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静清觉得自己徒弟不会如此。
但有些东西,该问,还是得问,这是身为师长的职责所在。
张之维想了想,说道:「在我看来,可以用济公的一句话来形容,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张静清听完沉思。
张异询问:「何解?」
张之维说道:「圣人盗可吸收天地精华为己用,人也是天地精华,自然是吸得。」
「所以说,这能力的关键,不在于说吃人就是灭顶之灾,其实,吃不吃人都不影响本身。」
「就好像圣人济公,他吃了鸽子肉,可以吐活鸽子出来,他吃人也能吐出活人,所以,他荤素不忌。」
「而其他普通修行者,没有济公的境界,学他就是入魔道,所以需要严守戒律,克制欲望。」
张静清用手敲了敲桌子:「说的不错,你既有此觉悟,为师就放心了。」
「对了,你身上的清香是怎么回事?」张异师叔询问,「我虽没练过圣人盗,但从一些典籍中得知,修炼圣人盗之后,自身所散发的炁,会和周围环境保持一致,极难察觉,为何你却带着一股清香?」
张之维解释道:「圣人盗的修行者身上的气味,是根据吸收的炁味道
来改变的,若来者不拒,什么都吸,那身上的味道,自然是周围环境的味道。」
「而我身上之所以有清香,是因为我没有什么都吸,我只吸收了一些天之三宝和地之三宝,这些宝炁与我自身的人之三宝融合,就变成了这种清香。」
「天之三宝日,月,星,地之三宝水,火,风,你居然能把它们从这混成一片的天地元炁中剥离出来?」
在座的几人都很吃惊,就算是张静清也不例外,这可不简单,古籍中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东西,这小子一学会就领悟到了。
「你小子倒是挑剔,竟然能忍住天地精华的诱惑,没有照单全收!」
张静清笑道,知道自己徒弟的选择,他很欣慰,如此用法,当属圣人道。
「谁不想吃点好的呢!」
张之维夹起几块猪头肉边吃边说:「师父,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嘴里藏不住事,别人问起我来,见谁都想传,我来把这法子传给你吧,省得师兄们惦记,以后谁想学,我让他来找你得了,我省心。」
张静清道:「你是想找个体面点的理由,给个台阶,把此法传给我?」
「师父您多虑了!」张之维说道。
「你觉得我们几个老家伙先天之炁损耗过多,想我们活久一点?」张静清继续道。
张之维默然不语,他确实是这个想法。
「到你现在的境界,你不应该还看不穿生死啊,」张静清道,「或者说,我们的生与死,应该影响不到你的心境。」
「客观上是如此,但主观上我不想你们逝去,无关其他因素。」张之维说道。
「生与死这种事,你不必介怀……」
张静清沉吟了片刻,道:「就算有一天,我们这些老家伙死了,但某个东西依旧会存续在这客观的世界之中,不会真正的消亡,所以生与死,与我而言,并不重要。」
「轮回?」张之维有些诧异的看向师父。
「我说的不是轮回,」张静清摇头,顿了顿,他说道:「你也知道,为师当年参加过洋务运动,进了京师同文馆学习过,学了很多西方的知识。」
京师同文馆是北大的前身,张静清虽是一个道士,但论文化素养,没多少人比得上,往往越是德高望重者,越是好学。
左若童也是一样,即便是这个年代,山下三一门的学堂也会教授多国语言。
剧情里的老天师也是一样,一百岁的年纪了,还为了交朋友学英语。
张静清道:「我发现各地的文化皆有不同,但亦有共通之处,譬如你说的轮回。」
「在每个文化语境下,都有这件事的结论,并且都认为自己无比正确。」
「在我看来,他们或许都成立,都正确,但这并非最底层的,他们只是基于底层而建立了各自风格的框架。」
「你记住,是各自风格的框架,无论佛道,都是基于这个底层,只是框架不同。」
万法归一,底层逻辑一样,各个流派,各个文明,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开出各自的花……张之维把师父的话牢牢记住,他有种直觉,这很重要。
张静清沉默了片刻,继续道:
「免得你说玄门师长不讲人话,就喜欢那套什么敲三下头关正门倒背手的暗语,这次我换个方式,我管这个底层叫做"主观"的延续性。」
张静清一挥手,金光以炁化形,变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形,站在他的旁边。
「这是我用金光化成的,假定他是一个跟我构成完全一样的人,甚至记忆和情感都一样。」
「客观上,我们完全一致,一丝一毫的区别都没有,但他依
旧不是我,因为他不具备我的"主观"。」
「"主观"才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东西。」
「如果只算我们在场的五人,也就是说,现在这里存在了五个拥有主观视角的"自我"。」
张静清伸出手指,在半空划出一条横线,横线上点出五个点。
「这是一条横轴,轴上的五个点是我们,而竖轴呢?姑且按照天师府成立时间来算。」
张静清在横轴的中心,画出一条无比长的竖轴,道:
「咱们天师府成立至今,已经将两千年了,这条竖轴比横轴长很多。」
「而我们的主观意识,在这条竖轴上,只有区区不到百年的光景,所以是竖轴的二十分之一不到。」
张静清看众人:「那你们觉得,横轴竖轴,主观和客观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它们的地位是否对等。」
易潜说道:「二十几比一,肯定不对等!」
张异说道:「主观是我们,客观是天师府,我们依托于天师府存在,这说明,主观也是依托于客观而存在,既然如此,那地位自然是不对等的。」
兰姑点头:「我也觉得不对等。」
但这时,张之维却是提出了异议:「如果我说是对等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说话间,他伸出手指,指尖闪烁金光,把那条很短的横轴画到和竖轴一样长:
「如果对等的话,客观存在多久,主观就应该存在多久。」
「如果主观是"我",客观是天师府,那就应该是"我"与天师府同在。」
「也就是说,天师府存在多久,"我"就应该存在多久。」
可天师府刚存在的时候,我不存在……他心里一个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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