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谢隽春淡淡地道,“我把夫人所有的侍从都一并送上,日后我若有什么难处相求,请夫人务必要记得我今日所为。”
“谢大人的恩情,我铭记于心。”宁珞低声道。
“走吧,小殿下被我支走了,迟恐生变。”谢隽春飞快地道,“我送你到边境。”
北周和大陈在应州的交界便是雪阿古江,此时丰水期刚过,宽阔的江面上江水淼淼,岸边停着一艘足以容纳数十人的船,宁珞一行人约莫七八人,加上一辆马车,绰绰有余。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隽春指着那条船道,“我只能送到此处,夫人此去,一路小心。”
“多谢谢大人。”宁珞朝着他困难地鞠了一躬。
“你我各取所需,谈不上谢不谢的,”谢隽春的嘴角苦涩,“其实我心实有憾焉,以夫人之才,若是夫人生在北周,若是夫人仍是待嫁之身,我必奋不顾身为小殿下求娶,只可惜天意弄人……”
“你这样把我们送走,自己会不会有危险?”宁珞担心地问。
谢隽春哂然一笑:“小殿下只怕会雷霆大怒,责罚是免不了的,留下我的一条性命便好,让我苟延残喘为小殿下牵马坠蹬即可。”
景勒在一旁催促宁珞登船,再多说也无益了,宁珞一行人匆匆上了船,抛锚扬帆。
站在船头,看着岸边的身影渐行渐远,那隽秀清瘦的身影仿佛一道旗杆,笔挺地插在了那蜿蜒的河岸上。
卫泗有这样的人忠心辅佐,前路就算再困难,也必定能达成所愿。
前方忽然有尘土飞扬,雷鸣般的马蹄声穿过河面传入了宁珞的耳中。
“姐姐……珞姐姐……”
河对岸传来了卫泗声嘶力竭的叫声,只见他下了马,沿着河岸快速奔跑了起来,眨眼便奔入了河中,浸湿了双腿,却被身后人死命地拖住了。
宁珞眼中含着热泪,情不自禁地朝着船头走了几步,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哽咽着叫道:“你自行保重……但愿以后……不再相见……”
景勒他们满脸紧张地护在了宁珞左右,幸好,江面上刮的正是北风,帆借风势,船朝着西南快速而去,不到片刻,卫泗的身影便看不见了。
众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各司其职,璎香和四叶照顾着宁珞,几名侍卫则摇着橹控制着船的方向,一直行了一个多时辰。
景勒和金大夫看着地形,琢磨着应该到了昌州地界了,因这雪阿古河是从发源的,他们深怕再开下去要到了西北荒蛮部落的地界,便停了船,准备去打探一番再做道理。
刚刚在一处浅滩靠了岸,忽然前方的草原上出现了一群人马,队形散乱,却黑压压的足足有近千人之多,不知道是不是瞧见了他们,领头的策马舞刀朝着他们跑了过来,散乱的声音传来:
“船!快去抢船!”
“船上的人!下来,让我们上去!”
景勒脸色大变,声音都变了:“夫人……是北周兵!快……快开船!”
然而哪里还来得及,搁在浅滩上的船要掉头,景勒领着两名侍卫才推了几步,那队人马便已经离他们只有百丈之遥,景勒手足冰凉,推着船舷的手都在发抖。
眼看着那群北周兵争先恐后地朝着他们涌了过来,宁珞咬紧牙关,将藏着的匕首握在了手中,脑中空白一片。
“嗖”的一声,一支银箭破空而来,扎入了桅杆,入木三分,那箭羽微微颤动着,张扬而锐利。
宁珞盯着那银箭看了一瞬,倏地回过头去,只见那队北周兵的身后黑压压地出现了一队人马,军容整肃,身披黑甲,气势夺人,迅速形成了包抄之势,从左中右三面围了过来。
领头的那位□□白马,一身银盔亮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来;手中银枪翻飞,一枪便挑下了一名北周将领,鲜血四溅,那深邃的面容冷厉沉凝,仿佛地狱来的修罗一般,所到之处,北周兵纷纷逃窜。
“大陈云甲军在此,降将不杀,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