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听孔丘如此问,又是不由叹息一气:
“赵鞅其人,为人颇具武勇,且为人仗义,颇有豪侠之风。此前曾多次相助于我,若论交情,我去助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晋国近些年来,在范鞅的搅弄下,名声早已不存。赵鞅如今有志于重整天下纲常,这倒也不失是一件好事。只是……”
只听李然一边说,一边却是又低下了头,不无担忧的言道:
“只是其目的亦是不明。如果他单纯的只为他们赵氏考虑,那么一旦其得势,那无非就是下一个范鞅罢了。这对于天下而言也绝非好事,之于维系天下之纲常也更是于事无补!”
孔丘捋了一下胡须:
“赵鞅此人,丘之前倒是也听说过,确如恩公所言,其人也是颇晓大义。不过,恩公此前也曾是辅佐了不少人的,但是结果大都不尽如人意……此绝非恩公的能力不足,实则皆是另有其原因。”
“另外,恩公一直以来,所辅佐的皆为王侯之人,而如今却要去辅佐一国之卿……恐怕有失先生之名啊?”
李然听罢,却是一阵苦笑道:
“我所辅佐之人,楚灵王、王子朝、鲁昭公,或是刚愎自用,或是任人唯亲,又或是唯唯诺诺。其君威之不存,实是在所难免。我即是有心力缆狂澜,却终是碌碌而不得……”
“不过,昔日我曾于寄身于郑国祭氏,一度委身于子产幕下。在我看来,子产大夫真不愧为是‘古之遗爱’也!可以说,子产大夫治下的郑国,虽也并不完美,但已是我所见过的最具有圣人气象的了。”
“所以,既然郑国可以由卿大夫而兴,那天下又为何不可呢?”
“只是可惜,子产大夫居于郑国,实为小邦,于天下而言也甚是无足轻重。而我早年,本欲辅佐子产大夫振兴郑国。却奈何是造化弄人,迫不得已只得是去了楚国。待再次回到郑国时,子产大夫却已是迟暮。以致圣人之治是难以为继,抱憾终身!”
“而如今晋国赵氏,却是完全不同。晋国之于天下,毕竟乃为宗伯之邦。而赵氏,如今既为中军,亦是身世显赫。倘若……赵鞅真有心能够尊王兴礼,就此平息天下的纷乱,使天下得以重回正轨,又有何不可呢?”
孔丘一边听着,一边是捋须沉思了。待李然把话说完,又沉思了片刻:
“嗯……恩公所言,也不无道理。而且赵鞅若能重整晋国之势,那么天下确是有望矣!”
随后,孔丘继续问道:
“那……恩公是打算去辅佐赵鞅吗?”
谁知李然竟是摇了摇头。
孔丘见状,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由急问:
“恩公难道是因为还放心不下鲁国之事?”
谁知,李然竟又是摇了摇头,道:
“如今,隳三都之事已成,鲁国之大小国事,以及三桓之家事,也皆由仲尼及众弟子操持着,可谓安如泰山。我又哪里有什么好放心不下的?
“只是,我尚且不能识得赵鞅此人究竟是何等的心性?辅佐赵鞅成事于一时不难,却是难在识其人呐!倘若所托非人,到头来岂不又是一场空?甚至,到时候不仅仅是不能给天下带来福祉,反倒是带来更大的灾祸,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孔丘见李然如此纠结,也是陷入沉思,仔细一想,又继续问道:
“正如方才恩公所言,鲁国其实也不够大,再如何发展,体量也不过是与郑国相当。确是无法影响整个天下大势……恩公若欲重整天下之纲常,晋国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是对赵鞅其本性却还尚不了解……既然如此,恩公不如且回周室,可先对赵鞅进行一番考察!”
“赵鞅若是有心,定会去周室请先生出山,先生何不就此机会,考验他一番!”
李然闻言,不禁是抬头看向了孔丘。
他的这个提议确是不错,李然毕竟如今乃是周室太史的身份。说到底其实他也是以采风为由,一直滞留在鲁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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