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娜从盥洗室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哥哥朱利安在帮妈妈艾洛蒂把被角塞到里面。
艾洛蒂依旧昏迷着,但气色又变好了一些。
朱利安站起身来,将妹妹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切莉娅,后续的治疗费用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你继续在老鸽笼学你的戏剧表演。”
简娜心中一暖,反问道:“医生给你说过了?”
“嗯,刚刚说的。”朱利安沉重点头。
简娜抿了下嘴巴,道:
“你不用担心,我的朋友们已经答应借钱给我,可以分三年偿还,只用付很低的利息,我当地下歌手和你做工人的收入节省一点,应该是够的,而且不影响我们各自当学徒。”
朱利安沉默了几秒,道:“那个夏尔?”
“对,他是其中一个,但还有别的朋友。嗯,我昨晚提过的红靴子芙兰卡。”简娜觉得自己必须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要不然她担心哥哥会走极端。
她记得前年,朱利安想偷偷背着妈妈把他自己卖给拜朗一帕斯进出口公司。去做不要命的雇佣兵,以此偿还全部欠款,并送妹妹去剧院当表演学徒。幸运的是,他后来被阻止了。
朱利安正待说点什么,就看见病房门口出现了一位个子高挑身材修长的女郎。
她穿着女士衬衫、浅色马裤、黑底白格的细呢上装和红色靴子,偏亚麻色的长发简单扎成了马尾,眉毛飞入鬓角,眼眸明亮有神,有种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简娜欣喜的迎了过去:“芙兰卡。”
白外套街,安全屋内。
已买到圣星百合,正蒸馏萃取纯露的卢米安坐了下来,等待着“魔术师”女士回信。
火蝾螈的血液、岩浆辉石粉末、红冠凤仙草粉末一字排开,摆在他面前的书桌上。
等到圣星百合纯露即将制备完成,那个穿着淡金裙子,五官精致但略显诡异的小臂高“人偶”出现在了窗台上。
它放下一个金属饼干盒,抽了抽鼻子道:“下次召唤我用这种纯露。”
“好。”对方的要求太过怪异,卢米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本能做出回答。
很快,“人偶”信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卢米安打开亮银色饼干盒的盖子,看见了那颗正无声燃烧的赤红色小型“心脏”。
他没有犹豫,拿过预备好的啤酒杯,将“纵火家”非凡特性抖了进去。
紧接着,卢米安把那瓶超过50毫升少许的火蝾螈血液倒入了杯内。
滋滋滋的声音顿时响起,赤红色的液体蒸发了许多,变成血雾,萦绕在那颗“心脏“周围。
“纵火家”非凡特性比刚才软化了许多,表面仿佛湖水,泛起了一层层涟漪。
随着卢米安将岩浆辉石粉末、红冠凤仙草粉末和圣星百合纯露按魔药配方的要求放入啤酒杯内,萦绕于“心脏”四周的血雾猛的往内一缩,让那里出现了不少浮着红色气泡的偏黄液体。
这是“纵火家”魔药,它映入了卢米安的眼眸。
卢米安没急着服食,而是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内浮现出了疯子弗拉芒吊在窗框上的尸体,和写着对方遗书的白纸。浮现出了因全身溃烂而死的鲁尔先生。浮现出了大口喝酒,高唱歌谣,最终吊死在晨光里的米歇尔太太。浮现出了汽笛广场上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他随之看见了流浪时倔强而执拗的自己,看见了一次次打击下依旧没有放弃的自己,看见了自身的另一个结局,看见了努力追寻希望却被黑暗埋葬的那种悲怆、不甘、无力和压抑。
他的耳旁响起了命运的嘲笑,他竭力压制在心底的那股火腾的蹿起,越烧越是激烈:
如果这就是我必然的结局;
如果这就是尘埃们注定的命运;
如果努力没有回报,如果希望永远无法触及;
那我将用我的生命去抗争,去改变这一切。
即使前路没有光芒,希望无比渺茫,我也将战斗下去,直至死亡。
艹你妈的议员。
艹你妈的纪尧姆.贝内。
艹你妈的邪神信仰。
艹你妈的忒尔弥波洛斯。
艹你妈的宿命。
卢米安刷的睁开了眼睛,总结出了自己的最后一条“挑衅者”扮演守则:挑衅是不屈的象征。
他不需要这帮助自己消化。带着胸中熊熊燃烧的那团火,端起啤酒杯,咕噜咕噜喝下了里面的液体。
那仿佛一团高温的火焰,从他的嘴巴一直燃烧到了食道,燃烧到了胃袋,燃烧到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