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去过典册室，看过诸多巫学册典，又有那不知名的中年宗贵细心解答，他对《自然经》的知解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肚腹中那点暖流便是所谓气，气息的气，元气的气。

而气息之法，便是呼吸之法。

一呼一吸间，凝神守意，静笃守心，沉意无想，荣辱风雨而波澜不起。

这呼吸之道，便是秘法，巫武里罕有涉及，更不要说周遭有人能懂其中奥妙。

他只得靠自身摸索，这个月来，常常感到肚腹间犹如小鼠，热烘烘上下窜动。而肚腹即是经中提及的关元、气海、石门、阴交诸穴。

上通下及之径，便是经脉，串连着人身，如一张蛛网覆盖。

惊喜的是，呼吸之道与经脉穴道，对桩法的修炼，助力尤为明显。

桩法中也有意守的讲求，无论动与静，心意总会集中在身躯某处，恰巧合了经脉穴道之说。

偶然间，眉心那丝温热点起了一簇烛火，而肚腹的小鼠或多或少顺着他也说不清的经脉游窜到眉心烛火之处。让他无论是发力还是筋肉劲巧的掌控，都拿捏得十分容易。修炼起蛇刀来，事半而功倍。

只是眉心之火时有时无，明灭难究，令人摸不着头脑。

故此他的修炼，还是着重在那只不大听话的小鼠上。

“牟儿，费氏这里没有刀，阿爷从族兵中给你寻了一柄短刀，当合你之手，先拿去练着……”

“当今巫武，似我戎胥一族这般用刀的极少，大多以剑、矛、戈、箭为主。一者是当年炎、黄用剑，被尊为煌煌帝者，而九黎用刀，被视作逆乱邪魔，才有了剑为正、刀为邪的说法，刀被世人唾弃，自然秘传之法也不多；二者，刀的打造原本较剑要难上许多，若无你轩曾祖所获的锻刀之法，阿爷这龙脊大刀，便无人能锻出……”

戎胥伯在没有商王或众侯伯相邀的日子里，便会在费氏之地督导两个孙儿习武。先前他重点为牟儿传授桩法的修炼，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跬步。如今惊奇地见孙儿蛇桩已成，便兴奋地将刀法精要手把手讲授。

“九式刀法，每一刀不是一招，而是一势，一种势，一势之中化形无数，变生十招百招，因而势比形更难领悟。所谓初者练形，达者修势，强者孕意，形、势、意三者相合才是道，道可以激发自身，可以改变周遭，可以借用天地，是巫武至高境界，阿爷我也只是将体魄打磨较深，孕育激发罡劲，令其强韧难伤。但就刀剑之法而言，始终未能踏入道的境界，这也是阿爷最大的遗憾……”

按他老人家这个说法，‘蛇盘刺’重盘势，练缠、刺、削、滑之形；‘鹰落斩’重落势，练劈、斩、扎之形；‘龙旋绞’重旋势，练绞、转、铡、刮之形；‘虎扑截’重扑势，练推、截、刮、扫之形；‘麋跃弹’重跃势，练弹、撩、挡、带之形；‘熊拍砍’重拍势，以挥、砍、剁、扇、抱之形；‘犀突挑’重突势，练挑、顶、托、扎、划之形；‘象甩扫’重甩势，练扫、抽、拦、抹之形；‘蜂飞点’重飞势，练点、冲、射、脱之形。

连日里，大哥陪他用木棍对练，渐渐将‘蛇盘刺’的盘势练熟掌握。凭借这一式蛇刀，他能与大哥收力下的熊、虎两式打得有攻有守，似模似样。骊戎氏瞧得最是开心。

其间又泡过蛇蟒药血，无论体魄还是气息均有了进境。

戎胥伯见孙儿桩法进境之快，远超常人。且‘蛇盘刺’一刀更是有了模样，远超十几岁该有的稚嫩。

“原本担心牟儿你灵巧有余，沉厚不足，如今丝毫未见，阿爷决定打破常规，开始传你第二桩‘麋桩’，与‘麋跃弹’的麋刀，或者说弹刀。”

要知道《伏兽杀刀》的桩法，戎胥族人往往一生也只准炼上两三桩，尽管嫡系子弟有机会学全九刀的精要，但桩法的修炼却决定了其刀法上限。

伴随着《自然经》和《伏兽杀刀》的修炼，戎胥牟已彻底不见了虚症，但心疾依旧，被人断命的心、魂、血三道劫煞依旧，三煞到底是甚么？又该如何渡过？一切危机依然蛰伏。

两年后会怎样？

他时不时想起草庐少女，该不该去寻她爷俩？

没用的，若能根治，怕早在泾水昏迷之夜，便已出手。

如今已满十岁的自己，仅有两年多的光阴。若当真就此夭折，自己又如何甘心，如何舍得身周亲人，如何让亲人不为自己悲痛！

不禁想到殷都听来的诗句，乃小民感伤蜉蝣命短，自怜其身：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采采服衣。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穴，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睡。

牛年的第一个时辰，给《封商》书友拜大年！

牛年大吉大利！牛势冲天！牛转乾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