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天雨虽宽

一男一女拐入泥瓶巷中，其中年轻男人头戴高冠，腰悬绿佩，比起小镇首富卢氏的子孙，更像是个富贵公子哥。女子年龄不好辨认，乍一看，少女的模样，肌肤水嫩，尖尖的下巴，像是冬天挂在屋檐边上的冰锥子。又一看，三十岁的风情，丹凤眼眸，身姿妖娆，从头到脚，有着一股倾泻直下的风流，走起路来，腰肢拧转，有着小镇女子绝没有的韵味。

女子左顾右盼，满是好奇，甚至伸手去触摸黄泥墙壁，实在察觉不出蛛丝马迹，好奇问道：“苻南华，这里真是你说的隐蔽福地之一？为何我家老祖之前给出的堪舆形势图上，对这条巷弄并未着重标注？”

年轻男人答非所问：“若是你我真在此地得了意外之喜，如何报答我？”

女子侧过身，双手十指交错放在身后，衬托得她胸口风光，愈发饱满丰硕，她半真半假柔声笑道：“任君采撷，如何？”

年轻男人不曾想她如此直白，反倒是没了章法，何况来此“访亲寻友”，担负着整个家族百年兴衰、甚至是千年昌盛的重任，他再心肠，也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小镇，与眼前女子来一场露水鸳鸯姻缘。

所以他很快转移话题，用手指向小巷深处，笑道：“蔡仙子，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我不得不再重复一遍，按照之前的约定，这条泥瓶巷有两户人家，一对主仆，一对母子，我可以由你先任选其一，押注的本钱，便是你们云霞山的特产云根石，每年送给我们老龙城十块。”

女子点头，笑意妩媚，“当然可以呀。”

年轻男人缓缓前行，继续说道：“接下来，你一旦在此获得家族预期之外的机缘，那件物品必须交由你我双方祖师鉴定，给出一个公道价格，之后你们云霞山拿出一半的等价云根石，蔡金简，你可有异议？或者说，你能否确定，你在此时此地答应此事后，能够在利益得手、落袋为安了的事后，也能够说服你们云霞山的那几位祖师爷们，点头认可这项赌约？”

女子已经变了脸色，肃穆端庄，与先前判若两人，像是沦落风尘的青楼魁，摇身一变，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这位被称为云霞山蔡金简的女子，沉斩钉截铁道：“可以！”

他望向小巷深处，看到一位清瘦少年从遥遥对面走来。

更何况，对某些野心勃勃、志在证道的人眼中，祖孙父子，夫妻兄弟，又算什么？

结果看到一个满身书卷气的少年，蹲在不远处的墙头上，正在打量他们。

高挑女子眯起那双会说话的丹凤眸子，像是在娇滴滴说着，所以我蔡金简才会选中你苻大公子嘛。

高挑女子眉眼间露出一抹隐藏极浅淡的烦躁，“实在不行，我们挨家挨户问过去，一样能找到人。”

苻南华轻声道：“走吧，虽说此地有圣贤镇压、平衡各方势力，但是还是小心为妙，阴沟里翻船就不好了。总之，你我能否鲤鱼跳龙门，在此一举。”

蔡金简恢复平时的言语，对苻南华说问道：“这孩子是不是想要报酬？”

苻南华脸色如常，“不像。”

是第二次见面了。

苻南华带着蔡金简快步上前，笑道：“很巧，咱们又见面啦。”

宋集薪入手后，微微心惊，脸色也无异样，低头对婢女稚圭说道：“你去吧。”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

苻南华下意识伸手握住腰间那枚绿佩。

苻南华笑意更浓，温声道：“那么这两家人是住在？”

那少年站起身大声问道：“你们找人？”

蔡金简嘴角翘起，“就看我们的心情了。”

高挑女子没有挪步，眼神玩味，对少年低声问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苻南华一笑置之，蔡金简也未多说什么。

女子也是自嘲一笑，为自己的天真想法感到赧颜。

寒酸少年正是从顾粲家出来的陈平安，听到声音后，转过身，点头问道：“有事吗？”

小镇之外，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尤其是高低之分，比阴阳之隔还要巨大。

苻南华转头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后，压低嗓音道：“咱俩还需小心那两人才是，毕竟他们不是正阳山，称不上是有口皆碑的名门正派，而且听说那两个家伙，本来就路子极野，不太讲规矩。”

苻南华听在耳朵里，觉得她是在对牛弹琴。

相较先前同行之人的其余两个，木讷的中年男子，冷峻的黑衣少女，苻南华在踏入小镇栅栏城门的第一步，就对身边盟友女子，云霞山的蔡金简，心生杀意！

高挑女子也看到了那位少年，打趣道：“门那边，小巷里，两次碰着了，你说这个少年会不会？”

苻南华猛然站直身体。

年轻男人眯起眼，脸色晦暗，停下脚步，正视身高不输自己的女子，“丑话说在前头，你我今日能够结盟，互利互惠，可不是你我二人如何一见钟情，意气相投，只是老龙城与云霞山数百年来，历代祖师长辈们辛苦积攒下来的香火情，万一我们搞砸了，惹来那帮老头子们的雷霆震怒，别说我苻南华，或是你蔡金简，就算是我们的父母师父，也一样担待不起！”

苻南华笑容恬淡，雍容华贵，如人间头等豪阀的世家子。

苻南华二话不说摘下腰间绿佩，高高抛给站在矮墙上的少年，“归你了。”

她突然皱了皱眉头，“苻公子，你为何不让我带上扎根本地的赵氏子孙，虽说我临行前也学了一些此地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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