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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出拳

飞鹰堡主楼内,数十位顶梁柱的桓氏人物,人人脸色铁青,心如死灰。

堡主桓阳如何都想不到,让世交朋友重金聘请而来的那位太平山仙师,竟然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大堂四周角落,搁着四只火盆,里头的松柏枝条早已燃烧殆尽,之前那位仙师说这栋主楼,是那些邪祟妖魔觊觎已久的关键地点,所以必须召集众人,在此聚拢,然后他再以庭燎之法,辅以太平山独门符箓,布阵祛秽,那么居心叵测的邪魔外道,就没了可趁之机。

还说只有确定了主楼的安全,他才会独自出门,斩妖除魔,替天行道。

飞鹰堡当然没有异议。

外边的黑云压顶,让人胸闷作呕,明显是遇上了货真价实的妖魔作祟,他们飞鹰堡一帮江湖莽夫,为了家族存亡,去对敌提刀,哪怕是迎上沉香国的那几尊魔道枭雄,自然义不容辞,死则死矣。

可要他们去跟阴物鬼魅交手,实在是想一想都头皮发麻,忍不住要心惊胆战,一身阳气又便弱了几分。

桓阳先前并非全然信任这位太平山仙师,哪怕此人仙风道骨,好似不世出的谪仙,并且是世交好友的牵线搭桥,桓阳依然不敢掉以轻心,这是江湖豪门必须要有的心性,故而那人在大街小巷牵马逛荡的时候,专门让老管事何崖以带路的名义,贴身跟随了一程,那时候的松柏点燃,清香扑鼻,的的确确透着股浩然正气。

何崖虽然机缘巧合,粗通道法,算不得行家,可早年跟随桓老爷子走南闯北,也算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江湖,确定那位仙师的手段,是正大光明的仙家路数,本就走投无路的飞鹰堡,这才彻底吃下一颗定心丸。

在陆台眼中,妇人那张看似秀美的脸庞,早已支离破碎,沟壑纵横,渗透出丝丝缕缕的黑色死气,一双凡俗夫子眼中十分灵动水润的秋水眼眸,更是漆黑一片。

他将少年丢入大堂中间,再一挥拂尘,打散妇人体内那口艰难抵御松柏毒雾的纯粹真气,再将她腾云驾雾地挪到少年身旁。

他最终落在飞鹰堡的校武场上,除了陈平安,空无一人。

云蒸大泽式。

只见横梁之上,有人懒洋洋打着哈欠,他低头望向那位邪道修士,从袖中拿出那把竹扇,微微扇动起来,“你够无聊的,这么喜欢自说自话?”

身材高大的白衣男子还是手挽那柄雪白拂尘,只是一只手轻轻按住堡主桓阳的肩头,笑道:“桓堡主无需自责,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我如此算计于飞鹰堡,不过是想着省些气力,真要厮杀起来,你们这帮武林好汉,还是难逃一死,数十年潜心经营,有心算无心,还是山上算山下,你们不死谁死?”

栋梁上顿时炸出两团璀璨金光,

然后陆台开始捧腹大笑。

名为针尖的本命飞剑,破空而出,直直斩向痛苦不已的少年。

妇人惊慌失措,可是身体无法动弹,终于流露出一丝绝望和恐惧。

男子脸色故作镇定,心中早就骂娘不已。

陈平安猛然睁开眼睛,一抬脚,重重一跺脚。

关键是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道行还贼深,深不见底的那种。

趁着师尊尚未出手,加上大局已定,他便想要这点乐子,环顾四周,最终眼神停留在一位运气抵御药物的妇人身上,事先还真看不出来,这么个娇柔女子,还是位深藏不露的四境武夫,女子有此武道修为,殊为不易。

之后两抹流光返回陈平安身边,又是两张黄纸符箓,被带往老道人前方不远处的两处屋顶。

清秀少年立即清醒过来,刚要说些什么,就被男子往嘴中拍入一粒朱红色丹药。

拂尘男子差点中招,怒喝一声,拂尘只留下“无忧”长柄,那些雪白丝线全部脱落,化作无数条生有羽翼的白蛇,快速飞旋,嗡嗡作响,刺破耳膜,密密麻麻将他护在中间。

本来少年如果没有旁人帮他点破那层窗纸,能够一条路走到黑,其实也算一条出路,还真有可能成为男子的入室弟子,从此踏上修行之路。

陈平安已经用完所有镇妖符,便不再去关心祠堂那边的动静。

仿佛天幕低垂,让人觉得触手可及,市井坊间的几句高声言语,就可以惊动那天上仙人。

两把本命飞剑!

