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逐日山百怪大劫”。
昆仑弟子释少阳,以筑基之身,一人之力,挽救大小四十余个门派,三千多条性命。连挑三十余种凶残怪兽,一战成名。自此得名“君子剑”。
昆仑正道魁首之位,再填声势。
而释少阳本人,断一臂,盲一眼,背后剑府尽毁。前方仙途,一片坎坷。
当日杨夕双劫同发,被释少阳以【避世钟】暂时压制。
待回到昆仑,掀开钟罩,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虽有医修尽力救治苏醒。却是未能进阶。只是此后再冲关时,多增“心魔风劫”。
杨夕一下子在新弟子中出了大名,区区练气期的“风雷双劫”,这一整波昆仑弟子中的独份儿。
而“逐日山”,仅仅是劫难的开始,前后不过月余,陆续有三山五岳十八川,几乎整片大陆上用作各门派“清怪历练”的地点,全部发生了大小不一的类似灾祸。
然“君子剑”释少阳只有一个。是以,其余每次劫难,无不伤亡惨重。各门派低阶弟子,一片物伤其类,惨痛非常。
连凡人中求仙问道的风潮,都随之低了不少。
据海外第一道统“蓬莱岛”岛主,跨海传来消息:海洋本不是人类天下,海怪几乎直接攻岛,海上各大门派的伤亡,只有更惨重。
昆仑掌门花绍棠,悄然闭关,以星辰秘术推演天机。
这一推演,就是将近一年。
花绍棠出关时,面色苍白,如大病初愈。
当时,绝天峰主殿里,只有邢铭一人守候。
“掌门,如何?”
“天下大劫。”花绍棠靠在座椅上,两只眼仰首望着天棚:“邢铭,灭门浮世绘,可以着手准备了……”
邢铭躬身侍立一旁,连眼皮也没动一下:“多久?”
“千年之内。”
邢铭垂着眼皮,半晌没动。
“师父,您还有多久寿元?”
花绍棠却不正面回答,只是道:
“不够。”
邢铭又是一阵沉默。
“师父,昆仑就一定要顶在天下人前面吗……”
花绍棠把目光从天顶收回来,这条素来强势的老毒舌,难得有了柔软的语气:
“邢铭,你可知为什么明明你是我亲传弟子,我当年却先选的你大师兄,却把你排在后面?因为我知道,如果白允浪遇上这种事情,必然是兄弟们跟我一起上,你们死了我给你们陪葬。而你……”
花绍棠轻轻笑了下:“你舍不得昆仑。”
“可是邢铭,你需得知道,天下大劫本是天道降给凡间的劫难,冷酷无情,盛极必至,从不迟到。而我昆仑,就是万物生灵中集结出来的那一缕逆天之意。昆仑扛过去了,整个凡间渡劫进阶。昆仑抗不过,世间便是千里浮尸,一地焦土。这也没什么,就当是修士没过了天劫,修为倒退,重新再来罢了。可我昆仑要是缩了……”
花绍棠一双千年幽潭似的眼睛,直直看到邢铭的心底里:
“那就是整个下界,输给了自己的心魔,根本没敢与天劫相抗!”
……
绝天峰的山麗上,邢铭孤独的脚步声渐次响起。
脑海里是掌门的最后一句话:
“从来不是我昆仑顶在天下人的前面。这灭世之劫,本就是应我昆仑而生。对抗此劫,才是我昆仑存在的意义。”
邢铭一双拳头攥得紧紧的。
英挺的面庞上,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天边划过一道剑影。“识”殿殿主宗泽落下地来,
“邢师兄,过几日便是新弟子的入门大典,大长老让我问你,还需准备什么。”
邢铭垂眸,收敛了全部的情绪。
“嗯,我知道了。先跟我去看看。”
书院峰,博物斋。
杨夕盘膝坐在一只红色的蒲团上。人群最后的位置,认真听着师父上课。
她前方不远处,还有坐着“黄”色蒲团的,漫不经心的景中秀。
更前方的“青”色簿团中,还有奋笔疾书的小师兄释少阳。
而最前方的“紫”色蒲团上,靠近师父的位置,是一脸温良恭谨,人模狗样的邓远之。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的蒲团,是课上评价弟子水平的标志。
决定选修一门课程,交付灵石,参加小考,根据水平,可以得到一只赤色到青色之间的蒲团。
其中红色最低,青色最高。若是水平超过了青色,蓝色可以在课程中帮助师父准备用品,紫色则直接成为代课师兄,课堂上辅助师父答疑。
红蒲团上的杨夕,不留神瞟见紫蒲团上一脸人五人六的邓远之。
牙根儿略痒。
杨夕会选这门名为“山河博览”的课程,要追述到十个月前的“悟”殿考试。
大长老师父说过,五行灵根,在“悟”殿拿到三分,才可以修行阵法。
杨小驴子斗志满满的去了,百分满,三分不是太容易了么?
可结果是凶残的——鸭蛋。
“悟”殿几乎是纯粹的笔试,一百道题,上揽星象,下囊百草,修真界十万年内的八卦。
杨小驴子得知老远子那货居然得了满分??连青锋都得了六十分??
一脑袋驴劲儿简直想把自己给活活磕死!
所以,当她无意中发现昆仑尚有几门课程,是允许准弟子选修的。“锻体”“练气”“术法见习”以及“山河博览”。
杨夕毅然投入了“山河博览”的伟大怀抱,并且开启了她的“悟”殿刷分之旅。
因为是个字都认不全的,杨夕很当然的只得到了一个红蒲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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