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灞桥闻声转头望去,是龙尾郡陈氏子弟,陈松风,身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冷峻女子,两手空空,并无携带兵器,她模样不出挑,身段倒是没得说,一双大长腿,很对刘灞桥的胃口。她正是陈松风的远房亲戚,至于怎么个远法,陈松风对此没有主动提起过,女子对陈松风也从来是直呼其名,一路同行,三人平时相处,刘灞桥也没觉得女子如何倨傲,就是天生性子冷了一些。
那个时候,杨老头突然出现在对岸,一步跨过小溪,又一步拎着孩子返回。
年轻店伙计已经悻悻然放下扫帚,忙活自己手头的事情去。
少女虽然没有转身,仍是问道:“很疼?”
宋长镜瞬间眯眼。
看着汹涌的洪水,孩子在大雨中嚎啕大哭。
老人对孩子挥挥手,“去吧。”
妇人翻脸比翻书还快,骂骂咧咧,“还真敢有这坏心思?!去死,活该一辈子打光棍!烂命一条,哪天死在东门外都没人替你收尸……”
刘灞桥哪里见过这样的乡土气,不但不觉得鄙陋,反而觉得颇为有趣,这份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哪怕被妇人骂得挺惨,却不怒反笑,自己在师门风雷园每次吵架后,都会有一种寂寞,觉得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不曾想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便来劲了,嬉皮笑脸道:“没断奶咋的,大姐你能帮忙啊?”
女子笑了,站起身,“你敢杀我?就不怕你们大骊被灭国吗?”
妇人当然是更相信自家孩子,抬起手就要一巴掌摔向那汉子。
女子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他还有些驼背,对那个小镇看门人没好气道:“师父愿意跟你说超出十个字的话,我跟你姓。”
那之后,再也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
崔明皇在三人落座后,对刘灞桥笑道:“亏得你忍住没出手,要不然肯定会捅出大篓子。你是没有看到,刚才咱们督造官宋大人和那正阳山护山猿,在福禄街硬碰硬对了三拳,动静不小。说实话,接下来不管你遇到如何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劝你都不要出手,不要觉得有机可乘。”
这位藩王转头笑望向自己侄子,少年笑眯眯道:“厥,大放厥词。”
刘灞桥干笑道:“虽热事实如此,但是这种恩人我可不想当。”
孩子伸手胡乱抹着雨水,咧嘴笑道:“好嘞!”
少年笑道:“这算什么。”
他娘亲躺在木板床上,在孩子蹑手蹑脚进入屋子后,发现他娘还在睡觉,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不烫,松了口气,孩子然后悄悄把娘亲的一只手挪回被褥。
好在脸皮一事,年轻剑修向来不甚在乎,赔笑道:“宋大宗师,我正在说你老人家与正阳山老畜生的巅峰一战呢,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王爷你老人家拳出如龙,若非拳下留情,那护山猿定会在福禄街上当场死无全尸,宋大人武道之高,武德之好,实在是让晚辈拍马难及!”
很能扛痛的少年,也不由得冷汗直流。
那个过程里,意识模糊的孩子,只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就像近在耳边的擂鼓声,轰隆隆作响。
有位风雷园年轻剑修独自蹲在一处,脸色沉重。
孩子怕躺在床上的娘亲担心。
之后不到两个月,孩子的手脚就都是老茧了。
疼痛从肚子开始,到手脚,最后到脑袋。
站在门槛外的小孩子吓得蹲下身,双手抱住头,那只左手仍是不忘死死握住钱袋。
妇人先是一愣,然后暴怒,狠狠将那枚金色铜钱砸向外乡年轻人,站起身,叉腰骂道:“滚一边去!是金子我还有点相信,还比金子值钱?你当老娘没见过世面啊?!老娘也是亲手摸过银子的人。毛没长齐的小王八蛋玩意儿,也不扒拉扒拉裤裆里的小泥鳅,就敢来老娘这边装大爷,我家男人还没死呢!”
后者赶紧缩脖子跑到一边去,对蹲地上的汉子嚷嚷道:“师兄,你也不劝劝嫂子!”
女子极其艰辛痛苦地侧过身,凝视着自己孩子的脸庞,受尽病痛折磨的女子,突然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呢喃道:“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孩子呢,又怎么刚好是我的儿子呢?”
那一刻,孩子就知道在山上吃错东西了。
一个敦厚老实的男人家蹲在院门口,看着一个清清秀秀的孩子,笑问道:“儿子,过完了年,是不是大人了?”
