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压道长既未答允，也未拒绝，只连问我几次可知此番作为的后果。

“我们方才也商讨着那日母神对我说的事，倘若能避人耳目，倒也能成全一次你二者的情意。”

这事，也不能让叶冥暄知晓！

灵娲母神，才是真正的赢家。

“母神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一说阿霓若要真正成神还得历劫，看破八苦方能突破。二说圣马虽是泰峰圣灵，手握万众生灵轮回生死，却也未曾经历生老病死。”幻聆眉眼一挑，定定地看着我，“阿霓，你二者都得前往人族亲临八苦，方能对众生离苦得乐感同身受。母神此话虽是建议你二者为苍生万灵前往人族，以凡人血肉之躯历劫苦难，实则是对你二者的补偿。”

或许是快要临盆的缘故，如今的阿姐过于多愁善感，竟然还落下了眼泪。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哪里又有隔夜的仇。

若说不恨，那是假的。紫昊虽不曾动手，但凤凰族的事到底也是他眼睁睁看着却未出以援手，他的爱莫能助彻底让我对他失望。

深吸一口气，她能告诉我们那人族历劫的计策便已是恩惠，又怎会再去承受反噬之痛。

见我满脸不屑，阿姐忙道，“你与府君的姻缘，说到底也是因她一番私心而终的。”

“还有陆压道长，他的妙法最多。”

母神或许觉着自己过于伟大，但她不会想到，这也是我们应得的。到底是她造成的，我们不过是她那场报复中的无辜者，替她杀夋岿也好，替她守护人族也好，这一切我们谁不无辜？所做的一切，其实也不过在她的一场算计里。

叶冥暄，你的痴心，我如何偿还？

道长眼里也带了心疼，只道：你二者能有这番情意着实不易，府君的一番真心也着实不易。想当初，他为你放弃修行原身的机会只为成全你安好无恙，而你又为他分割原身几经生死，他强行修复你的元神耗尽半生修为，为复你重生又耗尽四成灵力。明知你二者并未姻缘，却意图更改天道。如今，你又意在还他一份姻缘而自甘承受天道反噬。

我只知他从来都是在我身后默默帮助我，保护我，却不知就连冥司接管都是为了让我安心。他从未伤过我，也从未放弃过我，唯一骗我也是为了要与我相守。

阿哥的话不无道理，司命的阳册没有叶冥暄的名字，他又无需轮回，既不能助他去人族做一次凡人，也无法让他的名字出现在阳册中。

师父摇头也不知是叹息，还是惋惜，眼里虽有怜悯，也有伤感：阿霓，你尚有一事不知。府君接管冥司只因当年你分割原身时所求，他也就看重此事，便一心要接管阴魂轮回。

幻聆听罢忙道，“你为何不去寻元始天尊相助？”

与幻聆到了紫竹林时，正见道长与师父品茗。起初我还是纠结的，毕竟师父也在，他若听了这事只怕也为难，终究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

道长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我自是知晓他心也有不忍。至我重生便在紫竹林呆着，因而与道长既如朋友，也如师徒，道长待我也更如亲长。

他从来默默为我付出，仅我所知便已非三言两语可说，而我不知的岂不更多？

“二位圣神也是知晓，他二者当日若非天族紫昊前来阻断，自然已是天地共认的夫妻。且不说抛开他二者各自职责所在，仅为万众生灵而放弃姻缘便已足够令天下生灵敬佩。现今母神也亲口许下这话，即便痛不欲生，只怕他二者也会尽力一试。”

阿姐看我时多了些歉意和自责，她定然是因先前对我说的那些话而羞愧，如今见我这番境况，便就尴尬了些。

我自然知道，因而次次都毫无犹豫的回答他自己的不悔抉择。

“而是圣马。”

“府君乃泰峰圣灵，天书神册并无他的过往，姻缘石也无姻缘记载，便更无轮回。那司命的阳册岂能为他编写命程？”

姐夫实在小瞧了母神，她算了这么大一场计谋，凤凰族被灭，夋岿羽化，然而自己毫无伤害，左右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好结果。违背天道会受反噬，然而这反噬会是如何也不为知。母神又怎会帮我们编写叶冥暄的天命？

“她岂会为此承受反噬？”

在座的不再多说话，只是满目心疼地看着我，他们也知道，这些话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只安慰了他们，我自己却吞声忍泪，自己承受着不甘和委屈。

我对着道长行了一礼，师父也知晓我是并未打算让他出手。师父何等圣神，岂有不知我心里的想法，他定是早已看出我有意不让他相助，是怕他助我违背天道运筹，从而惹上严师不教，知法犯法的罪名。

我摇头，“师父到底身在天界，心有所虑，相比之下，道长游散于五行之外，心无所惧。”

这是唯一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我和他都不想失去。

“这是我的孽，也是我的劫，从母神改了我的天命之时便已注定，也算不得委屈，不过职责罢了。”

而叶冥暄一切在为了我，到头来却与他相隔万里。紫昊伤的我最多，偏偏他未做任何付出，我却得与他成为夫妻。我想恨，可实在无能为力，一面是无法对抗的天道，它关乎着万众生灵，一面是母神的自私，让凤凰族背负着守护人族的使命。

再多无奈委屈也只能独自承受，我一人痛苦，总比他们与我一同痛苦的好。

师父与道长慌忙来拉我起身，师父居高俯视，摇头无奈几声叹息，“这于你二者来说，确实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阿霓，你可得想清楚。”

我看着师傅重重点头，“即便修为全无，我也不想他再受伤害。”

“傻丫头！”

我心一怔，只听得开门而来的声音，身后发丝被灌入的风吹的飞扬乱舞。这声丫头，似乎隔了几万年也是我不忍忘却的执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