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一次打交道的是上林署的官员,大家都是七品官,这就很好打交道了。
上林署的老大是一个叫做林子平的家伙,看起来黑乎乎的跟真正的农夫一样,这家伙的皮肉黑得发亮,且油光光的,如此黑人,没有入选那首比谁黑的诗,实在是作者的不严谨。
“云县尉莫要怪罪,愚兄这才从岭南回来,上林署上下劳累得人仰马翻,还有三人死于痢疾,丧事都没有办理妥当呢。
现在的上林署里,万事稠溏的没个头绪。想要办理公务,就要劳云县尉晚两个月再来。”
云初抱拳施礼道:“哎呀呀,没想到林兄竟然刚刚从岭南归来,辛苦,辛苦,是小弟不懂事,这个时候过来麻烦,真是对不住啊。
却不知是为了何事,需要我兄走一遭岭南?”
“交州都督府那边有一个农学博士上书说,在交州发现了一种可以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的稻子,这不,一道旨意下来,愚兄这就带着上林署的十七个博士走了半年走到交州,再从交州走半年再走回来。”
云初皱眉道:“小弟曾经听安南归来的军中袍泽说,人家那里的稻子都是野稻子,安南的野人们狗屁不通,看到有稻子就收割,从来没有种稻子这种事情。”
林子平苦笑一声道:“确实如此,稻子在人家那里就是野草,成熟的稻子没人吃,就烂在地里,然后就发芽,继续长出稻子来,可不是一年三熟吗?
不仅仅是稻子,人家那里还长满了奇奇怪怪的树,树上有吃不完的果子,果子树上一边开,一边结果,一边成熟,等你把成熟的果子吃完,正在长的果子又成熟了,如此反复之下,稻子实在不算什么。
还有一种叶子奇大的果树,人头大小的果子就一嘟噜,一嘟噜地挂在树上,砍下来,就打开喝,里面就有清凉的浆水,喝完浆水,又有白白的果肉可以充饥。
娘的,老子要是住在那里,老子也不种庄稼,县尉也知道,种庄稼可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
这就是不同人,不同命啊,一大群懂得诗书礼仪的人,在这边把腰累弯了才能种出来的粮食,在一群猴子一样的人那边,连野草都不如。”
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位老兄,是真的被岭南的气候,折磨得已经有些疯魔了。
一行十八个人去,只回来十五个,看起来,这一趟公务这位老兄也算是豁出命去干了。
云初当年也去过交州,不过,他去交州跟眼前这位老兄去交州的法子完全不同,睡一觉醒来就到了,回到酒店稍微休息一下,立刻就有丰盛的水陆大餐吃,更有别具风情的交州女子轻歌曼舞的欢迎。
只是,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这位老兄可以在交州为所欲为,看上啥就往家拿啥,即便是杀人也是家常便饭,不像自己当年去交州的时候,拿块火山石都被扣下,罚款。
“不知这交州双季稻,能否在长安附近栽种?”云初想了一下,小心地问道。
林子平惊讶地道:“县尉要在万年县栽种双季稻?”
云初点点头道:“我知道长安附近一年的热度可能不够,在这里栽种会不会长不熟?”
林子平大笑道:“只要在暖棚中育秧,长安这边五个月下来确实可以栽种两季。”
“暖棚育秧?你是说大唐有暖棚育秧?”云初听了林子平的话,惊讶地快要跳起来了,他总以为,这门本事是他独家的秘密呢。
“上林苑就有啊。”
“能否一观?”
“有何不可,只是愚兄还要赶去同僚家中吊唁,不能陪你前往,这里有本官的上林苑腰牌,县尉可以自去。”
这是碰到实心眼的好人了,云初在接过人家递过来的牌子的时候,很自然地将代表自己的,可以在大食堂随便吃的牌子递给人家。
这叫做礼尚往来。
这样挺好的,云初知晓进入上林苑的意义所在,人家林子平也知晓带着同僚们去大食堂猛吃猛喝一顿的意义所在。
临别之时自然是依依不舍。
此时,林子平想的是,如何能带更多的人去大食堂美美地造一顿。
云初却在想,自己明日能否赶着马车进入上林苑,把里面的好东西通通地薅一遍。
真正的两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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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