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内阁讨论的关于对东王的奏疏,送入皇城后,被皇上留中了。
新的大顺帝国,新的内阁,新的风俗,在东方正冉冉升起,波澜不惊而又无人能挡。
总不能自己留下了举世无双的家业,结果后人自己造的穷起来,反而怪祖上不努力吧。
几日不吃不喝,只守着亲贵人灵位前,谁劝都不管用,人人开始担忧。
“这是。”唐清安怔住了。
但是犹豫不多,他还是拿了出来。
唐清安大手一挥,他觉得这种时候,对他这种亲昵的行为,是对可卿的冒犯。
那时候老二还没出身。
两兄弟小时候虽然不和睦,终究还是因为各种原因越走越近,互相默契的声援。
东王含泪点头。
内阁继续如往常一样处理全国各地的公文,有河南大灾,地方官府请求赈灾。
不过他有母亲在,又是父皇的长子,他倒不是很在乎。
但是他从来没有害怕过,哪怕最危险的那一次,凶狠的蛮族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他也不过是内心恍惚,有种好笑的感觉,始终没有畏惧感。
是的。
可卿走了,他心里害怕了。
那么他们不看好归京的东王。
很多人欣慰,很多人感叹,很多人失望,很多人不满.
皇城。
同样波澜不惊。
他们不提东王,只催促皇上回应那些奏疏,仿佛大公无私,那御史也说自己只对事不对人。
而秦贵人的后世,由皇后亲自操办,办的非常的风光和宏大,谁也指责不出半个不是。
这种人活的很愚钝。
大哥少年的时候,有几年就是很冷漠,虽然那几年变化很大,竟然获得了薛家大老爷的夸赞。
那时候的自己心里很幸福,第一次有了原来自己在人间的真实感,埋藏在内心深处,久违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唐晏乾很明白他的凭仗不是自己做的那些事,也不是国内部分官员为他的奔走。
“你们都出去,留下皇上静一静。”稳住了脚步的探春,却让人们都出去。
这么多年过去,秦可卿永远没有变,她只求家人安宁,平安的渡过一生。
一日,两日……
唐清安心满意足,亲手刨了一柄小木剑,担心伤了儿子,尖锐处精心磨的圆润。
这把木剑,他当然不信唐晏乾一直保存着,只有秦可卿了。
失去了他的母亲秦贵人,金江系也分崩离析,过不了这关,身在京城的他,官员们有的是办法削弱他。
例如东王,西王要归京。
这一关不好过,过不去就万事皆休。
年轻的时候,人们都夸他自信。
在金州的时候。
探春进了宫,一脸的担忧。
太多的东西,他已经放不下了,哪怕这种时刻,他还是不能全心全意的看着可卿。
秦贵人的突然病逝,悲痛的皇上在皇后的安抚下,竟然没有做出令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听到探春对东王的担忧,唐清安冷笑了两声。
谁也看不出这位能是大顺的皇帝。
唐清安一言不发。
父亲竟然这么老了,唐晏乾触动的同时,也在犹豫是否拿出木剑,会不会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父亲重新悲痛。
现在。
多日未见人的唐清安,仿佛老了好几岁,头上已经多了不少的白发,看上去很苍老。
唐清安没有生气,一点情绪也没有。
有崇明、海门风雨海溢,倒灌内陆,户部请求遣官赈灾,并发民二十万筑堤。
唐清安突然也失去了发泄的欲望,对什么都觉得没意思了起来,也不想理会探春,静静的看着秦氏。
直到得知母亲病逝,才让他五雷轰顶。
东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心里咯噔一下。
“儿子每当看到这把木剑,就想到了母亲,多么想要回去从前,儿子不想要当什么东王,只想要留在父母身边啊。”
“谁让你来的。”唐清安眼色通红的看着探春,大有吃人的模样,吓得侍书等容失色。
已然没有什么事,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国家已经到了这一步,文治武功,皇权相权,新学新文,内阁参议院,平民干政……
“娘娘。”
轻柔的声音,一声声安抚唐清安,把他拉回了现实。
自己最大的凭仗没有了。
“世间不就是如此,十之八九不如意吗。”探春无法蹲下陪着皇上,她只能尽力弯着腰靠近。
“朕是皇帝。”唐清安冷冷的说道,“可朕并不开心。”
很快消息传开京城,她的离世会带来巨大的变化。
但是大哥身上越来越没有人味,后来才慢慢好了些。
所有人都在关注京城。
唐清安痛苦的闭上眼睛,控制自己的泪水。
“皇上。”
关于朝鲜之事,涉及对外头等大事,有认为趁机取消朝鲜王室,改土归流纳入中国。有官员认为不妥,朝鲜对上国忠心耿耿,如此之举会让大国威信无存。
虽然他活了两世,但没有真正经历过生离死别。
……
至于在京城的琉球国王,上疏主动要求去除自己的王号,倒不是那么引人注目了,内阁很快批复了同意。
是啊。
然后还有暹罗、墨刺、哈梅里来使献贡,内阁要接见的。
原主的母亲去世的时候,照顾了他七年,他虽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却也取代不了自己心里真正母亲的地位,虽然也伤心,但没有伤心到痛彻心扉。
父亲的表现,让他知道自己有惊无险,虽然母亲不在了,但是母亲送给自己的这把木剑,就是自己的护身符。
见到了亲大哥唐晏乾,第一句话就是:“哥,我尽力了,盯着你的人太多。”
他也醒悟了,为何母亲病逝前,大费周章让人送了一把小儿玩耍的寻常木剑给他。
他转过头一言不发的大步离开。
但是令人们意外的是,皇城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有刀光血影,没有人们预想的大恐怖。
既然如此,他凭什么不自信。
他们搞不清楚自己穷的原因,反而怪不相干的东西,遗弃了自己仅有的,也是最厉害的“财富”。
活在自己认为的世界里,固执且偏激,觉得自己才是最清醒的,只有他们才看穿了一切。殊不知他们永远也只能如此,越来越差劲。
是的。
唐清安已经顿悟。
正如秦可卿所言,自己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