在正阳山护山猿不惜运转气机的瞬间,刘灞桥受伤后,那把不得不挪窝温养在明堂窍的本命飞剑,蠢蠢欲动,几乎就要“脱鞘”而出。因为在这方古怪天地里,修为高低与天道镇压力度成正比,按照刘灞桥的估算,护山猿并不轻松,哪怕能够强行运气换气,并且事后利用强横体魄或是无上神通,反过来压制天道引发的气海沸腾,但是这种“作弊”的次数,绝对不会太多,否则就要担负起洪水决堤的巨大风险,千到时候年道行毁于一旦,也不是没有可能。退一步说,每次以此方天地之外的“神仙”身份出手,已是一种折损,其实就等于世间俗人的折寿了。
邋遢汉子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嫂子,天地良心啊,我不过是忘了给你家小槐买吃,他才故意这么说啊,嫂子你怎么就真信了?”
宋长镜对刘灞桥笑道:“小子,不错,本王看好你。”
宋集薪指了指自己,一脸肤浅至极的无辜,很欠揍的表情,“我吗?”
但是一阵火烧滚烫,一阵冰冷打摆子。孩子最后只能疼得在小巷子里打滚。
她没来由想起那个坐在门槛上的少年,能够一句话阻止宋长镜出手杀人的少年。
宋长镜笑了笑,转头继续望向女子,后者虽然满脸痛苦,但是眼神坚毅,没有丝毫祈求示弱。宋长镜说道:“下辈子投胎,别再碰到本王了。”
陈松风欲言又止。
关键是此人还能够占据上风!
掌柜推开后院正屋,看到一位老人坐在椅子上,正在捣鼓他的老旱烟杆子呢,掌柜的关上门后,喊了声老杨头,老人赶紧放下老竹烟杆,倒了一碗茶,笑问道:“掌柜的,有人急着用药?需要我摸黑上山?”
刘灞桥缓缓站起身,没有径直返回衙署,而是走向那栋最西边的破落小宅,站在低矮黄泥墙外,使劲喂了一声,在男人和他媳妇都转头望向他之后,他随手丢出一颗金精铜钱,抛给那位梨带雨的妇人,笑道:“大姐,求你就别嚎了,我在那么远的地方都瘆得慌!”
汉子转过头,看着暴躁愤怒的同门师弟,黑着脸默不作声。
一天没吃饭的孩子走着走着,突然感到肚子一阵绞痛。
刘灞桥想了想,出声安慰那名字有些古怪的女子,免得她一时想不开,铁了心要以卵击石,去找宋长镜的麻烦,到时候这一屋子的人都吃不了兜着走,“陈大姐,虽然我这么说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碰到宋长镜,低低头,退一步,不丢人。”
就在此时,门槛那边的少年哈哈笑道:“叔叔!算了。欺负一个娘们,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
只不过刘灞桥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后怕归后怕,不过对于老猿存在本身,谈不上如何畏惧,风雷园对正阳山,双方无论实力如何悬殊,不出手还好,一旦有一方选择出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境地,而且修为低下之人,绝不会向对手磕头求饶,这是两座东宝瓶洲剑道圣地五百年来,用无数条人命证明过的事实。
刘灞桥之前在督造官衙署陪着崔先生闲聊,听说李家大宅的动静后,就闻着了腥味,不过这位风雷园的俊彦翘楚,再自负也没敢登门挑衅一头搬山猿,就是寻思着能不能隔岸观火,如果有机会阴一把老猿,更是大快人心。所以刘灞桥摸到了一处大宅书楼翘檐上,俯瞰小镇,寻找老猿的动向,结果很快就发现城西泥瓶巷那边的异样动静,于是生性胆大的刘灞桥就悄然盯梢。
听到此事后,手指微动。
刚刚从破败神像那边祈求归来的孩子,去杏巷铁锁井那边挑回水,来到床边,坐在小板凳上,发现他娘亲醒了,便柔声问道:“娘,好些没?”
唯独门口那边的宋集薪浑然不觉。
孩子一边哭一边走,咬着牙向前走。
这是孩子第二次入山,第一次杨家铺子的老杨头带着,照顾到孩子的孱弱脚力,于是走得很慢,加上老人只是教了孩子需要采摘那几种草药,而且箩筐也是老人背着的,所以那一趟进山出山,其实还算轻松。今天就不一样了,孩子顶着烈日,背着箩筐,后背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刺痛。
宋长镜歪了歪脑袋,伸出双指,随意一弹。好似掸去肩头灰尘。
有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使得上山采药忘了时间的孩子,被隔在溪水那边。
砸吧砸吧着旱烟,老人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都是注定无人在乎的小事而已。
憨厚汉子站起身,五短身材,青铜色的肌肤,双臂肌肉鼓涨,把衣袖绷得厉害。
孩子赶紧起身,摇摇头,腼腆一笑,撒腿跑了。
少年对她微微一笑。
刘灞桥虽然给人印象是混不吝的惫懒性格,不过如此近距离,面对一位极有可能跻身传说第十境的武夫,尤其这家伙可谓恶名昭彰,筑京观一事也就罢了,嗜好斩杀天才一事,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所以别看这位大骊藩王不在的时候,刘灞桥一口一个宋长镜喊着,这会儿刘灞桥心虚得很。
宋长镜突然转头望向对面那位女子,眼神玩味,饶有兴致,问道:“你也是龙尾郡陈氏子弟?”
