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早已模糊，却不知哪来的力量，一时间竟挣脱了那股怪力的束缚。

“时也！命也！”

罗川怒吼一声。

罗川定睛望去，就见九龙君与他之间竟隔着一道深不见底、无边无际的鸿沟，而他所在之地，则是一片汪洋。

正是这一瞬，保住了他最后一点意识！

少年眼下的处境无比凶险，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任何帮助对他而言都是救命的稻草。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保持警觉，不受诱惑，心姓之坚韧远在自己预料之上。

猎物即将掉落陷阱，九龙君嘴角微扬。他只剩下一道神念，并且十分虚弱，随时有可能消散于天地间。他说要借助罗川的念海温养只是托辞，事实上，他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打算，那便是夺舍罗川，霸占其肉身！

从罗川的眉心裂开一条细缝，白色的融光从那道细缝中射出，直向远方。

若在他全盛时期，一万张这样的玄纹护符也抵不过他一弹指之力，可现如今他只剩下一缕神念，根本无力回天。

九龙君不给罗川深思的机会，继续道：“本君不会亏待你。你若愿意将念海借于本君，本君承诺，不，本君会同你签下契约，三年内，必让你成为白玉京第一人。当然，渡过眼下的危机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少年人，你还在犹豫什么。一旦错过，再无机会。”

“人无再少年，少年多风流，啧啧，本君突然怀念少年人的滋味了。你的人生，本君收下了，你未得的一切本君都会替你得到，包括你那个倾城倾国的长嫂。既然所有人都认为是你侮辱了她，本君便顺水推舟了......哈哈哈！”

罗川身躯一震，明显是被打动。

“这是一目观天之法，当你修为到达一定境界，便可打开天眼，遥望天地。当然，我只是让你提前感受一番，并没真正帮你打开天眼。”

放在从前，依他的姓格，绝对是罪无可恕！

下一刻，罗川眉心滚烫，仿佛有团烈火熊熊燃烧，忍不住大叫一声。

罗川静静听着，神念、念海这些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新鲜好奇之余，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罗川，早在十五岁那年就已死去。

“放松心意，用意念将我从彼岸接引过来。我们签订契约。”九龙君指着脚下对罗川道。

“无功不受禄。你为何要帮我？”

罗川心中道，意念向九龙君探去。

“普世圣贤都杀不死本君！不想竟折在这么一个不懂修行的世俗小鬼手中！”

罗川握紧拳头，那丝不对劲的感觉虽然还在，可他已经无所谓了。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可失去。

九龙君观察许久，发现他意外进入的这具身体主人意志坚韧，远超同龄少年。以他现在的虚弱状态，强行夺舍，未必成功。可若能蛊惑罗川开放念海，毫无防备的接受他，他就能一蹴而就吞噬罗川的魂魄，占据肉身。

九龙君眼中闪过厌恶和怒火，他有种快要吐血的感觉。他没想到罗川这么难缠，也就一开始有过惊讶，越往后，他越镇定，此刻竟还谈起条件来。

九龙君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诱惑，力量和权利，对于一个身陷绝境却没放弃希望的少年，是何等的诱惑。

“眼下本君亟需温养神念，再度凝聚成神魂。神念出自念海，温养神念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念海。本君流落于此，与你有缘，欲借念海一用。”

闻言，罗川愈发沉默。

“不！”

飞快抬起头，罗川看见了一脸笑容的九龙君。他的笑中透着阴寒，眼神冷漠，再没有之前的温和。

忽然这时，微风荡来，风影如画，罗川看到了一幅幅零碎残缺的画面，像是过往的回忆。

鸿沟向两边分开，出现一条水道，九龙君脚踩水道，越过鸿沟，向罗川走来。

嚣张的大笑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让罗川灵魂颤栗的力量，像是一座喷发的火山，又像一张露出獠牙的血盆大口，即将把他吞没。

画面消失，罗川睁开眼睛，稍觉遗憾。

一会儿功夫，少女就要坐起，罗川心跳加快，眼见一双玉兔即将露出真面目时，耳边响起九龙君不合时宜的声音：“可满意？”

不祥的预感再一次从罗川心底生出。

诡异的事发生了。

九龙君虽是大歼大恶之辈，可也是天地间一等一的枭雄，万古无双的人物，拿得起放得下，面对陨落倒也从容。

“我已被废了气丹，你又如何让我相信你。”罗川终于说话了。

漫长的沉默。

目光落向念海上摇摇欲坠的罗川，九龙君心头一动，眼中忽闪过狂热之色。

“还没有结束！本君还没有败！小小年纪便有坚韧不惑的心志，大难而不死的运数，配上我道三千妙法......哈哈哈，妙哉妙哉，只要不死，早晚一天你会被他们发现。”

长笑三声，九龙君抱住从天而降的白蛟，奋力一吼，纵身跃入念海。

仿佛落入沸水的雪，眨眼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