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
门扉开了。
她身子如是触电般颤了颤,而那只手已经夺过了酒壶,凑到了唇边。
这两瓶酒本来是帮夏炎消愁的,毕竟这样的少年心底有了愁,醉一醉就消了。
那是深冬时节,少年为他披上毛毯,捡拾着柴火丢入壁炉,炉火赤熊熊地升腾着,让屋内温暖如春,窗外尽管下着大雪,但他不会受到半点风寒。
皇后见到那男子,面色愕然了下,然后道:“赵师叔,你怎么亲自来了?”
无边的秋雨从虚空垂流而下,撞击着琉璃瓦,发出嘈杂的刺耳声。
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没用的。
皇后面色苍白,红唇嚅动了两下,却是什么都没说。
皇后拎着饭盒,忽地挤出笑容道,“赵师叔,今天我若不去见他,怕是会引起他的怀疑,不如去和他把事情说清楚了,这样才好顺利交接。”
那是入秋时候,少年把外面送来的信彻底撕碎,冷声道:“什么狗屁诗会?他们不请小炎,我也不去了。”
她急忙伸手去抓属于自己的酒壶,但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了。
记忆翻涌。
现在的她可是要装作并不知道“天子和夏炎说的话”,也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能引起任何怀疑,否则以夏炎这外冷内热的性子,一旦知道了什么,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冲动事。
一个.
两个
三个
直到第十个的时候,流落在外的红纸人视线里忽然传来了动静。
这位兄长曾经陪着自己度过的岁月,一幕一幕狠狠拍打在他脑海之中。
譬如,他现在就因为天子的那一番话而神思不属了,是不是天子和他说“自己会做他的皇后”,他被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了?
皇后取出饭菜,又从内里抓了两壶早就准备好的美酒,一同放在桌上,然后坐在他对面。
一切即将改变,他所珍视的即将毁灭,可即便要毁灭了,那两人还是在用不同的方式隐瞒着他,保护着他。
心如刀割。
如果不是红纸人的存在,他永远不会看到这两幕,自然也永远会被蒙在鼓里,天真的认为自己最亲的两个人只是去仙山了.
自己做着皇帝的时候,两人也会过得很好。
皇后斥开宫女,独自拎着餐盒,正往这边匆匆行走,但在拐过一个回廊时,却是忽遇了一个人,那是个男子,相貌俊俏,气质飘渺,眉宇之间有几分漠然于一切的味道。
明天宗门会派一名新的精英弟子来接替你的位置,那位弟子会和大虚王朝十四王爷联姻,而你需要与她进行交接,帮助她顺利掌控局势。然后再夏盛正是传位给那瘸子之后,让她成为皇后。
说罢,她咬着唇,拎着餐盒,匆匆往前走去。
她笑道:“我陪你喝,一人一壶。”
他就要死了!
死是什么?
死是永远见不到了。
皇后忙道:“是。”
夏炎低下头,忽然抽出一沓血色的红纸,开始疯狂地折纸人。
皇后从夜幕的秋雨里走来,凤袍拽地,幽幽走入,与夏炎目光对上时,则是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仰头一场大醉。
不为消愁。
只为焚起五脏六腑,燃烧血液筋骨,存三分亡命之气,为不可为之事,杀不敢杀之人。
说到底,他还只是个瘫痪了十六年,噩梦了十六年,坐在轮椅上的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