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左侧门前，摆放着一把红木方形禅椅，上铺锦缎椅垫，觉灵禅师在禅椅上闭目静坐，他身穿红色法袍，手持念珠。

身旁分别放着两只方形禅凳，两位双手合十的僧人，起身而立，微微前倾身体，作半鞠躬状。

元尘站在法坛左侧，一棵苍天的银杏树下，他穿着那日度化恶灵的僧袍，背后俨然是罗刹图腾。

树下有一口青色的佛钟，钟身上环绕着八个字：“不生不灭，不垢不净。”钟顶立着龙子蒲牢。

与元尘对面而立，站在法坛右侧的，是一位武僧，他立于赤红色的法鼓旁，之前的鼓鸣声，便是源自于他。

这时，元尘轻晃钟锤撞向大钟，四下瞬间回荡洪亮震耳的声音，蒲牢似在开口向八方吼叫。

六次钟声毕，元尘朗声吟唱经文：

“无量余经，已广说空，是故此中，略而解说。众生根钝，尠于智慧，不能广知，无量空义。故此尊经，略而说之，异妙方便，种种因缘。为钝根故，起大悲心，我今演说，此妙经典。”

他念完后，觉灵禅师旁的两位，高声道：

“南無佛，南無法，南無僧，

南無本师释迦牟尼佛。

南無妙法莲华经，

南無护法诸天菩萨。”

法坛两侧禅坐的僧人也跟随念诵。

三遍过后，觉灵禅师开口诵经：

“诵经功德殊胜行，无边胜福皆回向，

普愿法界诸众生，速往无量光佛刹。

十方三世一切佛，一切菩萨摩诃萨，

文殊普贤观自在，摩诃般若波罗蜜。”

经咒如流水般念诵，抑扬顿挫，上接天，下引地，动人心魄。

最后众人跟随僧人唱诵：

“唵，娑摩啰.娑摩啰.弥摩曩.萨哈啰.摩诃咱哈啰吽。”

一声声经咒音，动人心魂，如巨浪般席卷站在幽谷尽头的令珂，看到僧人们起身，一边敲打木鱼，一边绕着大殿环圈缓行，唱诵不止，画面震撼。

她瞬时间毛发竦立，从头顶到脚底，像在热浪里沉浮，说不清是惧怕，还是沦迷。身体内部某种力量，似在被唤醒，也似在逃避，顿时整个人要被撕裂。

令珂站在边缘，紧锁眉心，曾经种种凡尘往事，仿佛一场大梦，忽远忽近，至亲们的面貌，忽明忽暗，似乎随时要被这经文吟唱，拉扯得破碎成空。

反而是来到南离，短短的几日，常人眼中的虚妄，却如此真实，浊夜泽，罗汉僧，妄境，洛渊、虞苏，她紧锁眉心，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忆起儿啼时期，外祖母常念叨的佛语：

“有情有信，无为无形。”

“一心不二，见性成佛。”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那日在梵辛寺外，废弃的村屋中，对她诵经的罗汉形象，便随着回忆中的声音，出现在脑海中。

诵经音落，木鱼声再起。

众人将双手合十，举上眉心膜拜，祈祷神赐一份福泽给众生，家人和自己。

他们脸上虔诚，仿佛曾经受的人生百味已化作回甘，哪怕肉体依然沉陷于生活的困境，但灵魂已得到升华，有了寄托。

随着落潮的诵经声，令珂也如浮沉之中的火光，在暴风雨洗礼过后，尚存依稀火苗，长舒一口气。

她不明白，自己的畏惧从何而来，自己的向往又通向何处。

觉灵法师起身，面对众人道：

“诸天在光明会上，于佛前发菩提心，护持佛法，奉行正行，修善离恶。遵照佛陀的嘱咐，巡行人间，以慈悲心辅助有德的人，提携修道者圆满佛果。

是故佛弟子为感念诸天护法之功，谨具香华灯果，百味饮食，虔诚供养，以酬天恩。南无阿弥陀佛。”

觉灵禅师讲完，元尘走到法供桌前，拜了三次，接着将十杯清水，以此端起，轻轻的泼洒向众人。每个人都起身，三鞠躬。

仪式告一段落，她木讷的站在原地，元尘与佩戴白玉手镯的妇人，站在大殿前交谈，从他们的表情看出，两人颇为熟络。

众人开始散去，多数人跟随僧人，朝斋堂方向走去，也有的上前请教觉灵禅师佛法。

元尘说完之后，引妇人去往斋堂，便向令珂走来。

“令施主，仍然不适么？”元尘看她面色苍白，出神的杵在引路石边上，担忧的问道。

令珂摇头，耳畔的经咒声退却，她应道：“我…好多了，今日的斋天法会，真是热闹。”

元尘看她无恙，放心下来，他指了指大殿左侧，通往斋堂的路：“你看到那位夫人了么？”

令珂懵懂道：“你是说，戴着白玉手镯，坐在第一排的？”

元尘点头：“她便是禹风寻的尊堂，禹将军结发妻子——寒月夫人。”

“原来寒月居的主人，捐助染月藤的人，正是她。”令珂回过神，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她便是兰寒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