看门人点头道:“师父说让你对付那个人。”
只见女子整个人倒飞出去,身后那张椅子在空中化作齑粉不说,女子高挑身躯全部陷入墙壁,几乎像是嵌入墙壁的一样物件。
女子思绪转向别处。
男人笑了笑,有些心酸,“那以后爹不在的时候,娘亲就要交给你照顾了哦,能不能做到?”
说到这里,妇人更火大了,快步走去,不比水桶纤细多少的粗壮腰肢,竟然也能被她拧得别有风情,对着蹲地上一言不发的男人就是一脚,踹得他斜倒在地上,男人别说还手,就是还嘴也不敢,摸爬着猫腰跑远,然后继续蹲着,眼神幽怨。
陈平安脱掉那件原本属于刘羡阳的的外衫,摘下那件木瓷甲,从腰间一只布囊拿出杨家铺子的瓷瓶,倒出一些浓稠药膏,倒在右手手心,左手提起衣衫,右手涂抹在后背上。
但是当刘灞桥看到老猿踩塌屋顶后的这个落地处,立足之处的两个大坑,这名风雷园剑道天才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就会引火上身,以老猿当时那股新鲜气机的浑厚程度,若非发现福禄街李家大宅的动静,不得不去确定正阳山小女孩的安危,追杀那个狡猾似狐的草鞋少年,不一定有十成把握,但是追杀自己刘灞桥,绝对是一杀一个准。
郑大风像是一个饱受委屈的幽怨小娘,悲愤欲绝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行了吧?!”
邋遢汉子眼前一亮,怯生生道:“稍稍贵了点吧?杏巷铺子的新衣裳,布料顶好的,也就这个价格……”
陈松风仿佛比这位局中人的远房亲戚,更加惶恐不安。
宋长镜神出鬼没地站在墙壁下,负手而立,微微仰头,看着七窍流血的女子,笑道:“小丫头,是不是觉得你的老子或是老祖很厉害,所以就有资格在本王面前大放……那个字怎么说来着?”
病榻上的女子已经骨瘦如柴,自然面目干枯丑陋。
不管脑袋怎么胡乱撞到小巷墙壁上,孩子最后也没有喊出声。
看门人抬头瞥了眼可怜屋顶,突然笑起来,“师父还说了,实在忍不了,就找你媳妇泄泄火。反正嫂子也不怕你折腾,她就好这调调。”
男人迅速转过头,不敢再看自己儿子,继续前行,喃喃道:“儿子,爹走了!”
男人笑着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拉钩。”
女子转过头,眼神冷冽,沙哑道:“你找死?”
老杨头有些讶异,点头道:“对啊,那孩子他娘最后还是走了,如果没记错,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在那之后,跟孩子还见过几次,次数不多就是了。我当年实在看不下去,还给过孩子一个不值钱的土方子来着,咋了?是这孩子给人打伤啦?”
崔明皇正要阻拦。
许久之后,孩子抬起头,发现一个板着脸的老爷爷站在那里,与他对视。
陈松风感慨道:“是宋大人占了一些优势。”
若非搬山猿一开始认定少年寻衅,是受人指使,而在这座小镇当中,敢给正阳山下套的家伙,都非蠢人,皆是擅长谋而后动之辈,所以老猿觉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一定身份不低,身手不弱,这才使得不愿流露出丝毫破绽的老猿,在泥瓶巷那一带显得颇为狼狈。
说到这里的时候,胸脯风光当得起“壮观”二字的妇人,突然笑了笑,“要不是晚上还算能折腾人,老娘乐意跟你过日子?!”
小孩子小鸡啄米,“知道!”
那个小男孩一脸天真。
少女愣了愣,然后开怀道:“还真成了?可以啊,陈平安!”
老人默不作声,转身就走,只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宋长镜不予理会,对刘灞桥说道:“离开小镇之后,去大骊京城找本王,有样东西送给你,就看你拿不拿得动、搬不搬得走了。”
看门人心中默念师父的叮嘱,然后扳手指算了算,还真没到十个字!这位邋遢汉子先是骂了一句娘,然后很是泄气,有些伤感,竟是破天荒的真情流露,所以显得尤为可怜。
最后,老人有些费劲地趴在柜台上,才能看着那个几乎瞧不见脑袋的小孩子,问道:“知道怎么熬药吗?”
