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宁摇了摇头：“康芒斯教授，若按照目前的方案，我们的票房天板也才堪堪接近9000磅，这样我没有能冲上去的空间放弃了‘市场价值’这一大块指标的争夺，仅凭演出质量和音乐界反响，拿到排名评估第一的把握可就只有三成不到了”

“…疯了，疯了…这些变动太疯狂了…”

当范宁扫视到小提琴首席位置的空缺时，眉头皱了一下，然后他发现空缺还不少，眉头皱得更紧了。

“又是这位，我都忘了今天会见到她了…”范宁此时正眯着双眼和她四目相对。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把这个卡普仑和另外一位负责替补团员排练的助理指挥换个位置。

后面补演毕业音乐会时，虽然范宁可以调动全体正式团员，但他除了个别调整外，依然还是选择了广场首演的原班人马，所以此时这里的同学们大部分他并不熟悉。

范宁感到头正在逐渐变大。

说到这他神情变得十分严肃，“过几天我会看看你的排练成效，以及写的那首小提琴协奏曲是否真的可以够及我的预期，若你只是在盲目逞能的追求高目标，哪怕你是学校高层集体任命下来的，我也会去他们那里投诉并要求撤回你的变动我决不允许学生们在演出时遭受严重的挫败感。”

范宁抱胸微笑：“是说放弃比拼票房的话，三成，按我的方案来，九成。”

“……我大概知道学校是怎么把你招进来的了。”范宁心中忍不住腹诽。

很多学生是没经历过商演的，他们虽然有演出经验，但都是一些公益或内部活动性质的表演.比如毕业音乐会，台下基本都是热热闹闹的。

老指挥家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低头一看，落到纸面的笔尖已带出了一大摊墨水。

…这，应该不像是刚毕业几年的样子，估摸大了自己快十岁吧？

范宁想归想，还是微笑回应：“你好卡普仑，希望今后合作愉快…请问你以前是指挥系的吗？还是作曲系或者什么？”

他几乎都能想象出，到时候希兰琴弓下那条旋律一出，听众席全体头皮发麻的感觉了。

右手下方位置，罗伊的大提琴靠在一边，双手放在膝上，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我的调整仅限于此场音乐会。”这位年轻副教授的声音从走廊远远传来。

尤莉乌丝虽有点不自在，但不以为意，仍保持了较慢的步速，直到在自己的小提琴首席位置处坐下。

范宁见到老指挥家这副模样，不禁暗自有些好笑，他趁热打铁道：“您看，反正曲目都已经确定改变了，定价什么的真的不再尝试一下吗？放心，就算运气最差的情况，我也保证比起现在的排名会有所改善。”

墙壁上的挂钟显示已是八点过三分，范宁登上指挥台，扫视着扇形排列的谱架后坐着的乐手们。

“卡普仑，从现在开始，迟到入场的人你全部记着，精确到秒。”他朝旁边吩咐道。

“那学校给你开出了多少的周薪呢？”在这种语境下，范宁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算失礼。

路过他身边打招呼的人，时不时出现脱口而出姓名后，又迅速更改称呼的情况。

“我学了两年多钢琴，然后学了半年的指挥法…嗯，都是请较为知名的职业音乐家或音乐教育家来为自己授课的，但是音乐理论方面我还懂得不够系统，而且缺乏实践经验，这几点还希望今后能跟着您学习…”

把这位浪漫主义大师最负盛名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丢到学生乐团商演中去比火热程度，这比当时自己演奏《幻想即兴曲》更“降维打击”——门德尔松和肖邦本身没有高下之分，但一首精心谱写的大型管弦乐作品，比一首才思涌现的钢琴小品更具有冲击力。

“视唱练耳练过吗？”

他的自信可不是自己给的，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自己就算能把乐团的水平往上硬生生拔高一截，也不敢保证能胜过皇家音乐学院和提欧莱恩国立音乐学院。

今天是与正式团员的见面及半年度考核时间，学生们提着乐器，三三两两进场，其中有少部分范宁熟悉的面孔，这是在《第一交响曲》广场首演时，参与其中的十多位正式团员。

“跟着我演出过的同学们，只体验过‘严重’的畅快感。”

当然这里有个问题：在夏季艺术节上，是首演。

康芒斯如此保守地追求上座率，除了维护学校名誉外，也有出于保护学生的动机——

“在练了。”

可基本所有人都认识他了。

这很合理，如果只看“上座率”，可以把票价定成1先令，恐怕开票第一天就售罄了。

“我是学金融学的。”卡普仑礼貌答道。

“只会一些简单的曲式分析。”

等等，发生了什么？

自己先是答应了下半场更换吉尔列斯《第三交响曲》，然后答应了上半场换成他自己写的小提琴协奏曲首演？再答应了三倍于原价的划票方案？？最后现在还默认了让他安排乐手的考核与调整？？？

…见鬼。康芒斯越想越不对劲，低声嘟囔了这么一句后，提起嗓子喊道：“…范宁，涉及人员退出和首席任免的重大人事问题你可别乱来！”

而如果只看“票房收入”，万一出现一位有钱又好事的“刷子”，把票价定成几万磅，然后仅仅自己购买一张观看演出.难道这还在量化评估阶段给这支乐团打高分？恐怕要闹出天大又滑稽的丑闻了。

帝国文化与传媒委员会的学生乐团排名评估指标中，硬件建设和日常活跃占了三成，夏季艺术节的商演表现占了七成，而后者对于“市场价值”这一块的计算，是综合考虑“上座率”和“票房收入”两个因素的。

范宁说这句话时根本没压低嗓子，他的声音在回声效果特别好的排练厅十分明显，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突然全部消失了。

他全身衣着及手表、眼镜等物件皆透露着昂贵高档的质感，胸前口袋上伸出的钢笔帽金光闪闪，但整个人略有虚胖，面容憔悴，发际线过于靠后。

“那你之前的那边怎么办…”

“……”范宁的微笑僵住了，在此期间卡普仑的自我介绍还在继续，“我之前在圣塔兰堡诺伯温教区的金融中心工作，您或许听过我创办的杂志《机构投资者》，它在圣塔兰堡证券交易所尚算受欢迎的读物…”

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又有接二连三的乐手以类似的剧情过程落座。

等所有人到齐后，范宁终于开口：

“从今天开始的团员考核中，会有20分的出勤分，迟到一分钟扣一分，不满一分钟按一分钟计，每次每分叠加。”

他的目光落到了尤莉乌丝身上，又在十几个特定的座位间跳跃，然后再次说道：

“声部首席迟到的，无论迟到长短，只要累计三次，取消首席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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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