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身强体壮,两天一夜就快马到了临潼。
此时,云初牵着瘸腿的枣红马,才堪堪离开泰山。
在路上的时候,李弘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妥之处,原本长安到洛阳这条官道上,不论日夜,都有商贾往来不绝。
这一次,只有前往长安的商贾,很少见到前往洛阳的商贾,即便是这些前往长安的商贾,也大多数并未携带货物,而是一脸忧愁的急匆匆赶路。
等太子马队抵达临潼的时候,原本这个进入长安前的最后一个打尖的所在,此时却人满为患,以前也是人满为患,但是这一次不同,很多人都面色阴沉,在临潼也不再喝这里出了名的石榴酒,也不再享用这里美味的面食。
即便是有人吃饭,也是问伙计讨来一碗热汤,泡着自己带来的干粮吃。
食肆的伙计们也不刁难,但凡是讨要热汤的,也都会给一碗。
食肆掌柜的面色忧愁的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百无聊赖的整理着没有什么进项的账本。
李弘派遣人去问了,只得到一个世道不好的回答。
啥时候是世道不好呢?
高祖皇帝从太原起兵进长安的时候,世道不好。
薛氏兄弟与太宗鏖战于长安的时候,世道不好。
突厥可汗颉利统领二十万突厥骑兵立马渭河的时候,可谓世道不好。
这一次,长安流水牌子炸了,没想到也被归类到了世道不好的类别里来了。
这让大唐文人墨客们吹嘘了很多年的永徽盛世成了一记扇在李弘这个大唐太子脸上的耳光。
来的时候许太傅说的很清楚,原本长安的流水牌子仅仅维系着一层相当薄弱的信任,而这个信任就是云初带来的。
假如这个微薄的信任能够继续维持到云初再度上任,那么,以后就有很大的可能会继续维持下去。
许敬宗甚至认为,云初之所以辞官,出家,本就是在考验皇帝对他的信任程度,也同时在考验世家,大族对他的信任程度。
结果,这一层微薄的几乎透明的保护层,被李贤一脚给踩破了。
李弘从临潼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见了李贤,就痛殴他一顿,这一次,不论他如何嚎哭,求饶,自己也绝对不会心软。
李弘直接去了曲江旁边的曲江城,自从流水牌子在曲江城树立起来之后,这里的砖窑,造纸等作坊就搬离了,原本这里还应该有一座高大的烟囱冒着烟为交易所供暖,这个时候却烟囱却没有冒烟。
师父以前说过,集中取暖设备一旦开始运转,中间就不能随意停止,一旦停止了,以长安寒冬的气候,会毁掉整个供暖设备的。
现在,却停了。
曲江城原本阔气的可以随时收起来的斜拉大桥的铁链上,现在悬挂着两具破烂的尸体,尸体两边并排蹲着十几只肥硕的乌鸦。
它们是发现李弘来了,才没有继续啄食尸体,准备等李弘离开之后,再继续享用腐尸。
李弘看了一会缺少眼睛口鼻的尸体,就对护卫道:“把他们解下来,还给家眷吧,错在雍王贤,他们虽然要背负无规劝,进谏之责,大唐律法却没有悬尸泄愤的罪责。”
身手敏捷的护卫们立即攀爬上了铁索,片刻功夫就把两具悬尸给解下来了,交还给早就无力驱赶乌鸦的死者家属手中。
李弘以前不止一次的来过曲江城,他甚至在这曲江城里跟随大掌柜曾福学习过流水牌子的运转规律。
他习惯性的朝东边的两个货场看了一眼,发现昔日堆积如山的货物,如今不见踪影,只剩下几只刚刚蹲在铁索上的肥乌鸦在空旷的货场上踱步。
李弘吞咽了一口口水,自言自语的道:“问题严重了啊,不仅仅是钱的事情了,货物也出了大问题。
对于一个交易市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有两个,一个是货物,另外一个就是钱。
钱多,大宗货物多,就预示着市场越是繁荣,反之,则代表着市场的没落。
马蹄踩踏着落叶,李弘来到了空荡荡的交易大厅,见一个身着麻布棉袄,戴着棉帽子的伙计正在清扫落叶,看一眼,他脚上的纯黑色的鞋子,这应该是交易所里的一个大伙计。
以前的时候,大伙计是不会干清扫落叶这些小事的,他们一般会在温暖的房间里捧着一壶热茶,与新开户的客商攀谈,介绍,很是不可一世。
太子李弘下了马,穿过空旷的交易大厅,直接来到三楼,推开了大掌柜曾福的房间。
”人都在这里呢。”
李弘出声招呼,愁云惨淡的屋子才似乎有了一点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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