陈平安咧嘴笑道:“老畜生坏过一次规矩了。不过你如果出手再晚一点,我估计就悬了。”
妇人指着自家汉子骂道:“没出息的孬种,跟死了没两样,出了事情就知道装死,成天就知道瞎逛,捞鱼抓蛇,跟穿开裆裤的孩子差不多,比你儿子还不如!小槐好歹知道偷……捡点东西回家。你一个当爹的,为啥杨家铺子的伙计不愿意做,是富得流油还是咋的,非要跟银子较劲?一年到头也不知道干点正经事……”
女子睁开眼睛,把自己从墙壁里“拔出来”,落地后,身形一晃,对那个背影说道:“今日赐教,陈对铭记五内。”
男人瓮声瓮气撂下一句话:“不敢劝。”
哪怕与那位大骊藩王八竿子打不着,可只要是修行中人,听闻这种壮举之后,无法不心神往之!
刘灞桥好奇问道:“难不成那老畜生三拳干翻了宋长镜?宋长镜如此绣枕头不济事?不是都说他摸着了第十境的门槛吗,只差半步就能一脚跨入那个境界。”
爷俩小指拉钩,拇指上翻后紧紧挨着。
老掌柜当时使劲点头答应下来,老父亲这才咽下最后那口气,安然闭眼逝去。
终于有一次,卖葫芦的男人摘下一支葫芦,笑道:“给你,不收钱。”
掌柜的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老杨头,你很多年前帮过的一个孩子,就是泥瓶巷那个,小小年纪就给她娘亲抓药的可怜娃儿,他是不是叫陈平安?”
老掌柜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点头道:“这就好这就好。老杨头,那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杨老头勃然大怒。
很快有一位白袍男子缓缓而至,跨过门槛后,对刘灞桥笑眯眯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让本王也乐呵乐呵?”
妇人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向院门,突然扭头丢了个媚眼,笑眯眯道:“姓郑的,下次多带些钱,嫂子卖给你,一件只收你五十文钱,咋样?”
宋长镜和宋集薪走出这栋别院,男人笑道:“心胸之间的那口恶气,出完了没?”
然后崔明皇望向名叫陈对的女子,关心问道:“陈姑娘你没事吧?”
陈松风如坠云雾。
崔明皇摇头道:“围棋当中,同样是九段国手,也分强弱,相差很大,何况宋长镜本就是第九境里的最强手。”
孩子从头到尾,不敢喊出声。
宋长镜对这位观湖书院的读书人,笑着摇摇头,示意不用如此繁文缛节,他随手拉过一条椅子,坐在刘灞桥身边,与陈松风和女子两人,分列左右相对而坐。
男人松手后,缓缓站起身,转头看了眼在正屋忙碌的那个婀娜身影,猛然大踏步离去。
邋遢汉子郑大风暴怒道:“李二!你给老子说清楚!谁偷你婆娘衣物了?!这种混账话你也相信?你脑子进水了吧?”
小孩子眨眨眼,懵懵懂懂,但仍然把钱袋子递出去。
孩子这次只敢轻轻点点头。
邋遢汉子哀叹不已,“这世道没法让老实人混了。”
大堂内,崔明皇坐回位置,不露声色。
孩子来到屋外那座灶房,开始用陶罐熬药,趁着空隙开始烧菜做饭。
佝偻汉子皱了皱眉头,又习惯性蹲下身,面朝破坏屋子,闷闷道:“凭啥?”
刘灞桥刚想问干啥,蓦然闭上嘴巴。
老掌柜走下台阶后,回首望去,老杨头正要关门,对视后他咧嘴笑了笑,老掌柜的赶紧转头离开。
周围看戏的街坊邻居哗然大笑,也有青壮男人吹口哨说荤话。
修行之人,都知道符剑是道家主要法器之一,但是如果一把剑,能够直接冠以“符剑”之名,并且世人皆知,可想而知,这把剑会是如何惊艳。
老杨头拿起那根小楠竹制成的老烟杆,摇了摇,“掌柜的,啥也不用做就行。”
院子里还蹲在地上的憨厚汉子蹦出一句,“我乐意。”
刘灞桥啧啧道:“一弹指,就能够将我飞剑弹回窍穴,还能不伤我半点神魂,实在是匪夷所思。”
妇人眼尖,看到躲在门口那边鬼鬼祟祟的邋遢汉子,顿时骂道:“姓郑的,又来叼走老娘的衣裤?你属狗的是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老娘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终究还是倒了八辈子霉,是你的嫂子,你咋就下得了手偷呢?”
当然,老猿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在自己本命飞剑将出欲出之际,护山猿肯定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她闭眼之前,小镇刚好下起了雪,她让儿子出去看雪。
女子听着儿子跑出屋子的脚步,闭上眼睛,虔诚默念道:“碎碎平碎碎安,碎碎平安,我家小平安,岁岁平安,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从那一天起,陈平安就成了孤儿。
只不过是从孩子变成了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