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宫里的时候，王夫人就已经习惯了。

“那还好。”

却说王夫人从宝钗屋里出来，便沉着脸长吁短叹，任谁看到了都知道她在宝钗面前碰了钉子。

“怎么？”

果不其然。

宝玉站在那里手足无措，一会儿看看桥头一会儿看看桥尾，就是不敢和王夫人对视，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事已至此，再想后悔也已经晚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演。

王夫人假装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拿帕子擦了西侧的石头条凳，坐下后继续问：“说说吧，你跟宝丫头见面后都聊了些什么？”

这下子倒把宝钗给弄懵了，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这……”

这让薛姨妈怎能不恼、怎能不恨、怎能不悔、怎能不悲？

说着，作势就要往前院去。

“哥哥怎么了？”

“我、我没有。”

也亏得他没看，否则大概率会察觉出王夫人的异样。

说到自己那个更为荒唐的主意时，他几乎把头埋进了胸口，看都不看王夫人一眼。

“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宝玉有羞又愧，支吾道：“那、那您好生开导开导她，再替我说一声对不起——不过我是真的想要成全她，绝没有羞辱她的意思。”

就这么连着五六天，宝钗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可能轻易答应这事儿，而王夫人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每次来的目的，一是做足姿态，二是拖时间。

王夫人也顾不上与她计较，吩咐彩霞彩云等人在外面等着，自己独自一人挑帘子进到了屋里。

“各取所需？”

薛宝钗嗤笑一声，反问：“只怕是最好的算计吧？！”

“怎么回事？”

王夫人又缓缓坐了回去，哀叹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王夫人横了他一眼，挥挥手斥退左右，这才道：“你姨妈是听说你和宝钗又闹了别扭，这才找上门来的，我见瞒不住，就把你那馊主意说了。”

“你说不说？！”

贾宝玉鬓角上都沁出细汗来了，心说宝姐姐好歹还是收益的一方，听完自己的主意反应都这么大，若是母亲听了，还不定要怎么暴跳如雷呢。

宝钗见状，一边摸出帕子递给母亲，一边无奈问道：“姨妈这回请您过来，还说什么了？”

宝玉心虚的否认着，暗里却是五味杂陈。

等见了宝玉，宝玉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夫人又是一阵唉声叹气之后，忽然又站起身来。

王夫人咬牙坐回原位，瞪着宝玉道：“快说，若敢有半句谎言，我、我我我……我就把你赶回金陵，让老爷亲自问你！”

“我先去看看宝钗！”

宝玉听闻此事，唯恐薛姨妈来找自己算账，先是在怡红院团团乱转，后又跑到二门夹道里翘首以待，直急的五内俱焚，才终于见王夫人从垂门转入巷道。

王夫人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如今遂了你的意，你难道又后悔了不成？”

说着，竟是毫不迟疑的离开了。

王夫人见他依旧支吾，索性站起身来道：“你不说，难道我就不能去问宝钗了？哼，你等我问清楚了，再和你算账！”

王夫人咬牙道：“你姨妈直气的胃疼，当下就说要你们两个和离，哪怕因此被朝廷追责也再所不惜！后来还是宝钗不想连累娘家，主动劝说快慰你姨妈，这才让你姨妈改了主意——不过……”

宝钗依旧是阴阳怪气：“到底是我所需，还是你们所需？”

王夫人拿出这个荒唐的办法，还能说是为了宝钗考量，毕竟作为婆婆，明面上这对她完全没有任何好处。

这一说，薛姨妈哭的更伤心了。

“不过宝钗如此委曲求全，心里头自然也极不痛快，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说是就照你的主意来，只是过了后谁也不能反悔找后账！”

等王夫人闻讯赶到，三个人关起门来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薛姨妈说着说着忍不住露出笑模样，但转瞬间又收敛了，歉意的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王夫人虽然对焦顺的手段已经颇为信服，可也万没想到不用自己督促提点，宝玉就自己朝着这条道上去了。

但木已成舟，再想后悔也晚了。

王夫人又呵斥一声，然后再不理会宝玉，径往前院行去。

等到了四月二十九这日，王夫人还没来，薛姨妈先来了，见着女儿也不说话，只在那里哭天抹泪。

等薛姨妈连声应了，她又唤了莺儿进门，命莺儿去请王夫人过来。

王夫人紧跟着又道：“这事儿既然是你挑起来的，那你就得负责把它办妥——宝钗如今是赌气答应了，可畅卿那边儿还不知情呢。”

经她这提醒，宝玉才想到要完成这件事，自己还要主动去寻焦顺，设法让他答应……

一想到这里，宝玉就觉得满嘴苦涩，这可比说服宝姐姐，还让人尴尬羞耻百倍！

可谁让事情是他主动挑起来的呢？

即便是再不情愿、再觉得别扭尴尬，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拜托焦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