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长风巴拉一下如今流行于长安,洛阳两地的算盘,对殷二虎道:“两天九宗谋刺,死了六个,被活捉三个,跑掉了四人,看样子李义府身边的护卫还是挺管用的。”
殷二虎不满的道:“我们只有动用一万贯钱的资格,你两天就了快三百贯,这样大手大脚的用下去,一万贯撑不了多久。”
薛长风摇摇头道:“又不是你的钱,这么在意做什么?”
殷二虎道:“主上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允许你这样浪费。”
薛长风道:“今日费出去的每一个钱,将来一定会百倍报之。”
殷二虎笑道:“本就是主上的,谈不到报答不报答,赚多赚少都是主上的,你我只能从中取两分利。”
薛长风长叹一声道:“猛虎如果被绑缚住腿脚,封闭住利齿,如何啸傲山林?”
殷二虎皱眉道:“在主上这里,规矩最大,如果主上想要钱,多少钱他不可得?
如果主上想要权力,他完全有更好的路径,长风,这个青衣楼,是我帮你向主上求来了。
是一个可以帮助你完成梦想的地方,可以让你做一场好梦,但是,万万不可把这场梦给弄成真的。”
薛长风叹息一声道:“这是要我这匹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草啊。”
殷二虎笑道:“主上说过,青衣楼本就是黑色的,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一条毒龙,所以,给这条毒龙戴上镣铐,再让他起舞为上。”
薛长风道:“如果这样的话,这里的事情就很难达成主上所思所想。”
殷二虎道:“行为必须控制,事情必须达成,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主上弄这个青衣楼做什么,要你我这样的废物做什么?
还有,千万不要在主上面前弄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把戏,主上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
而且,主上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给他惊喜,所以,哪怕我们把事情平平淡淡的做失败了,也比弄一个老大的惊喜给主上要好一百倍。”
薛长风看着殷二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道:“我们的主上到底是谁?长安云?”
殷二虎笑道:“你可以继续猜。”
薛长风犹豫一下道:“我只知道你是晋昌坊大食堂的一个掌柜。”
殷二虎笑道:“你可以继续猜。”
薛长风道:“不合理的一点就是贺兰敏之,云初与贺兰敏之似乎仅仅是君子之交,没有仇怨,也没有恩情,你为何要无所不用其极的对付贺兰敏之,这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殷二虎拍拍薛长风的肩膀道:“别想了,怪累人的,你要是不喜欢青衣楼可以把这里交给别人,你可以去参加明年的国朝大比,弄一个进士回去光宗耀祖也不错。”
薛长风咬着牙道:“我天生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过不得安稳日子。”
殷二虎笑道:“那就继续,让李义府没办法顺顺利利的去长安。”
李义府的车马走的很慢,直到天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才安全回到了洛阳府邸。
进入后宅,他并未去妻子赵氏的房间,而是走进了左近的一座孤僻的院落。
淳于氏放下笔墨,出门迎接,不等淳于氏说话,李义府就道:“神文可以用了吗?”
淳于氏指着遍布桌面的龟甲,龙骨,叹息一声道:“越是往深处钻研,漏洞便越多,这些龟甲文,龙骨文,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出功劳的。”
李义府在屋子里转着圈子道:“我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如果你不能在陛下封禅泰山之时,用神文为陛下写一篇祭天诏,恐有大灾降临。”
淳于氏瞅着李义府叹口气道:“如今李氏即便是家仆,也能有官身,更不要说家中子弟人人都占据了清贵的职位,妾身原以为郎君至此会满足。
没想到去年之时,郎君又将阿耶的骨殖迁徙去了永康陵一侧,如果悄无声息的这般做了也就罢了,郎君偏偏大张旗鼓征调七个县的民夫为阿耶修建坟墓,规制仅仅比永康陵低一丈。
最让妾身不明白的是,郎君为何还要在此事上大肆的敛财,以至于送礼的队伍长达七十里?
郎君啊,你的这些做派就是恨自己不死啊。”
李义府被淳于氏的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一巴掌抽在淳于氏的脸上怒道:“一个贱婢而已,也敢评论大丈夫。”
打完之后,看都不看倒地的淳于氏一眼,就拂袖而去,只觉得心头有一团火真在猛烈的燃烧。
淳于氏等李义府离开了这才慢慢的爬起来,揉一揉被打的红肿的脸,一个丫鬟悄悄地走过来,对淳于氏道:“郎君走了。”
淳于氏一边揉着发痛的脸,一边对丫鬟道:“我要你联系的人都联系好了?”
丫鬟有些犹豫的道:“夫人,我们真的要离开郡公府吗?”
淳于氏瞅着丫鬟道:“这里的大厦倾塌在即已经不能为我们这些弱女子遮风挡雨了。”
丫鬟自幼就跟随在淳于氏身边,对她忠心耿耿,见夫人主意已定,就点头道:“婢子已经寻找过行会里风评最好的镖师,他们说去安阳只有七百里路,基本上全是官道,盗贼不多,如果轻车简从,五日就可抵达。”
淳于氏笑道:“如果抵达安阳,我们主仆就彻底地平安了,这些年我们也有些许积蓄,以后就能陪伴着这些甲骨,龙骨,安心的做学问了。”
丫鬟瞅着夫人不解的道:“我们只是两个弱女子,在安阳无依无靠的……”
淳于氏道:“自然是有依靠的,只是人家嫌弃我的名声不好,这才不愿意跟我们直接接触。
我的名声不好,身子也是污烂,好在学问这个东西天生就有不沾染污垢的本事,那怕是茅厕里出来的学问,该发光的时候,还是会发光,该受万众敬仰的时候,还是会受万众敬仰的。”
丫鬟又小心的指指淳于氏脸上浮现的巴掌印子道:“郡公这里怎么办?”
淳于氏指指脸上的伤痕道:“这是我对他庇佑我们这些年给他尽的最后一点心。
他当年将我从监牢中捞出来,看重的无非是我的颜色罢了,现如今,色迟爱绝,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惦记的,这个时候走最好。
我也不想亲眼看着他满门被抄斩的惨状,就算是我给他的最后一丝温柔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