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取九边防线堪舆。”
但这是要分时间,分情况的。
朱瞻基站起身,向着值房外间喊了一声。
然后呢?
鞑靼人难道只是想要亲自进到大明,当着大明的面秀一把他们的骑术是多么的优秀?
杨荣稍稍抬头,看向对面坐在徐景昌旁边的金幼孜。
随着徐景昌的介绍,众人将目光投向这条名作大凌河的河流。
辽河流域西北数百里,乃是驻扎着广宁四卫之地,在辽河以东数十里才有海州卫驻扎。
他有些担心,一旦鞑靼人真的想出了这个法子,那么现在肯定已经在实施了。
其中,就包括各地军方内部的换防及官兵调派。
杨士奇立马开口:“定国公……”
如果朱瞻基是鞑靼部的头领,定然会在将大明太平堡这个点打开之后,乘机扩大战果,寻求抢夺走更多的物资。
这一次,鞑靼部正是突破了位于三角地带最南边的太平堡,然后从这里掳走了大明的百姓。
一支胆敢再次冲进大明的鞑靼人队伍,只会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们会想着报仇,向着将功补过,然后倾巢而出去围剿这支鞑靼人。
也正是因此,中原才会有那磐恒万里的长城,才会有如今大明之九边的存在。
自从朝廷开始让五军都督府轮值内阁,军方的事情几乎全由五军都督府掌握。
天地之间,除了茫茫深不见底的积雪,什么都不存在,牛羊短缺牧草,牧民缺少口粮。
他甚至能想到,如果他是鞑靼人的头领,会在吸引了大小凌河附近大明卫所注意之后,另一支人马抢夺财货的时候,再安排一支伏兵。
两条河汇流的西北侧三角地带,除了有大明的太平堡之外,另有大靖堡、大清堡、镇夷堡护卫着这块地区的大明百姓。
外间的通政使司官员听到值房里传来的话,立马有人回应了一声,然后小跑着出了内阁班房,往皇城外的锦衣卫衙门赶去。
哪怕他们突破了前面四座大明戍堡的防御,也会在短时间内迎面撞向等着报仇的明军。
次辅这是在向徐景昌或者说是军方示好,表示朝廷会配合辽东都司那边稳定地方民心,同时也在提醒徐景昌要尽快将太平堡这个点守住,防止草原从这个缺口再次突袭进来。
“所以,他们最有可能的还是围绕着辽东一带做文章!”杨荣目光烁烁。
白灾,即使整座草原被鹅毛大雪覆盖住。
鞑靼部会做出这样是个人都能想到的事情吗?
首辅杨荣看了一眼第一天监国的太孙,轻声开口:“太孙,如果臣乃是鞑靼部首领,必定会乘着辽东混乱之时,寻求抢走更多的物资,但必定会绕过太平堡这个已经被大明注意到的地方……”
站在堪舆前,朱瞻基很肯定的说道:“如今北平城营造已经接近尾声,朝廷北迁近在眼前,皇爷爷前后抽调了诸多卫所官兵到北平一带。想来,鞑靼是知道这个消息的,所以他们不可能冒着被大明围歼的可能,而冒险进到关内。”
“鞑靼不可能进到关内。”
少顷,就有人将一份精确的大明九边防线堪舆图搬了过来。
朝廷就算现在知道了,等消息到了辽东的时候,那个时候辽东的局面会是怎样的?消息能赶在鞑靼人开始实施计谋前,送到辽东的统兵将领们手上吗?
要知道,辽东都司太平堡被袭,百姓被掳,这件事情已经发生有些日子了,只不过是消息在昨日刚刚送到应天城而已。
他原本想要说的是,如今太平堡被袭,换防将士都被鞑靼杀害,那些潜入大明的鞑靼探子,恐怕早就已经逃回草原了。
争斗无处不在。
杨士奇说的是在太平堡和义州卫东南方的辽河流域。
“再或者,他们就不是为了抢夺,而是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呢?”朱瞻基忽然再次反问道。
中原王朝与北方敌人的战争,有着一个历来已久的弊端和问题。
朱瞻基将目光投向徐景昌。
他有些担心,自己刚刚接手内阁,统掌大明朝堂,就要立马迎来皇帝决意北征。
此时便是一次大明文武之间的争斗。
打压军方是内阁乃至于朝廷中文官集团的共同目的。
整个辽东都司上下,这个时候都已经是憋着一口气了。
消息在辽东和应天只见来回,就算是用上六百里加急,一来一回所耗费的时间也是漫长的。
朱瞻基淡淡的看了杨荣一眼,这位是出身太子府的,多年来忠心大明,如今更是身为首辅。
而一直没再说话的朱瞻基,却是突然问道:“鞑靼人有没有可能跨过大凌河,从大康堡、大定堡、大茂堡、大胜堡一线进来?”
“这是无奈之举,如果辽东乱了,朝廷在关外一直以来的努力就将功亏一篑,鞑靼人将会带着大量抢走的物资,再一次壮大自身。”
杨士奇看着眼前的堪舆,不由开口:“义州卫就在大凌河南部,离太平堡不过数十里,鞑靼能这般胆大包天突袭此处?他们若是从辽河套进来,在广宁卫与海州卫之间作战,岂不是能抢走更多的东西?”
现场,不光光只有徐景昌是个明眼人。
他有点不太确定,鞑靼人会按照太孙所说的这样去做。
他耸耸肩:“辽东都司奏报,鞑靼部是乘着太平堡换防之际突袭,这就说明他们有人潜入大明,掌握了我们换防的时间,并能将消息传递出去。”
一旦事情真的按照太孙所言,整个辽东的局势将会陡然之下。
“现在,朝廷要开始配合五军都督府,将北边那把悬在大明头上的刀彻底的打断!”
“郑忠在近期会开始运送银子回来,南疆也会有大批的粮草直接送到北平。”
借此,削弱明军在辽东的力量。
只是看了一眼,在场几人便觉得这个想法不太有可能。
就连杨士奇也不由怀疑的开口道:“鞑靼人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无奈的叹息声,在内阁值房里接连响起。
无论是徐景昌还是杨荣他们,脸上都浮现出无奈的神色。
他们都知道,一旦辽东乱了,皇帝北征的想法就会彻底的确定下来。
而他们,只能从现在开始,提前做好一切北征的准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