头顶黑云即将压城。

男子摸了摸脸颊,被割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槽,如果不是扭头够快,恐怕就要被一剑刺透头颅。

所以在半个时辰前,那位白衣仙师,一手捧拂尘,一手卷袖提笔,在大堂楠木大柱之上书写一幅幅丹书符箓,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陈平安仰头望去。

这位伪装太平山修士的男子,伸出手指抵住少年眉心,然后随手一提,带出一缕腥臭的碧绿烟雾,凝聚为一粒圆球,轻轻弹指,那团烟雾便消散于大堂之中。

这张渔网的鱼线,正是那些悬空的文字和图案。

正是陆台。

陈平安开始在一座座屋顶蜻蜓点水,身形一闪而逝,速度极快,由于身穿一袭白袍,像是拉伸出一条雪白长虹。

作恶是如此,行善亦是如此。

陆台走到堡主夫人身前,双手负后,弯腰看着她,“你的性命本元已经所剩无几,怎么都是一个死,现在就看你是选择死得其所,还是被人为民除害了。”

陆台一手持扇,一手撑在横梁上,笑道:“论及阵法,天底下比我家祖传更厉害的,好像还没有。你说气不气人?”

桓阳身旁的那位夫人,她身躯颤抖,大堂之上,唯独她的脸色,并无异样,应该并未受到庭燎烟雾的毒害,但是她早已吓得失魂落魄,毕竟她只是飞鹰堡土生土长的女子,又喜静不喜动,除了偶尔几次的踏春秋游,这辈子都没有走出过飞鹰堡百里之外,哪里经得起这种风波?

竹楼那位崔姓老人,可从来没有教过陈平安这种拳法。

之后真正的杀机一闪而逝。

飞鹰堡的江湖人看不出黑云上边的景象,他看得到。

男子眯起眼,“这位朋友,你跟背剑的少年,此次是路过看戏呢,还是要坏人好事?或者说,当初在飞鹰堡外边的大山之中,你们两位,正是局中人?”

陆台哦了一声,“看来是你们师徒想要吃独食了。”

高大男子心中一震,猛然抬起头,握紧拂尘,如临大敌。

男子脸色阴沉。

行走江湖,降妖除魔,生死皆需自负。

那男子根本就看不出这是什么道法秘术,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桓常桓淑对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抽刀割破手心,分别流入老道人的掌心白碗之中。

在渔网之中,除了不小心画地为牢的男子,还有陆台的针尖和麦芒两把本命飞剑。

被说破心事,男子脸色杀气腾腾,“你真要铁了心插手到底,不怕玉石俱焚?!”

陆台嗤笑一声,“自投罗网,可怪不着别人。”

老人轻喝一声,“走!”

还精通阵法!

陆台翻转竹扇,以尾端轻轻敲击横梁,十分闲适惬意,“还不许我做点正气凛然的善举啊。”

老人抬头看了眼不断下压的黑色云海,一咬牙,只得祭出压箱底的手段,拿出两只大白碗,一手端一只,转身对兄妹说道:“我要借取你们二三两鲜血,才能请得动你桓氏祠堂大门口的那两尊石狮子,这是你们爷爷当年跟高人求来的镇宅之物,飞鹰堡真正的杀手锏。”

他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只光可鉴人的精致瓷瓶,转过头,瞥见一位容貌酷似妇人的少年,身体孱弱,早已倒地不起,四肢抽搐,翻了白眼,口吐白沫,命不久矣。

他这般年纪的老人,早已看淡世事,又无子嗣,每多活一天就是老天爷法外开恩了,死有何惧?可是何崖无法想象自己死后,有何颜面去面对那些桓氏的列祖列宗。

兄妹二人,好友二人,同时点头。

老人举起双手,沉声道:“赶紧,然后我们速速赶往祠堂!拖不得了!”

只不过在这之前,少年无论生死,都有一桩艳福要好好消受,至于大堂其他人,则要大饱眼福了。

陈平安闭上眼睛,体内那一口纯粹真气,以十八停剑气的运转法门,疾速流淌,如大江之水奔流入海。

男子心中震撼不已,苦笑道:“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山下人觉得离那扶乩宗千里之遥,很远,可在你我眼中,可不算远。你觉得只会有两人,就敢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就能掌控这桩谋划?”

男子笑眯眯道:“诸位,好好欣赏。”

他娘的碰到个脑子有坑的。

妇人只顾摇头,重复呢喃:“求仙师不要杀他,求你不要杀他……”

陈平安双手指尖各捻一张符箓,轻轻松开,默念道:“初一,十五!”

是云蒸大泽式的拳架,可是拳意,却是神人擂鼓式!

但是比这还可怕的事情出现了,那个长得比女人还有姿色的青衫公子,自己泄露天机,微笑道:“我方才在四周布置了一座小阵,洞天福地经常会有,能够禁绝一切外人术法,自己居中当圣人,是不是一听就很厉害?”

沉默良久,陆台转身面向大门那边,斜靠着妇人所坐的椅子,柔声道:“那就多活一会儿。”

男子啧啧道:“我们这些个邪门歪道,比不得那些稳稳当当、步步登天的宗门大派,一些个观想之法,不但只能剑走偏锋,与世俗礼仪相悖,最可恨的是最终成就有限,连摸着金丹境的门槛,都是奢望。”

男子几乎气炸,嘴唇颤抖,若非心怀鬼胎的妇人就在当场,稍有损伤,就会影响鬼婴诞生后的成长,就要坏了师尊将来的百年大计,如果不是种种顾虑,他还真想拼尽本事,跟这个家伙来一场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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