完全的混乱。
泰伦是飞行时间超过两千小时的老机长了,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他比往ri的周三早到了一些,熟悉他的副机长打了个招呼,泰伦却似乎是走神了,完全没反应就进了自己的更衣室。
“我只知道事实胜于雄辩,在人心之上有律法,在律法之上,是不可能一手遮盖,如诸天星辰一般崇高的道德准则。”
先吃第三颗蓝se、然后第中间的绿se,最后才是红se,这句话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回荡,无数次在噩梦中让他惊醒,过了这么多年,当他好不容易劝说自己相信这永远只是个梦的时候,一个信封让这个噩梦再度复苏,而且即将变成真实地狱。
泰伦静静坐在私人储物柜前的软椅上,靠着柜子发呆,冰凉的金属触感隔着机长制服依旧能感觉得到,他甚至能察觉到后背上那块寒冷的形状,以及胸腔里心脏的急速跳动。
向宇一笑作答,“我的重点不在后面,而是前面十个字。”
勇者战四方兮魂归来,泰伦记起这句已经铭刻于脑海中毕生无法忘怀的话,毫不犹豫的拿起了胶囊。
百无聊赖的抠着耳朵,一个人既是被告又是辩护律师,两边没人可以聊天,这是向宇觉得最为无趣的地方,早知道拉着赵冲国当自己的律师就好了,至少能多个聊天的伴。
一定是昨天晚上跟老婆闹别扭了,年轻的副机长并没在意,而是在乘务室里继续和漂亮的空姐们调笑着今晚要不要去莫伦岛喝一杯,那可是西弗吉尼亚最好玩的地方。这趟航班要在那停留两天才返回,副机长觉得这次是天赐良机,让他一举拿下机组里新来的那个见习空姐。
“既然你这样自信,我只能希望陪审团那些人认可康德主义。”
这个人此刻却在遥远的光年彼岸,某座奢华宫殿里,悠闲自得的吃着侍女纤手剥开的新橙。
让我们把时钟拨回到三个小时前,午饭前一刻,东帝京,杰拉德民用机场。
无聊时回了几次头,想跟赵冲国哈拉几句,这位铁面汉子不搭理也就算了,还屡屡回敬以老实点的凌厉眼神,这让胖子越发觉得不好玩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位审判员终于把控罪书念完了,胖子做了个鼓掌的动作,虽然没发出声音,却引得身后旁听席上一阵议论指责声。
向宇不以为然,老子是替剧情喝彩,又不是我做的,鼓个掌难道也犯法?
法官敲了下槌,呵斥道,“被告,如果再有不当举动,我不介意加你一条藐视法庭的罪名!”
向宇挤出一丝抱歉笑容,起身鞠了半个躬,心头暗骂,待会轮到我来说,何止是藐视,小爷让你知道什么叫蔑视加鄙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