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风姤，殷商初见（9）

春二月，戎胥牟在殷都度过了新祀首月，也是虚龄十岁的首月。

连日来，有莘晴姒依旧每日来寻牟弟，只见他被戎胥甸手把手教起了巫武，而一副沉浸其中的样子，便也知趣的一旁静观或干脆避嫌去找姒姨。

只有在间歇或休憩时，姐弟才说上闲话，可她居然就不嫌枯燥。或许整座殷都对她来说，都不如这个小院子，这里有家的味道。

旁观时，她有时发呆，兀自想心事，有时也随他一起炼桩打拳，有时甚至对弟弟说些有莘氏秘传的桩法拳法。

姐弟俩这种互不避讳，十分难得。要知道各家巫武皆属秘传，尤其作为炼体精髓的桩法，乃传承的重中之重，比招式更为紧要。若被外人觑视一二，轻则废其耳目四肢，重则杀身，甚至还要贻祸家门。

这日亦如往常，晴姒坐在墙头，悠晃着双脚，吹着陶埙，伴着下方之人的修炼。

戎胥牟则沉心在‘蛇盘刺’的蛇桩之中，身躯后躬，犹如弓弯，双手缠绕耳后而倒伸，尽力够触大地，只是仍有足足两尺之距。

他修炼这姿态仅仅几日，身体韧度也远远不足桩法所需，但纵使如此，也足够阿爷和阿娘惊叹，全当他年幼，身体柔软使然。

只有他自己清楚，一切都是那夜梦中热浸锻体所致。至今仍不明所以，他也不去费神。

脑海中，阿爷演练‘蛇盘刺’的身影浮现，连绵不断。

刀掌如刺，双手轮流翻转绞缠突前，如吻如刺，或卷或缠，身体起伏如曲，双腿弹动似蛇伸缩。身形仿如大蛇游弋，在院中疾速变幻，蓄势暗藏，伺机刺咬。

阿爷自承这是最不擅长的一刀，却让他看得如痴如醉，心中早已想好，定要将九刀统统炼好，打破阿爷的信誓旦旦，吓他老人家一吓。

“这一刀，便如阿爷解说的诀窍，眉心、两额、咽喉、胸腹、后颈、下腹、后心……招招不离人身脆弱之处，这些处似乎同《自然经》中所述的一些穴道十分接近……眉心之处不就是印堂，两额似乎是太阳，咽喉会不会是人迎，还有巨阙、哑门、会阴、心俞等，想不到对自己只有字面意义的穴道，竟同人身脆弱之处暗合！”

打蛇七寸是猎蛇的常识，‘蛇盘刺’一边打蛇七寸，一边却又将蛇之形学个七八成，好比那旋身摆腿犹如蛇尾抽甩，那疾刺犹如灵蛇吐信，游走犹如盘蛇曲动。一刀化生无数招法，既是伏蛇，又是学蛇。

他今日，先炼完了几个站立桩姿，或一腿屈膝，另一腿盘绕搭其上，两臂纠缠树于耳侧向天；或一腿直立，另一腿极缓中前、侧、后高抬尽力贴头。

这等桩法初炼，往往要借助旁人外物，如捆绳，如按压，但他自始至终靠自身炼了下来。更细细体悟个中技巧，发力之法，甚至不时观瞧大哥为他捕来的蛇。

他一向不是蛮干之人，习炼时，总爱思索其中关窍，再与阿爷的演武时时相较。

桩分静动，大多以静桩为主，枯燥乏味，一个姿态久了，肌肉自然酸胀，后躬了个把时辰，全身酸软一屁股便坐躺在地，腰酸痛不已。

惹得墙头上一阵爽朗的笑声，“小牟，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些！这一桩你怕是要炼个半祀。”

他刚要回嘴，便听到阿爷的声音，他老人家自院外走入，颇为满意道：“丫头懂甚么？牟儿这是初通了桩法之妙，每个细微之处都恰到好处，缺的只是日积月累的火候，以及体魄的常年精细打磨。说实在的，牟儿这个进境，老夫过去想也不敢想！”

晴姒一跃而下，来到牟弟身旁，让他爬着，替他捏揉着腰部，柔荑纤纤，好不舒服，“身体倒是柔软下来了，就是松绵了些，不过戎胥甸说得也没错，比起我俩相识那日，小牟强壮了许多，但没有药食相辅，日后未必能有这么快的进境。”

“哈哈～丫头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放心，老夫的嫡亲孙儿，自然不能亏待！牟儿，看看阿爷给你准备了甚么？”

说着挥挥手，便有几名族人走进院子，抬着半人高的大木盆，其中血红的汤水，春寒中冒热腾腾热气，更泛着一股腥味，令人作呕。

“甚么啊，这么臭！呃～”姐弟俩纷纷捂住口鼻，胃里都翻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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