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如何只道信王会来？他又如何得知信王还活着？

我若自私些，与信王同生共死便是痴情，可这样便会赔上太多无辜性命。而信王穷其一生所换的名誉，皆会因此化为乌有。那时，整个黎朝或者后世都会认为信王一怒为红颜，赔葬了无数为他冲锋陷阵的英勇男儿的性命。

我抬眸看着珉毅，信王紧紧抓着我的手，摩琰却道：“信王，您若不休，我们誓死追随。”

“王兄，父王正是对你期望太高，因而对你过于严厉。你以为四位王兄之死父王当真毫不知晓么？可你非但没有悔意，甚至对他也下了毒手。父王早知你的打算，这才早早命镇国将军连夜护送我离京。你要的，父王仍然没有收回，而我，也从未想过与你相争，是你一直妒忌强，猜疑重。”

我再道，“即刻让他们离京，不得出尔反尔。”

见我后退，珉毅言里言外皆是让我留下的意思，不说珉毅方才所为让我后怕，何况我对他并无任何儿女感情。

“叶玦，权利纷争当真能六亲不认么？”

君王一招手，便见周围城门一一打开，尽数京军朝宫外而去。

信王落了泪，他是替先王不值，更是心疼那四位已故的王兄，更是对君王的寒心。君王紧紧捏着卷册，低着头也不知是哭泣还是气愤，许久才吐出一口血。

珉毅也算心狠，君王遗体尚在，既未将其带离此地，却仍一心要将我留下。信王将我护在身后，珉毅见此反而动怒。

“雏鹰离巢，羽翼渐丰，终是该取而代之。只是珉毅，杀了孤，你便是错。孤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竟会反咬孤一口，正如当日你养的恶犬一般，畜生仿主，那时孤就该警惕。”君王满眼不满，指着珉毅又道，“有叶信在，你的江山，你的女人，都会失去。”

摩琰上前催促，我对着摩琰以眼神示意，摩琰对信王忠心耿耿，又受我这提示，自然更会以命相护。信王在摩琰拼尽全力带走时，我忙喊了声“信王”，不顾珉毅的阻挠，我取下怀里的一块玉佩递给信王。

“叶玦，你敢！”

“叶信，孤要让天下人皆知，你是黎朝的罪人。”君王说罢，扬手大喊“放箭”，话音刚落，只听得在场者一声哗然，而后一片死寂。

所以，我是决定不想再活着。我若一死，珉毅便不能威胁信王。

此话说罢，信王拿出一道卷轴，满脸阴鸷，“那本王手中的，又是什么？”

君王闻声脸色大变，颤抖着身体看着周围。在场者无不是满脸惊恐地看着周围，似乎眼前皆是张牙舞爪，面色狰狞的邪祟恶灵。

珉毅喊了声“父王”，君王道，“这个女人一直在骗你，珉毅，等你拥有了至上权位，你便什么都有了。”

珉毅松了手后退数步，吴林上前搀扶。

在我看来，一旦信王离开京都他便会安然无恙，北下是他的地盘，珉毅即便要对他下手终归鞭长莫及，他安全便好。

信王满脸不舍，落下泪来，我自知自己往后选择，因而也未能忍住眼中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对他笑着点头。

摩琰只道，“信王。。。”

“阿霓。。。”

信王终是没有忍住，上前将我拉入怀中，许久才道，“你也是，定要等我！”

“你一定要安好无恙，答应我！”

左右，我也没有合心的夫婿了。

君王一边咳嗽着，一边加重手中力道，“没有谁能违抗孤。”

“孤是长子，他却总看不起孤，孤做的再好，他总能在鸡蛋里挑刺。以为他只剩孤一个儿子他总能发现孤也是优秀的，可他仍然不屑。直到你的出生，他仅凭几句算来的所谓天命，便对你如此重视。”君王仰天大笑，笑的有些凄苦，“他认为的优秀，孤就一一毁掉。你想拥有的，孤也要毁掉。”

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可我明知这是牢笼，又怎会让他深陷其中？

珉毅眼里闪过一丝神光，抿着双唇微露笑意。我沉声道，“你得说话算话，否则必遭天谴！”

信王将那卷册递给君王，君王看后双手颤抖，再到全身猛颤，抬眸看着信王时已经满脸是泪，带着极不相信的眼神，“这，这怎么。。。可能？”

“离开北下前，父亲说这是传家的信物，将来得由我亲自转交给夫婿的。你与父亲戎马一生，更是生死之交，我便给你罢！”

信王低下头来轻声道，“阿霓，你不必受这等屈辱。我既然来，就是要带你离开的。”

“父王，私人恩怨不该危及无辜百姓，即便为了江山社稷，也因心怀仁慈。珉毅纵使被天下人不齿，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父王一错再错。”

“信哥哥，母亲常说，来日方长。我认为，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信王听罢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便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又道，“现下局势不利，你先与大家离开。”

君王到死也不瞑目，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看着珉毅。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在场的无不惊恐万状。谁能想到，平日里温顺的珉毅也会亲手杀掉君王。

“放他们走，我留下！”

君王见罢怒喊一声，京军手持长枪围来，却在此时，君王上前来将我掐住，珉毅与信王不敢轻举妄动，就连信王带来的兵士也只能静候。

君王几乎一跃而起，双目圆瞪指着信王大喊，“你胡说！”

我闭目不语，此刻脑海里想起临走时师兄的话。看来，所为天下安平便是儿女情长，而天下不平却是因为我。

君王怒目圆瞪，双眸似乎要喷出火苗，恶狠狠地直视着珉毅，胸口更是起伏不定。

“孤得不到的江山，即便毁了，也不给你。”

我皱了眉头，怒道，“真是禽兽不如，你既是黎朝的王，却如此轻贱黎朝子民。”

“信。。。”抓着他的手，我哽咽一番，尚在北下我常常亲切的唤他一声“信哥哥”，回到京都为了不让人诟病，我这才唤他为“信王”，而如今，我只觉得他就是我最初的信哥哥。

“你一直担心父王留有遗诏，更担心本王的实力加上镇国将军的实力，对你的权位构成威胁，便一心阻止阿霓与本王成婚。你以为本王当真身亡，这便为了得到镇国将军的兵符，要让阿霓嫁给珉毅。叶玦，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如今的王位到底如何来的，你心中有数。”

信王是我至死不渝的选择，如今却又不得不放弃他，无论会不会成为珉毅的妻子，但这玉佩在我看来实在是非信王莫属的。

我递给摩琰，示意由他转交。

摩琰手拿玉佩有些蹙眉，递给信王时抬眸看着信王的神色，信王认真把看一番后瞬时变了神色，我再未去看他，转身离去。

直到珉毅再次催促，这才听见整装的步声，以及兵器与铠甲摩擦碰撞的刺耳声，直到声音渐行渐远，我这才含泪回头，却早已不见军队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