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甲小声道:“平安里死了两个,造纸作坊死了一个,全部由造纸作坊赔偿?”
云初冷哼一声道:“谁让他们比较有钱呢,谁让他们管理不善呢,他们不仅仅要出三头牛,还要把毁坏的二十八亩田地按照三倍市价买下来,在上面种植竹子。”
张甲又道:“受伤的如何处理?”
云初随即就把目光落在平安里里长跟造纸作坊管事两人的身上。
“二十一个伤者的汤药费,就要落在他们两人身上了,不仅仅要给汤药费,还要补偿伤者这段养伤不能劳作的时间里产生的工钱。
工钱,就按照一天一百个钱算。
以后,万年县再出现这样的斗殴事情,就按照这个例子进行处置。”
二十一个人,一天就是两贯钱,不管是造纸作坊的管事,还是平安里的里长,他们两个都能掏的出这笔钱,不过,家业大缩水,是一定的。
云初三言两语就处理好了整件事情。
这些年以来,万年县,长安县两县中很少出现百姓们认为的官官相护的场面,再加上这两县在处理跟百姓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多遵循的是乡规民约,尽量的少用律法,因此上,处理事情的结果基本符合百姓的意愿。
这就导致百姓们官府的认可度还是比较高的,死了人的三家,披麻戴孝将人抬回去筹备后事了,受伤的人也被管事跟里长请来的医者正在治疗。
这对云初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回到县衙还跟刘主簿商讨了一下,刘主簿下一步去那里担任主官最划算的事情。
只是,第二天天刚刚亮,城门才打开,就有一个府兵骑马冲进了长安城,给云初带来了一个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事情。
有一个叫黄朋的平安里男子,昨日死于械斗,云初已经补偿了他家一头牛,还以为此事就完结了。
结果,就在昨天云初离开不长时间,早年间随同贵人离开关中出门闯荡的黄朋的儿子回来了。
听闻自己父亲死于械斗,在祭奠了父亲之后,当夜,就摸进造纸作坊,一口气杀了十三个正在睡觉的作坊民夫……
关中人性子暴烈,以前这种事层出不群,云初了大力气才把这股子野蛮的习气给打压下去。
现在,这种事再一次出现在了万年县。
不等云初下令缉捕这个恶贼,平安里又传来噩耗,平安里的里长黄觉,在得知此事之后,用一根绳子把自己活活吊死在了一个小树林里。
然后,造纸作坊的管事,在目睹麾下十三人死亡,听了平安里里长自杀的消息之后,就果断的一刀把自己给捅死了。
一桩小小的溃坝案子,目前已经死了十八个人,这已经属于恶性案件了,如果云初是普通的县令,他此时已经被革职拿问了。
云初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昨日处置此事的时候是否遗漏了什么。
他将整件事在脑海中复原了一遍之后,很确定,自己的处置没有差池。
没有私怨的集体械斗,处置的重点就在于安抚死者,至于事情的对错并不重要。
就在昨日给死者定赔偿数额的时候,他是刻意观察过三个死者家属们的。
长安牛贵一头两岁口的耕牛,价值十五贯钱左右,这几乎是大唐一个成年男子五年的工钱。
拿来补偿械斗死亡,再合适不过了,死者家属对这个结果也非常的满意,没有人当堂提出质疑。
黄家的族长,也就是里长黄觉,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既然如此,为何黄朋的儿子归来之后,就立刻翻脸,甘愿冒险深夜进入造纸作坊犯下如此滔天血案?
想到这里,云初拍拍脑袋,觉得自己昨日还是过于轻率了,没有对这件事有足够的重视,总以为械斗的原因就是那二十八亩地,现在看来不是……
死人太多,就已经超出了万年县的管辖权限,大理寺接手已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云初能想的到,此时此刻,狄仁杰已经带人介入了。
然而,就在云初等待狄仁杰查案结果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绿衣服的家伙,施施然的走进了万年县衙。
云初出门迎接,两人才一见面,就见对方一个虎跳过来,一把抓住了云初的手臂道:“宇初,想煞为兄了。”
云初疑惑地瞅着这个身着绿袍,头戴绿帽,一脸的长须脸膛被高原紫外线晒得红的发紫,整个一个大唐版关公的家伙,半天才道:“贺兰,你已经拿下羊同部落了吗?”
此时的贺兰敏之与云初记忆中的贺兰敏之已经完全不同,如果说以前的贺兰敏之就是大唐这座温室里的一朵长歪了的朵。
那么,现在的贺兰敏之,就是一棵经历野外狂风暴雨洗礼过的参天大树。
更不要说这家伙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子鲨鱼的味道,这股子味道带着一股子腥味,一股子尿骚味,还有大海特有的盐味。(今天刚刚闻过,听说鲨鱼从不排尿)
这就是猛人的标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