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王保持着微笑,继续说道:“所以那些让人拍案叫绝的尔虞我诈,那些那三家白痴视我为头号死敌的精彩内斗,仅仅只是我用来打发时间的玩乐罢了。”
叶尔马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位别说处于虚弱状态,就算在正常情况下也远远称不上健康的王上,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呢?费多你是想打算用死亡去结束掉这一切吗?”蜥蜴王攥紧双拳,咬牙道:“最后,他勒令我身上的‘咒毒’爆发,告诉我这是妄图与他平等对话的代价,便消失在了我清醒前的最后一秒。”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更像是费奥多尔·戈塔而非【邪眼王】的蜥蜴人摇头打断了对方,缩在宽大的王座中疲惫地说道:“每一次,这该死的毛病都会带给我全新的、倾覆性的体验,每一次,我都不得不与杀死自己以停止这份痛苦的冲动相抗,你必须承认,这该死的邪毒要远比什么邪眼王来得残忍。”
因为‘咒毒’爆发而分外虚弱的蜥蜴王扯了扯嘴角,干声道:“那是我第一次寻求与圣教联合方面的人联手,也是我平生第一次做梦,相同的是,它们都给我留下了异常糟糕的回忆。”
蜥蜴王抬起双手,看着自己体表那层鳞片下的紫红色幽光,淡淡地说道:“原本时隔三个月零三周才会爆发一次的固定周期,逐渐失去了规律,而痛楚却变得愈发难以忍受,当然,我会习惯的,我知道自己会习惯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而已。”
叶尔马的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沉声道:“那你身上的咒毒……”
蜥蜴王耸了耸肩,语气平缓地说道:“自从我当年选择了用导师留下的‘咒毒’延续生命,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梦境了,毕竟我甚至没办法正常睡觉,相仿的生理状态本质上是被‘咒毒’篡拟出的假死,而无论是真死人还是假死人,理论上都是没办法做梦的。”
叶尔马并没有露出太过诧异的表情,只是平静地附和道:“我能看得出来一点。”
他并没有说下去,只是疲惫地爬伏在王座上,缓缓合上了那双凶光毕露,充盈着仇恨、疯狂与残忍的血眸。
叶尔马仿佛被人扼住喉咙般双目圆瞪:“他……他……”
“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蜥蜴王疲惫地摩挲着自己因为失去知觉而稍微舒服了一些的鳞片,勉强让自己坐正了些,提醒道:“还记得之前那位太阳圣子莅临敦布亚时,我都做了些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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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第二个细节,倒也不怪你们看不出来,毕竟那是只有我一个人才知道的尝试。”蜥蜴王将他那瘦骨嶙峋,此时此刻几乎不受控制的右手伸进怀里,取出了一瓶晶莹剔透的绿色液体,费力地咬开木塞将其一饮而尽后才继续说道:“我其实单独给了我们的探子一个额外任务,那就是对太阳教派的那位骑士长示好,隐晦地表示一下我并不介意与其联手,甚至给他们当狗的意图,同时也表示类似情报我这边还有不少,只要他们愿意与我建立合作关系,与击杀裂伤女王同等级别的功绩我还能为他们挣得更多。”
表情愈发难看的叶尔马咬了咬牙:“但……”
“我会死的很惨,会被血肉中的咒毒折磨到不成人形。”
叶尔马想都没想,立刻回答道:“你派人向那位圣子殿下提供了有关于血羽台地的消息,让他们意识到那是干掉裂伤女王的绝佳时机。”
叶尔马微微颔首,问道:“青史留名,不好吗?”
邪眼王干笑了一声,那双殷红的竖瞳中竟然闪过一抹怀念之色:“说真的,我很享受那种父亲明明希望我早些病死,却又不得不忍受我每天都在他面前苟延残喘,让他意识到‘戈塔’这个姓氏并不高贵,也会成为畸形儿与废物这个残酷的现实,那是我能熬过那些日子的主要动力。”
“我没得选,叶尔马叔叔,当年我只是个不受重视,只因为戈塔家这份肮脏血统才被留下一命的废物,我的身体情况早在咱们认识之前就已经糟糕到无以复加了。”
“当然不好,要知道断头崖已经被戈塔家族统治了多年,我又并未留下子嗣,所以人们并不会记住费奥多尔,而是每每提到我时都会想起‘最后一位戈塔’或者‘戈塔多少世多少世’。”
蜥蜴王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垂下目光仿佛在躲避着某种刺眼的存在,声音却保持着足够的平静:“他礼貌地向我问好,又礼貌地对我派人告知他们的情报表示感谢,然后……告诉我这片荒蛮之地的任何生灵都没有资格与他合作,并就之前那过于冒昧的示好对我进行了惩罚。”
叶尔马微微颔首,问道:“所以你才在这个时间点推动与敦布亚城的合作,尽管这一行为算是给了那三支乌合之众联合起来对付我们的借口,但也只有现在,是我们充满肌肉,说话最有分量的时候。”
蜥蜴王笑了笑,轻声道:“首先,之所以动用我们珍贵的探子为太阳教派的圣子和骑士长提供有关于血羽台地的不利情报,并非因为我们这些‘野蛮人’之间的内部冲突,叶尔马叔叔你要明白,尽管血羽台地的婊子、钢鬃部族国的猪头、苍白平原那些矮子与断头崖的戈塔家都将其它‘血蛮’当做最大的对手,但我却从未将那些杂碎视作平等的存在。”
叶尔马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提醒道:“但是断头崖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却是我面前这位【邪眼】费奥多尔·戈塔。”
叶尔马叹了口气,轻声道:“话虽如此,但是费多你对自己的身体……着实是有些太过于缺乏温情了,长期以往,总有一天你会……”
“那是最轻松的办法,却也是最卑微、最软弱、最令人作呕的办法。”
“没错。”
叶尔马也笑了笑,随即便保持沉默,静候下文了。
至于叶尔马,则在面前这位已经陷入了假死的王上面前单膝跪地,眼中满是痛惜与虔诚。
终有一日,断头崖将灰飞烟灭,但在那之前,伟大的费奥多尔·桑托斯必定会让整个世界为之颤抖,他将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地证明自己活过、来过,用最纯粹的恶意与杀戮,将无数人拖入自己那距离圣域最远的,过于唯心主义的归宿——
在生命中一直伴随着费奥多尔的【活炼狱】。
第两千四百一十五章: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